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觅舟

90、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挂断了别人电话的缘故，沈靖妤一连三天晚上都做了同样的噩梦——她梦见曾筠去世，奇怪的是，每一天的梦几乎一模一样，只要她陷入沉睡状态，这个梦就跟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播放，就跟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这天晚上沈靖妤再次从梦中惊醒，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林故，拿着手机偷偷出了卧室。

　　沈靖妤看了眼时间，试探着给杨洡发了一条信息。

　　沈靖妤：花，你最近有听说曾筠的消息么？

　　杨洡还在加班，所以几乎秒回：曾筠？怎么突然又问起她？

　　沈靖妤：就问问，前几天她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

　　杨洡：...我听说她三天前走了。

　　沈靖妤：什么时候？

　　杨洡：好像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吧，具体的我也没多问，你也别想太多，这事儿跟你没多大关系。

　　沈靖妤：知道，谢了！

　　听到曾筠去世的消息沈靖妤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这十来年的纠缠到底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她从杨洡说的信息往前推测，曾筠给她打过来的两通电话，或许是她能拨出来的最后的电话...

　　虽说她一直都很反感曾筠莫名其妙的喜欢，也希望对方能离自己远远的不要再来打扰，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希望曾筠去死，她自认还没有厌恶对方到如此境地；乍一听说曾筠离世的消息，她还有些错乱，三天前的那个电话，也许应该接起来吧...

　　“怎么出来了？”

　　林故坐到沈靖妤身边，发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你怎么醒了？我打扰到你了？”沈靖妤刚刚在想事情，直到林故出声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身子一震，明显是被对方吓了一跳。

　　“你不在就醒了。”林故猜道：“是不是爸爸让你找的资料太多了？要不然跟他说一声叫他再多等等？”

　　林华渡和顾舟玥要离开的消息林故已经知道了，她只用了很少的时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同意在林华渡和顾舟玥完成最后的愿望之后放他们离开。

　　最近几天沈靖妤都在整理林华渡要的资料，她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这件事才睡不着觉。

　　“不是叔叔的事情，是曾筠。”沈靖妤蹙眉道：“三天前我们...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没接...今天花花跟我说，她三天前去世了。”

　　林故也皱起眉，“去世？”

　　“嗯。”

　　其实这件事并不突然，早在沈靖妤离开蜀城前往宛城治病的时候，曾筠的情况就不太行了，她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应该也尽力了。

　　可是林故与她非亲非故，再加上两人之前不太和谐的关系，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儿产生太大的情绪，只能说...这个人从此退出了她的生活而已。

　　可沈靖妤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看起来似乎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在自责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还是怎样？”林故靠坐在沙发上，引导沈靖妤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不是。”沈靖妤木然摇头，她侧身靠近林故，低哑的嗓音在深夜回荡，她说：“我连续三天晚上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她满脸都是血，企图...掐死我，那种窒息感让我不得不从熟睡中惊醒，然后...失眠。”

　　林故了解的沈靖妤，决不可能因为失眠就要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的人，所以她将手插进沈靖妤的掌心，试探地问她：“你是不是...能看见她？”

　　沈靖妤哭笑出声，果然她还是骗不过林故，她索性直言：“前两天只是做梦，今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就站在我旁边，她大概是刚刚才形成不久的，所以还无法存在太长的时间，这会儿已经不在了。”

　　“不过我当时有装作看不见她，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么？”

　　“暂时没有。”

　　本来是有的，但是沈靖妤现在还不能这么做，林华渡的心愿她还没有帮他完成，一旦着手解决曾筠，那么她大概率也无法再看见林华渡和顾舟玥，如今她只能祈祷自己可以骗过曾筠，期望对方不要再来找自己。

　　只是沈靖妤低估了一个带着怨气的魂，曾筠跟她之前遇到过的人完全不一样，她更有攻击性且毫无善意可言，她每一天都会站在沈靖妤床边叫她的名字，她见不得沈靖妤睡在林故身边的样子，她必须要把两人分开，她曾经说过做鬼都不会放过沈靖妤。

　　所以…她来了。

　　沈靖妤也别想摆脱她，就算她死了，她也要一直缠着沈靖妤！最好沈靖妤能为她疯、为她狂，最好沈靖妤能下来陪她！

　　顾舟玥和林华渡也知道了这件事，两人牺牲掉白天的时间，特意在晚上守着沈靖妤，一开始还能好好劝劝曾筠——说沈靖妤看不见他们，让曾筠不要白费力气，可偏偏曾筠就是不愿意走，每天就跟打卡上班一样，一到晚上就在沈靖妤旁边撕心裂肺地喊她。

