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栽花》白笑笑

60、我对狗都比对你好

　　新的一天。

　　太阳升起很久了，刘丽从床上醒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8:34，她才睡了6个多小时，还很困。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
　　她妈发的。

　　她妈还在转发那些不慈的文章，用来指责她的不孝，还在用不孝的报应恐吓她！

　　她现在不咋怕了。
　　爱发啥发啥呗。

　　那些文章扰乱不了她的心神了，但她还是希望她妈能过得好一点，忍不住又点进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妈。你多睡会，别总起那么早。」

　　诶？手机的电量不对啊。
　　咋耗这么快？

　　昨晚睡觉前，哦不，今早睡觉前，剩余电量是多少来着，她不大记得，但肯定比现在多好多。

　　该不会？
　　那只鬼又趁她睡着了，偷偷玩她手机？

　　哎！

　　它要真看了，她又能咋？她总不能觉也不睡，整夜死守着手机吧？再说了，死守就能守住吗？

　　哎！

　　她深知，在它眼中，她早已经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了。
　　秘密数=0。

　　她现在很想知道它的事。
　　它用手机玩啥？

　　她知道它会看短视频，它之前说过。她点开抖音，查看浏览记录，惊了！

　　内容也太多太杂了！
　　滑不完！

　　她点开快手，查看浏览记录，再惊！

　　庞杂的短视频在视线内滚动！
　　滚不完！

　　她打开手机设置，看屏幕使用时间。

　　感觉浏览器的屏幕使用时长也不大对，她看了下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最近10条记录都不是她浏览的。
　　全是它！

　　10条记录全跟骂人有关！
　　它居然专门上网学骂人。

　　之前就怀疑过，明明看起来那么古，骂人的词却那么现代化，该不是特意学的？这次算是实锤了！

　　它忽然出现在床前。

　　她正好就着这个事问：“你咋还上网学骂人？”

　　它：“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不行吗？”
　　她：“话说你就不能学点好的吗？”

　　它：“骂人不好吗？”
　　她：“哪好了？”

　　它：“可以激活大脑中的基底神经节、杏仁核等部分，可以缓解肝郁，增加身体力量，镇痛。”

　　她听傻了。
　　这是强词夺理吧？

　　它：“你不觉得骂人是个有创意的事吗？”
　　她：“不觉得。”

　　它：“起初我只知道，一切笨的，都可以骂是蠢猪，还可以骂是蠢驴，一切憎恶的，都可以骂成是狗，但我不知道，能用鸡骂人骂那么脏！”

　　刘丽愣了下：“能吗？”

　　她听到鸡，第一反应是黄焖鸡，叫花鸡，德州扒鸡，新疆大盘鸡，鼓油鸡这些。

　　都好好吃啊！
　　她好馋！

　　它：“能的。”
　　它：“比如，骂一个女子是鸡。”

　　它：“果然，人类在骂脏话这件事上，总是有无穷的创新，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如此！”

　　刘丽静了片刻。

　　她觉得，应该杀死这些含义！

　　这些词本身是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很多复杂难以启齿的意思！

　　有没有什么工具，能杀死这些含义？
　　她需要！

　　它掀起她的被子：“我来找你有正事，快起来。”
　　她：“啥正事？”

　　它：“去给我买手机！”

　　啥啥啥？它要手机？

　　她一下子被刺激得贼清醒：“你一个鬼，要手机干嘛？”

　　它：“文明观猴。”
　　她：“噗。”

　　原来是要看西游记，要看猴哥！

　　她：“你就用我手机看呗。”
　　它：“你手机屏碎了。”

　　她手机屏上是有一条裂缝，还有点漏光。是之前不小心被人撞到地上摔的。

　　她安抚着它：“是碎了，但功能正常呀。”

　　它：“你手机卡。”

　　她：“卡是卡了点，但又不是不能用。”

　　它：“你上班时，我拿什么看？我说你屁话那么多做什么，又不要你出钱，我有的是钱！”

　　它随手从如云的黑发间拔下一个金簪，塞到她手里，她愣了一下。

　　好精美啊。
　　簪子上还有很多宝石。

　　她认得绿松石，但品相啥的不太懂。
　　金绿色的那个猫眼，好好看。
　　绿色浓郁、净度很高的那个，是祖母绿吗？
　　还有别的。

　　它：“够了吗？”
　　她：“够够够。”

　　够是肯定够了，但她想到一个严肃的事儿！

　　她是能搞清楚回收金价，但这支簪子的价值应该远远高于回收金价/g * 黄金克数。

　　绝对不能按照普通的金首饰卖。

　　但她也不知道应该咋卖啊！
　　卖给谁呐？
　　咋找渠道？

　　宝石的价格她心里完全没谱儿！是不是要先去弄一堆宝石鉴定证书啥的？

　　她：“你这支簪子应该能值好多个手机，但我孤陋寡闻，不懂工艺，不懂宝石，也不懂啥更合适的出售渠道，大概率卖不出好价。”

　　它：“所以？”

　　她：“为了避免血亏，先别买手机了吧。”
　　它：“NO!”

