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22、蛇人女子的心事

　　幻觉空间里，苏落枫刚进来就听见一个声音。

　　“这来来回回的，你在玩什么呢？”

　　循着声音看去，竟是裂谷里的蛇人女子。

　　苏落枫握紧了竹笛，警惕起来。

　　“你怎会在这？”

　　蛇人女子道：“这是我创造的空间，身躯被销毁后，我的灵识自然就循着气息来到了这里。”

　　“所以你赠我幻觉空间，当真是为了感谢我？”

　　“有一半是。”

　　“这么说，另外一半原因是什么？”

　　“在我烧了裂谷的时候，我便已经死去，如今在这里不过是我的灵识，但我若久不入轮回转世，便会彻底消失，不过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轮回的气息。”

　　“轮回的气息？我身上怎么会有轮回的气息？为何我从未察觉到？”苏落枫内心道。

　　蛇人女子继续道：“为了可以不消失，我想与你结下同生死的契约，以助我躲避消亡，相应的，我也会帮助你，比说，”她施法提炼出弥蛇荼里的毒素，将毒素融入了苏落枫的竹笛，“我可以替你将毒素融入这支笛中，助你通过大比试。”

　　苏落枫有了些心动，也有些迟疑。

　　“与我缔下契约，于你而言仅是不用消亡，得不到别的好处，你可想好了？”

　　蛇人女子无所谓地道：“随便吧，只要不消亡就好了。”

　　“你做这些只是为了不消亡，那你又为何要将自己杀死？”

　　“我那具身躯早已承载不下情感的痛苦，体内又封印有许多怨灵，我怕我会被怨灵吞噬掉，然后、消失，可我不想消失。”

　　苏落枫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次试炼是你与葛先生事先策划好的？”

　　“嗯……是这么个回事。”

　　葛！辰！

　　苏落枫心里有些愤怒，但表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那你又为何让花雨墨捎话？是为了告诉葛辰你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不错。”蛇人女子道。

　　无聊！

　　苏落枫倒不是很想帮她了，奈何大比试后面有单人比试，要是想夺得名额，她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而蛇人女子的交易，对她也是很有利的。

　　“好，我与你缔结契约，不过……我有一事想问你。”

　　“你但说无妨。”蛇人女子爽快道。

　　“你和葛辰是何关系？”

　　“关系？”蛇人女子犹豫了许久，眼神也暗淡下来，“是……朋友。”

　　苏落枫看出了她的犹豫，内心想着：这应该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上次碰触过她的情感，她这份犹豫，倒像是爱而不得。

　　蛇人女子又低声自言了句：“应该只是朋友。”

　　苏落枫直言道：“你倾心于他，他可知道？”

　　蛇人女子骤然愣住，心中的万分情感重重压抑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

　　“他知道。”

　　看来是被拒绝了，苏落枫也没再往下问，但蛇人女子却自己说了出来。

　　“可他已经心有所属，那是我无法拥有的爱意，是我触碰却被隔绝的现实。我曾试过用蛇人族特有的魅惑之力蛊惑他，但他的爱太过坚硬，我根本就无法控制他，我也曾试过取代别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但那都不过是徒劳。”蛇人女子强笑着，“后来，我也终于放弃了。”

　　苏落枫忍不住问了句：“为何放弃？”

　　蛇人女子的声音变得温柔：“因为，我只希望他安好。”她眼神暗淡下来，“更或许是，我错了。”

　　看来还是条痴情的蛇，原来冷血的蛇，也有痴情的时候，那我可就不做这痴情的傻子了，反正不爱和爱而不得到最后都是孤独终老，我又何必做那伤情的傻子。

　　苏落枫摇了摇头，心中又感叹：唉~被爱意冲昏头的笨蛇。

　　也不给她缓过来了，苏落枫就谈起了正事，严肃道：“不过有一点你记住了，关于归浣，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点信息，葛辰也不行。”

　　说真的，有时候苏落枫也觉得自己挺无情的，每次都在别人煽情的时候打断别人，又每次都是自己问起的，最后又硬是将别人拉回现实，不过任何缓冲的时间。

　　蛇人女子似乎有些不愉快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很好奇，归浣怎么会在你体内？”

　　“这些你没必要知道。”

　　“行，那我就不问了，但有件事我还是要说，”她停了一下，不愉快的怒火还是显现了，“都搞这么煽情了就别突然打断我！”

