《千殇靥》千幻情墨

40、神秘的毁灭之力

　　青娓本想让仓灵就地休息一下，但又恐他这种近乎源自灵魂的虚弱会在死境里持续加重，保不齐一睡不醒。
　　她握紧仓灵枯瘦无力的小臂，沟通空间标记发动瞬移，下一刻便再次出现在死境边缘，也是她第一次发现仓灵跟踪自己的地方。
　　“仓灵！”青娓再次呼唤时，仓灵已经无法回应她了，不知是困睡了，还是昏迷了。
　　夜色如墨，青娓归拢枯枝燃起一堆篝火，让仓灵躺在旁边取暖，自己则反反复复地思考着死境中的所见所感，同时留神观察着仓灵的状态。
　　这一天亲赴死境，青娓时时处处刻意探查，并没有感知到南漪说的什么毁灭之力，但是仓灵受影响的状态又实实在在地呈现她面前，然而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呢？甚至她都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让仓灵的黑瞳恢复正常的。
　　她探查发现，仓灵也是常见的木属性精灵，但是看他一路上的表现，恐怕从来没有修炼过什么法术，只是本能的从森林植物环境中汲取少许的生命之力来维持生机。
　　突然想起之前在仓灵身体里感觉到的奇怪气息，青娓来到仓灵身边握住他的手再次尝试了一下，这次她将渡过去的灵力进行了大幅压缩和巧意操控，细若游丝、灵动机变，然后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巨细靡遗地在仓灵周身经脉里一寸寸寻找、试探。
　　果然，在探至足踝一处隐秘的关窍时，青娓心神一震，她终于再次感知到了那种气息！她控制着灵力抱朴守拙，状若呆滞地原地止步不前，同时数道同样细巧敏锐的灵力从周围徐徐游入，渐渐将那股气息围堵起来，缓缓收拢——
　　果然，又是那种熟悉的寂灭和空无！虽然只有极为细小的一缕，无形无质，若真若幻，但却隐然有一种沧桑古朴恍如来自远古洪荒的厚重感，似附骨之疽稳稳地盘踞其间，任是青娓用空间之力如何挪移驱动、撩拨逗弄都无济于事。
　　“这就是南漪所说的毁灭之力吗？”青娓心忖道，“果然难缠！若不能将其彻底祛除，恐怕后边还是要蔓延全身、重新发作的。”
　　“姐姐！姐姐……”仓灵梦中呓语，翻身搂住青娓的手臂，继续睡去。
　　青娓在仓灵后背上轻拍了几下，随即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臂，暗松一口气，小家伙应暂时无恙了。
　　青娓起身走出几步，在火堆旁重新坐下开始冥想，这次她有意感知自己体内，看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毁灭之力。
　　此时此境，一侧是极地森林风摇木叶、虫鸟呢喃的生机，另一侧则是死境沙漠阒无人声、寂若死灰的空洞！

