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少主不是人》莫桑黎

55、小牛马的日常

　　日暮衔花，飞鸟渐远；月明溪畔，青山入目。遥想那玉女窗前之树，若非神仙，实难攀折。此般景致，宛如人间仙境，道不尽的诗情画意。
　　暮色四合，许南栀置身于“水陆道场”的缭绕香烟之中，耳边回荡着风格独特的道家音乐。日头西沉，天边彩霞映红了天空，山谷渐归宁静，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蛙叫虫鸣。
　　夜已深沉，户户窗下的烛火相继熄灭。寂静夜里，一扇窗内摇曳的烛光显得格外孤寂。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持经卷，身着长衫，专心诵读。烛光晃动间，映出另一个身影，那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唯有眼睛闪烁着蓝光，安静地仰望着男子。
　　书生踱步回到案边坐下，白猫跳到男子身上。男子伸手轻抚猫咪，目光柔和地望着它。猫咪与男子对视片刻，闭上眼，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在这孤单的夜里，书生似并不孤寂，一猫一人，相依相伴。良久，书生抬手打了个哈欠，长衫滑落，单手伏案睡去。
　　白猫从书生身上跃下，转眼幻化成一位妙龄少女。她一袭白衣，肤若凝脂，眼如繁星，唇似樱桃。少女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道袍，轻轻为书生盖上。待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看向窗外，天空已经泛白。倏地，女子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男子屋内，转眼出现在山中丛林里，直奔山下而去……
　　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仙境般的美景、丛林、白光皆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音乐声。许南栀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她新换的手机铃声。她胡乱摸索一番，抓起手机放到耳边，哑着嗓子喂了一声。
　　“安然，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别告诉我你还在睡觉？”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女高音，让许南栀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许南栀猛地从床上坐起，冲着电话说了句马上到，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她冲出房间，直奔卫生间，看到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苏浩，又从卫生间冲出来，满嘴泡沫地对苏浩叫道：“你在家啊？怎么没叫我？”
　　“今天礼拜六，你还有事吗？”
　　“我今天有个采访，被你害死了！”许南栀又冲进卫生间，擦了把嘴，回到卧室。
　　“你也没说，用我送你吗？”苏浩在门外问。
　　“用！还不快去提车！” 许南栀一边挑衣服，一边隔着门喊道。随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心想一个破摩托还提什么车。同时，她听到大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没时间多想，她立刻将选好的衣服穿上，出门前在餐桌上抓起一片面包和一瓶水，匆匆走出门。
　　苏浩已经在楼下等候，依旧身着一袭黑色，手里拿着头盔。许南栀将面包塞进嘴里，接过头盔戴上，上了车。车子在拥挤的街道上飞驰，尽管她还是会害怕，但摩托不用担忧堵车问题。
　　不久前，许南栀还为遇到蓝天林的事痛心不已，如今却不得不为了生活，恢复她无敌女金刚的模样。这便是生活，容不得人悲天悯人，不坚强，便无人怜惜，整装待发，继续做她的小牛马。
　　许南栀突然想起近日网上流传的一段话：你看到我的光彩照人，却看不到我深居他人体内；你笑我再不能享受奢华的生活，我笑你的人生不可能重新再来一次；你开着你的MINICOOPER听着小曲，我坐在摩托后座上看你被堵在停滞不前的车流中；我是许南栀，如今我寄居在安然体内，我为安然代言。
　　许南栀相信上天的安排自有道理，并非每个人都有重生的机会，她应好好把握这失而复得的青春，活出别样精彩。
　　摩托一个急刹车停在大厦楼下，正兀自遐想的许南栀惯性地撞在苏浩身上。好在她戴了头盔，苏浩就没那么幸运，捂着后背回头看她。
　　“你......”他的抱怨被许南栀止住
　　“我一定会被骂死。”许南栀用力取拔下头盔，嘿嘿笑道，一溜烟钻进大厦。
　　好在没耽误事，采访结束后，米修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在前面，把许南栀骂得狗血淋头。许南栀低着头跟在后面，只能默默听着。摄像吴迪和她并排走在后面，投来同情的目光。许南栀冲他吐了吐舌头，米修的责骂声戛然而止。她见米修芊芊玉指抚上雪白的颈部，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忙想起包里还有一瓶早上带出来没来得及喝的水，立刻拿出来拧开递上去献殷勤。米修斜眼看着她。