　　苏落枫干咳了两声，两眼四处张望，就是不看她。

　　她也没多说，手中浮现出一个青色的契约灵印，灵印上沾有她的血液，她将灵印推向了苏落枫。

　　“这是契约。”

　　“苏崤。”

　　花雨墨去敲了几下，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以为是苏落枫又出了事，便火急推门而入。只见苏落枫安静地趴在桌前，似乎是睡着了。

　　她去拿了张被子来正要给苏落枫盖上，一旁的小诺忽然发出嘶吼向她扑去，她不慌不乱要动手，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住手小诺。”

　　小诺立马停下，钻回了苏落枫体内，而雪鹿鸟早已撞晕躺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苏落枫不时间还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被子。

　　花雨墨扔掉了被子，道：“怕你控制不住落雨，便过来看看。”

　　“你是说那把剑？”

　　苏落枫利落地拔出笛中的剑，寒气瞬间溢出，其中还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香味。

　　花雨墨似乎并不受影响：“弥蛇荼？你掺和进去的？看来那个幻觉空间里的东西还是有些作用的。”

　　“不过，你把剑借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借给你？”花雨墨忍不住笑了笑，“那你可误会了。”

　　说罢，她走出来屋外，苏落枫也跟了上去。

　　花雨墨抬起手，手心一股寒意紧紧缠绕，凝聚成一把灵剑的状貌。她握紧抽出灵剑，挥出的剑气阴冷怖惧。

　　“这、这是？”

　　苏落枫似乎有点明白了，这才是花雨墨的佩剑。

　　“这，才是我的佩剑，它叫落雨。”

　　“落雨。”

　　苏落枫念着，不自觉地想要去触碰落雨剑虽寒气逼人，但对她却显得乖巧。

　　纤细的指尖触碰道剑锋上，而先迎来的是冰冷的剑气。飘落的树叶轻轻擦过落雨剑的剑锋，有要被分成两半，与苏落枫而言的话，恰恰不伤及。

　　不知为何，她似乎感觉这把剑十分陌生，陌生到让她觉得它并不属于这里。

　　她收回手，看向了手里的竹笛。

　　“那我手里的是什么？”

　　“落雨的附属。”

　　“什么东西？你不能说的明白些。”

　　“你可以理解成是落雨的影子。”

　　“ 怪不得气息这么像。”

　　后面的比试都是抽签决定比试对手，但只有最后试比试才是个人比试，其他都是双人比试。

　　几人抽签，最先开始的是明楚轻和娜得。

　　当然，上场的会是鬼魂，毕竟是拥有予安洛雁的记忆和武力的，分分与她相像。

　　清风拂面，掠过长枪的尖刃，抚着紧握长枪的双手。

　　手中的长枪运用自如，虽是娜得这具身体的第一次接触，却是曾经那位将军之魂的再次触碰。

　　举枪突刺，每一次的进攻，都像是在沙场征战的将军，总一刹那间，他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大殿上的曾望年心中由叹：“颇有将军风范，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们的对手没有了耐心。

　　王仑虚释放出灵力，数根白绫向鬼魂飞去，似乎还带有追踪的能力，无论她怎么躲闪，白绫都死死追着她。她一枪落下想要将白绫砍断，但触碰到后她才发现，那是灵力幻化成的，普通的兵器根本斩不断。

　　眼见白绫将她包围，她立即将灵力灌于长枪上，举枪挥下将白绫尽数斩断，有了葛辰的帮助，她鬼魂的气息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使用的灵力更不会让人发现是鬼族气息。

　　斩断的白绫并没有消失，而是又重新接上了。

　　真是麻烦，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消耗完体力。

　　鬼魂看向了一旁悠闲的明楚轻。

　　明楚轻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收了收散懒样，走到鬼魂身旁，一手抓住了一条白绫。他体内散出灵力，将白绫尽数销毁，这让对手瞬间来了压力。

　　陈无皆将手里的剑扔到了空中，随后施展灵力，空中的剑便分出了好几把剑，并排成一个法阵。

　　王仑虚先将自己的剑丢到了法阵中央，又飞身跃到法阵中，拿起了自己的剑。

　　“明灭之剑。”

　　法阵中缓缓出现一柄巨大的灵剑，随着王仑虚一剑挥下，那柄巨大的灵剑随之落下。

　　明楚轻只是笑笑，拿出自己的拂尘用力一扫，法阵瞬间破碎。

　　王仑虚被冲击力冲出了擂台，他爬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

　　“只是挥了挥拂尘，就把法阵破了？”