　　听完它斩钉截铁的NO，她犹犹豫豫：“要不这样，我用中彩票的钱给你买个国产的，行不？”

　　怕它嫌弃，她赶紧补充：“保证是全新未拆封正经品牌正版！”

　　它挑了挑眉。

　　这是愿闻其详的意思吗？
　　有得谈？

　　她：“保证不买千元机，买更好一点的。”
　　它目光似在观摩。

　　她：“3000的手机也有很多不错的，内存大，颜值高，拍照好看，充电快，续航能力强，光学防抖，桌面系统人性化。”

　　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销售！

　　它好像在听，又好像在走神。
　　它看着很近，又似乎很远。

　　她：“你在听吗？”
　　它没吭声。

　　她又说了一大通。

　　它忽然插进来一句：“你打算自掏腰包花3000给我买手机？”
　　她：“对啊。”

　　它：“你那个手机花多钱买的？”
　　她：“380多吧。”

　　它眸光凝结。

　　她：“你还没说行不行呢。咋们可以网购，看看你喜欢啥。或者我抽空带你去商场，只要不超过3000，你看中哪个就买哪个，行不？”

　　它凝结的目光继续游离，慢悠悠地问：“为什么？”

　　她：“啥？”

　　它：“你买的特价菜有的烂掉了，你削掉烂掉的那部分格外小心，唯恐多削下一块正常的。”

　　它：“你盛菜时，有时不小心会把菜撒出来，舍不得扔，用清水冲掉装到盘里。”

　　它：“你站在会员免费领的货架前，胆小如鼠地看着开通会员的页面不敢支付。”

　　它：“你看到[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的消息，习惯性点进去，发现是表情包，下一次还会不死心地点进去。”

　　它：“你想买桶装方便面，把所有口味都看了一遍，一个也没买，又去看袋装方便面，看完开始搜，不带调味的纯面饼多钱，搜完走开了。”

　　它：“你在房子练了一会健身操，练完更饿了，担心要吃更多，花更多钱，就停下了。”

　　它：“你开通共享单车包月，开通完立刻关闭自动续费。”

　　它：“你临期食品都觉得贵，舍不得买。”

　　它：“你都穷成这副鬼样了，却声称要用自己的钱给我这个穿金戴金的买手机！”
　　它：“你可真是有病！”
　　它：“脑残！”

　　它：“你盛菜的时候，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小心掉在外面，也要捡起来用水冲一下放到碗里。”

　　它：“买的特价菜，烂了一块，切掉坏的那部分，剩下的给自己做。”

　　它：“都不怕把自己吃死！”

　　它：“既然都这么穷了，为什么不留着钱善待自己？”

　　它：“智商欠费了吗？”
　　它：“大脑萎缩了吗？”
　　它：“脑子被驴踩了？”

　　它：“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又到底知不知道，你牺牲许多，放弃很多梦寐以求的，能给我的，对我而言，都没我的一根头发重要！”

　　她不说话了。

　　它：“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这辈子都中不了那么大的奖了？”
　　她：“想过。”

　　她：“我觉得很有可能真的再也中不了！”

　　中彩票本来就是非常非常低概率的事，运气爆棚这种事本来就凤毛麟角。

　　它：“那你甘心全花在我身上？”
　　她：“甘心啊。”

　　她：“那本来也是天降鸿运，不是我辛苦劳动所得。”

　　她：“而且，我想对你好。”

　　它像听见了一个巨大到无法直视的笑话：“你要不脱几件衣服，去冷风中狂奔几炷香，清醒清醒？”

　　她：“我很清醒，我想对你好，因为你对我很好啊。”

　　它差点跳起来，气愤地在房间飘来飘去，不断狂暴地输出闪现技能：“我对你好？”
　　踩着桌子：“我对你好？”
　　踩着床：“我对你好？”

　　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你笑啥？”

　　它：“我成天骂你，这叫对你好？你的脑子是被17级大风吹残过吧？”

　　她：“你维护过我，还多给了我钱，骂我的时候教会我一些事，这就是对我好啊。”

　　如果连这都不叫对她好，世上就没人对她好了啊！

　　它震惊地看向她。

　　寂静覆盖了小小的空间。
　　它沉默。
　　她沉默。

　　它拂去了它的震惊，打碎了空气中的沉静：“那你可知，我对府中养的狗都比对你好？”说着烦躁地从钱袋中掏出一把金珠：“去给我买手机去！”

　　它：“还有电话卡。”

　　它消失了。

　　她这才想起，有个重要的事忘了问。昨晚睡觉前，她一直在想，要不要给程云棠再寄一些现代的东西，还想着今天问问它的意见，没想到忘这茬了。

　　算了。
　　不问它。

　　她拿着手机，开始更新小说。寄去了各种零食，甜品，家居日用品等。

　　她写了好几百字，还是担心不够。

　　最后对照着超市的品类寄，超市有啥，就给程云棠寄啥。

　　发布后有种，在用良好态度争取减刑的感觉。

　　想着：程云棠应该会开心点吧？
　　会吧？

　　她希望程云棠快乐。
　　没有痛苦！

　　哦，忘了，还有衣服！

　　她继续浏览各个电商平台，打开了商品收藏，那里有很多她垂涎许久却完全舍不得买的衣服，她想让程云棠有。
　　她赶紧码字。

　　码完又觉得，程云棠从前过的很好，品味喜好啥的，肯定和她不是一个档次。她喜欢的，程云棠可能不喜欢。于是按照自己之前研究明星穿搭的经验，找适合程云棠的。
　　转眼又码了好多字。

　　她看着存稿，想着，好像春夏秋冬的衣服没全乎？
　　冬装比较少？

　　白国啥气候？
　　北方。
　　应该很冷。
　　她加了一堆的羽绒服。

　　加完才想起，后期玄幻修真，活动范围早不在白国了，可能还会出入一些魔兽森林啥的，那咋办？
　　写点武器啥的？
　　她不懂啊。
　　她继续研究。

　　她更完了。

　　更完了很迷茫。

　　作为一个作者，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给程云棠开各种金手指。她想让程云棠轻而易举拥有最好的一切。可，她真的知道程云棠需要什么吗？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