　　“如果下次，你再敢迟到……”
　　“没有下次了，米总。”许南栀讨好地笑道。米修瞪了她一眼，接过水，上车扬尘而去。
　　许南栀松了口气，和吴迪交换了个眼神，他也为她捏了把汗。此刻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两人禁不住哈哈大笑。
　　“你可真行，安然，你还真受得了她。”
　　“那怎么办？谁让自己迟到了呢，算了。”其实许南栀心里在说，妈的，一个破迷你牛什么啊，想当初，老娘开帕拉梅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给人端茶倒水呢。
　　“女魔头居然没说要扣你奖金，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啊？”
　　“该不会是忘了吧？”许南栀的一句话让气氛凝固起来，真是个冷笑话，“没事，我中午请你吃饭。”许南枝一拍吴迪的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此刻闲下来，往事纷至沓来，她得想办法宣泄。她记得哪个名人曾说过，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
　　无奈她现在不是有钱人，所以请吴迪去了肯德基。
　　“大礼拜被女魔头抓出来，女朋友没生气吗？”
　　吴迪听了许南栀的话，先是一愣，接着白净的脸竟红了。
　　“我没有女朋友。”
　　许南栀看着眼前红着脸的大男孩忍不住笑，“你多大了？”
　　客观来讲，吴迪长得还算不错，身高178CM，浓眉大眼，鼻直口阔。
　　“26，丫头，你好像还没有我大吧。”吴迪对许南栀的嘲弄有些不满，摆出一张臭脸。
　　“额……”许南栀的笑容僵住，她忘了自己现在不是二十七岁的安然，而是只有二十二岁、大学刚刚毕业的安然。“我错了，欧巴。”她低下头，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算了，下次不要这么没大没小了。”吴迪伸出手在许南栀的头上摸了摸，脸上挂着孩子似的笑容。
　　这家伙，现在到底是谁没大没小。
　　“知道了，欧巴，既然你没事，下午就陪我吧。”
　　“额……”这次轮到吴迪无语了。小样，姑娘的头是你随便摸的吗？“不是总有一个男人来接你上下班吗？”
　　“那是我哥。”
　　“不是吧，我听说，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吴迪掰着手指，低下头。
　　“你听谁说的？你……打听过我？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许南栀突然感觉，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用许南栀的意识打探安然的八卦。
　　那对面的男孩在她问完这个问题后，白净的脸上再度泛起红潮。许南栀暗忖，不会是真的吧，就这搓衣板的身材，你喜欢她个啥啊？她在心里问了无数次，只是没说出口。“我不管，反正下午就得陪我。”她抓起桌上的半杯饮料，挎着吴迪向外走。吴迪看着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地随她出了门。
　　“你知道什么地方卖衣服又好又便宜吗？带我去转转吧。”
　　吴迪看着许南栀的眼神，好像看到了异类一般。
　　“那你平时都去哪里逛？”
　　“我去……”许南栀刚要说出“COLOMBO”“BV”等一些小众的高奢品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登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你不知道，我来杂志社之前，出了次车祸，失忆了，到现在为止，我都怀疑我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你做我的向导吧。”她胡乱说了一通，这家伙便没再追问，带着她向不远处的站牌走去。很快，车来了。
　　他们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大肆购物，买了不少东西，还和店主为了十块八块的价格杀价到底，那久违的感觉超爽。
　　最后他们还在路边的大排档吃了东西，摊主的叫卖声与锅铲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儿时。
　　“你吃饱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高雅一点的，不玩这些小儿科的。”许南栀放下筷子，抓起他的包。
　　“不回家吗？”吴迪拿起许南栀的袋子紧追上来。
　　“回什么家啊？你家里不是没人等你吗？”许南栀倒行着，魅惑的笑看着吴迪。
　　“没有。”这家伙又脸红了，许南栀发现，戏弄这家伙是件很有趣的事。
　　“节目才刚刚开始！”许南栀张开手臂，大声呼喊，不用担心会被人当成疯子，因为这里的喧闹声远远地将她的声音淹没。
　　许南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和司机报出“吉祥书屋”的名字。车子渐渐驶离喧闹，进入另一个闹市。这个闹市与之前的那个截然不同。到目前为止，许南栀还是搞不清楚城市里错综复杂的交通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