　　陈无皆看着擂台下的王仑虚，心中仍有不甘，即使对手再强，他也不想放弃。

　　除非我下擂台，不然，我绝不认输！

　　“别！”

　　王仑虚从他的眼神中猜到了大概，但他不想让陈无皆冒险，毕竟只是比试，没必要拼命。

　　陈无皆无视了他，缓缓向明楚轻他们走去。随着他一步一步落下，身上逐渐散发出灵力，且越发的可怕，在众人的目光下，他的上方凝聚出一个黑色灵球，还不断地吸取的周围的生气，一瞬间，他的双眼充满了骇人的死亡杀气。

　　苏落枫不禁惊讶：“死亡的气息！”

　　不止是她，大殿上的人也看出了这气息，也都有些惊讶。一个山雨门的弟子，怎么会死亡的法术？

　　擂台下的人不禁捏了一把汗，程且也做好了阻止比试的准备。

　　“死亡凋零。”

　　一声之下，陈无皆逐渐失控，灵球已有大殿那么大，眼见就要爆破，明楚轻紧握拂尘，直直向灵球冲去。

　　许书缘不解又担心：“他这是做什么！？”

　　肃忧忱对葛辰道：“那可是死亡术法，你的徒弟，能破得了吗？”

　　葛辰只是笑笑：“你看着便好。”

　　明楚轻挥下拂尘凝结术法，灵力在他身后凝聚成庞大的拂尘。

　　“浮沉扰。”

　　他挥下拂尘，身后的拂尘随之挥下灵球扫去，此时，灵球中冒出一只黑色的无头妖兽，三只眼睛长在了背上，四足都有利骨裸露。

　　妖兽猛的向明楚轻扑去，肚皮上的血盆大口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明楚轻丝毫不慌张，一拂尘扫下瞬间将妖兽和灵球击溃，剧烈的轰动让许多人都站不住脚。娜得身小，也险些被轰走，幸得现在掌控身躯的是鬼魂，一枪定入擂台里，才勉强稳住了脚。

　　苏落枫有些扛不住轰动，连连往后退去，花雨墨连忙将她拉了回来。

　　“抓紧些。”

　　苏落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紧她的衣服，埋下了头。

　　不对，我干嘛低头，都是女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像也不对，我现在扮的男儿身啊，怎能这般娇弱？

　　轰动将陈无皆轰飞出了擂台，王仑虚着急去接住了他。待一切平静，尘埃散去，才发现擂台已经被砸得稀碎。

　　“镜离，”曾望年语气沉重，“你峰内怎么还有会此等法术的弟子？”

　　何镜离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此时掌门人先离去了，走前还略略回头看了眼何镜离。

　　他明白掌门人的意思，待掌门人入了大殿后，他才带着陈无皆跟上。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

　　大殿上掌门人威严地看着殿下的人，声音冷沉。

　　陈无皆跪在大殿下，胆怯地道：“知、知道。”

　　天云在那高位之上，沉声道：“那便把你偷得的卷轴交出来。”

　　陈无皆看向了身旁的何镜离，眼神中流露出无助之情。

　　何镜离闭了闭眼，抽出了陈无皆身上的卷轴，卷轴随即飘入掌门人手中。

　　掌门人又道：“死亡的法术灵力早已融入你的修为中，那么你这身修为，也应当废去。”

　　废去？

　　陈无皆瞳孔猛缩，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心里不住惊慌，嘴里不断喊着：“掌门，不要，不要，请再给弟子一些时间，弟子一定会勤加修练，将死亡气息覆盖住，此后弟子也绝不会再触碰这股气息，”又连忙磕头，一磕便是不停，“求掌门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掌门人淡声问何镜离：“何峰主，山雨门的第七条门规是什么？”

　　何镜离屈身道：“不得盗取阁中书卷，违者，关至断念阁，三年年。 ”

　　这条处分倒是没有多重，但掌门人又问了一句：“那么第四条门规是什么？”他看向陈无皆，“你说。”

　　陈无皆思索几许，战战兢兢道：“不得私行外道术法，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那便给你一个机会，废去修为，关至断念阁十年，十年后你仍可留在山雨门修行。”