　　话说千里之外，刚刚带着妹妹隐匿起来的墨君再次接到了精灵女王的千里传音，得知了青娓失踪一事。
　　精灵女王也是被火药骤然现世之事震惊，深思熟虑后做了种种安排，一切妥当后才想到寻回异精灵的事。异精灵身怀毁灭之力，吉凶莫测、忧喜参半，能否成长起来尚未可知，但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掌控在精灵王族的手里才行。
　　“女王陛下，那我教授异精灵的任务是可以结束了吗？”墨君闻言心下偷乐，却故作痛惜地问道。
　　精灵女王沉默些许，似是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你倒是会想！和当初一样，寻回异精灵的任务依旧交给你了！”
　　“这——”墨君犯难了，“今时不同往日啊，女王陛下！当初她只是一个化生不久的异精灵，只会本能地感言空间，如今她能够逃出螺心居的重重结界封锁，这一点墨君现下自问也未必能做到。此女在空间上的悟性和创新源自另一个文明世界，恐怕早已超出于我……”
　　“这些推托之词，就省了吧！”精灵女王打断道，“我这里刚得了三滴生命之水，稍许便着人送到碎星湖，墨莘应该用得上。”
　　墨君抬头，望向顶上颗颗分明、熠熠生辉的满天星斗，以及微微荡漾的银色水波涟漪，胸口一堵，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数日前，他找到了这处密林深处、断崖之下的湖泊，用法力在湖下开辟结界，生生造出一座极其隐秘的洞天福地，并将出口设在百里之外小镇上的一座民居里。因有一次夜里在水下洞府向上观望时，见熠熠繁星与粼粼水波相映成趣，风动处碎光千点、银纹万缕，煞是得趣，故名之曰“碎星湖”。
　　他本以为如此可躲避仇家的追杀，脱离精灵女王的控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精灵女王刚刚说送出“生命之水”，意在示好，而“碎星湖”三个字，则是明明白白地警告墨君，不要妄图脱离她的掌控。
　　“多谢女王陛下，墨君领命！”墨君咬咬牙，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下。
　　“十日为限！”精灵女王道。
　　“一月为限，我不是神！极地森林何其浩瀚——”墨君断然抗拒道。
　　“二十日！就这样！”精灵女王不容分说，便断了传音。
　　墨君阖目轻叹一声，睁开眼，却看到妹妹正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哥，是不是有青娓的消息？”
　　“有！”墨君站起身，继续叹气无奈道。
　　“哈？她怎么样？”墨莘开心道，“精灵公主有没有难为她？”
　　“她本事大得很！跑了——”墨君没好气道。
　　“真的？哇哦——干得漂亮！”墨莘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鼓掌道。
　　墨君回头白了她一眼，“精灵女王下令，责令你哥哥我，负责把她找回来。”
　　“真的吗？太好了？”墨莘一听直接蹦了起来。
　　墨君皱眉，疑惑不解道：“你到底哪头的？”
　　“我当然是和青娓一头的，我们可以去找青娓玩儿咯，嘻嘻！”墨莘张开双臂，开始兴奋地原地转圈圈儿。
　　墨君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我是领命负责抓她回去的，你这么开心干啥？”
　　“我不会让你抓她回去的，到时候我就跟青娓一起！跑掉——”墨莘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忙地掩口看向哥哥。
　　墨君气急，左右看了看没东西可以抓来用，操起传音符就朝墨莘脑袋上丢了过去，一壁骂道：“你个傻的，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墨莘不意被砸中头顶，大叫一声，握着散开的发髻扭身跑掉了，一边跑一边喊：“呜呜——坏哥哥！你居然打我！呜呜！”
　　墨君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肚子闷气不得宣泄，狠狠一拳怒砸在身侧的石桌上——

　　再说紫月族的小精灵们，上次从赛场上出来后依旧回到了望月城中的居所，继续重复过着以前的日子。
　　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粒小小的种子悄悄埋下，慢慢地、偷偷地生长着，抽枝展叶——
　　他们不仅得到了精灵大比的第一名以及奖励，更是拥有了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强大武器。这种力量感和掌控感，极大地滋养着每个人的自信，催生他们的野心和欲望。
　　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之后，紫曜如果还想像以前那样将他们圈养得心无杂念，只会乖乖听话、事事照做，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只是，作为对抗死境的备用“消耗品”，这一次他们虽然得以幸免于难，但要想真正挣脱自己的命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好在，贾老与他们相处日久，终究是有了些感情。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且说青娓冥想整夜，遍查周身经脉气息，却一无所获！
　　天一亮，仓灵就自动醒了，他爬起来主动将火堆残烬埋起来，然后跑到森林里用竹筒打了水回来，默默放在青娓右手边上。一看就是做惯了活儿的苦孩子，生活规律，生物钟精准。
　　青娓睁开眼睛，拿起水喝了两口，道：“谢谢你，仓灵！”
　　“不不不——”仓灵活像只受惊的小鼠，两只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手乱摇道，“我知道，是姐姐救了我，要谢谢姐姐！”说完对着青娓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怎么知道？”青娓错愕，继而赶紧道，“那你详细说一说，昨夜你是怎么了？”
　　“姐姐，我昨夜入魔了！”仓灵郑重其事道，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我听村里的蒋老头儿说过，死境里住着强大的魔，被魔盯上了的人，就会像我昨夜那样，浑浑噩噩的，最后灵魂就被吃掉了——”他说完打了个冷战，赶紧将双臂抱紧在胸前，“幸亏姐姐叫回了我的魂儿！”
　　“什么？魔？”青娓第一次听到另一个版本的死境传说，只觉得不着边际，大概是村里的人们道听途说拼凑编出来的吧。
　　“姐姐——”仓灵睁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青娓，满目渴望与期待，“你能救我，肯定也能救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姐姐也救回来？”
　　青娓柳眉一竖，装作不高兴道：“凭什么？我是欠你的？”
　　“我——”小仓灵张开嘴巴，却又实在想不出自己能给出什么东西，才能请得动眼前这名神秘女。毕竟对方出手救了自己，已然是大恩大德了。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青娓面前，“姐姐，我确实拿不出什么东西，才能请你救姐姐！我愿意做你的仆人，一辈子听你使唤，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救救姐姐！她才比我大了二十七岁，也还是个孩子啊！”
　　青娓闪身躲过仓灵的跪拜，轻叹一声，她太懂这种无以为凭却无比渴望一样东西的无力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