　　天云给了何镜离一个眼神。

　　何镜离二话不说废去了陈无皆的修为，被废修为后陈无皆便晕死了过去。

　　掌门人来到了何镜离身旁，阴沉地道：“他入门不过两年，竟也能盗得箜尤阁楼中的卷轴，想必，是有人帮了他，何峰主，你可得看着些了。”

　　“是。”

　　其实天云早便知道，帮助陈无皆的人就是何镜离，只是没有想揭穿他而已，因为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何镜离自毁前程，若是他仍不知悔改的话。

　　“你说黎天一和裴应离是比你先入门的？”

　　百萧宁峰山崖边，月色榜头，花雨墨轻声回道：“嗯。”

　　苏落枫又问：“你何时入的门？”

　　“五年前。”

　　“那就是说，他们是比你早五年入门的，这样一来，你的修为岂不是在他们之下。”

　　她心里有些担忧，若真是如此，那到时的比试又该怎么办呢？

　　“你是担心过不了吗？”

　　花雨墨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担忧。

　　她没有说话，花雨墨又道：“放心，一定会过的。”

　　“你哪来的自信？”

　　花雨墨淡淡吐出两个字：“偷的。”

　　她一脸无语：“你怎么不说是抢来的。

　　“你怎么不去抢？”花雨墨反问。

　　“我和你……”

　　话没说完，她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花雨墨无奈吐了吐气，道：“算了，别在这纠结了，你先回去吧。”说完她便起身。

　　“等等。”

　　苏落枫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

　　“没事我叫住你做什么？坐回去。”

　　花雨墨乖乖坐下，还顺手拿了件披风给她。

　　“回去说也是一样的，外边总归是寒凉些的。”

　　“不行，就在这说。”

　　她可不想和花雨墨呆一个屋里，便匆匆将双生花生死契的事说了出来。

　　“所以你身上有双生花血脉？”花雨墨问道。

　　“不对，我很确定我身上没有，这个契约很大可能来自于你。”

　　“你如何确定自己身上没有？”

　　她坚定道：“炎神不会骗我。”

　　再说了，她是鲛人，本体根本就不是双生花。

　　“真的是我吗？”

　　花雨墨有些怀疑，但也有三分的信确。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吗？”

　　沉默半响，她才开口：“我失去了记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失去了记忆？”苏落枫愣了一下，“何时的事？”

　　“五年前，我在一山崖边被师父拾到，醒来时自己便在山雨门中，也忘记了一切。”

　　苏落枫无奈扶额：“你师父不是会逆转时间的法术，为何不让他帮你？”

　　“试过了，但是没用。”

　　苏落枫心中一颤，道：“是不是有股力量阻隔了你与法盘？”

　　“你怎么知道？”

　　“那是时空之力，葛先生也替我试过寻回我的过去，但却被一股力量阻止，后来才知道，那是时空之力。”

　　“原来你是忘记了过去。”

　　“嗯？什么？”她忽然反应，有些许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炎神来的那次你还记得吗？就那时你与师父的对话，我才猜到的，只是不敢确定。”

　　“原是如此，没想到你还这么细节。”

　　不得不说，苏落枫心里还是挺佩服她的，总能捕捉到细节，但有时候也很烦。

　　花雨墨又觉得奇怪：“可是谁要阻止我们，又为何要阻止我们，是因为双生花的生死契吗？”

　　“或许，等问了花神，一切，应该也就明白了。”

　　夜晚宁静，娜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小心翼翼对体内的鬼魂道：“那个……你、你睡着了吗？”

　　鬼魂回道：“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她的声音变得微弱，“有点睡不着。”

　　鬼魂从她体内钻出，坐在了床边，娜得也缓缓爬起身，喃喃开口。

　　“你……”

　　话没说完鬼魂就打断了她：“看来我得起个名字，免得你们不知该如何称唤。”思索片刻后，“便叫予安缓缓吧，你便唤我缓缓好了，简单一些。”

　　娜得小声开口：“那个、缓缓，等有了灵躯后，你要去哪儿？”

　　予安缓缓道：“葛先生应该会将我留在山雨门。”

　　“你想留下吗？”娜得小心埋下了头。

　　鬼魂沉默了许久，才道：“不知道，但留在山雨门的话，对我来说是很不错的选择。”

　　“可是，你不是说过……”

　　她停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因为她害怕，害怕说出那句“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的”的时候，迎来的是拒绝。

　　予安缓缓有些疑愣：“什么？”

　　可是她又害怕一个人，万一有机会呢。

　　她鼓起勇气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