　　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沈靖妤的神经都有些衰弱，她其实已经醒了，也知道林父林母在帮她劝人，可这都一周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为了不让林故担心，她只能白天补觉、晚上装聋作哑。

　　结果不知道曾筠去哪里求了一个咒，准备用在沈靖妤身上。

　　顾舟玥和林华渡混迹“鬼圈”多年，他们自然知道这个玩意儿有多阴损，两人同时上前阻止曾筠，却由于身体原因被曾筠一把踢开。

　　最终沈靖妤还是败下阵来，她启唇：“曾筠，住手！”

　　“沈靖妤！你能看见我！你居然能看见我！！也能跟我讲话？！”曾筠跪坐在沈靖妤床边，双手拉住沈靖妤的手就开始流泪。

　　沈靖妤咬着牙死死盯着曾筠的脸，这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她从青涩稚嫩看到成熟的脸...

　　开始大片大片流下血泪，很快曾筠变得满脸都是血，额间、鼻孔、嘴角到处都在渗血，这时沈靖妤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怖的鬼魂。

　　她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等她的意识重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林故...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醒了？”林故的声音柔得很，怕又吓着人。

　　昨天沈靖妤被吓晕之后直接栽倒在林故腿上，她被沈靖妤搞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可沈靖妤却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在检查过对方的身体情况之后，林故才放弃了半夜拨打急救电话的想法，怕又出现什么岔子，她就在沈靖妤旁边坐了半夜。

　　直到现在...

　　沈靖妤一脸疲惫的从床上起身，一把抱住林故，道：“我好像搞砸了，曾筠发现我能看见她了...”

　　林故皱起眉头，“我听说有那种类似护身符的东西，对你来说有用么？”

　　“应该是有用的，我爸以前就跟我说过有这种东西，就是后来没碰见过恶鬼所以一直没用上，但是...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为什么？你昨天都被吓晕了！”

　　“叔叔要的论文我还没给他找齐，而且他也需要时间看。”

　　林故轻抚沈靖妤背的手顿在了原地，这件事放在她这里确实很难以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被曾筠烦扰到昏厥的女朋友、一边是十年来从未放下科研事业的父亲。

　　偏偏沈靖妤很乖，她反倒劝起了林故，“林老师，我们给叔叔一点时间吧，曾筠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的，真的！我向你保证，我昨天就是太紧张了才会不小心昏过去的！”

　　最终，林故在网上下单了一副隔音效果特别好的耳塞，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让沈靖妤戴上，还把对方环进自己怀里，给足了沈靖妤安全感。

　　就是她不知道的是，耳塞根本就隔绝不了曾筠的声音，而曾筠看见这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更疯了，她开始捶打沈靖妤的身体并歇斯底里的哭喊叫骂，虽说她的捶打对沈靖妤无法真的造成□□伤害，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

　　林故就是被沈靖妤不断颤抖的身体唤醒的，她抬眼看了一下卧室，依旧是空无一人，但从沈靖妤的状态她也能推断出——“曾筠”此时此刻就在房间内。

　　“沈靖妤！你再不理我，我就给她下咒！”曾筠恶狠狠地盯着林故的脸，她恨不得将对方撕碎，可偏偏林故看不见她...真是可惜！

　　“你到底要干什么！”沈靖妤抱住自己的头，颤抖着转过去，依旧不肯看曾筠一眼。

　　“你看着我！你不看着我的话，我如何能判断你有在认真的听我讲话？”

　　曾筠笑得诡异，经过昨天到的试探，她已经知道沈靖妤是个胆小鬼了，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弱点，那她自然是不愿意放过对方，谁让...她当时不接自己的电话呢？

　　“睁开眼睛看着我！”曾筠吼道。

　　沈靖妤放开双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对方，几乎同一时间，曾筠那张沾满血的脸突然出现在沈靖妤眼前，她还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给沈靖妤看，而沈靖妤的恐惧变成了她的兴奋来源。

　　她大笑着说道：“靖妤你快看，我的这颗心脏再也不会出问题了，你看看它，多美啊，你看啊沈靖妤！”

　　林故就这么看着沈靖妤无助的面对着一片“空气”，她看不到曾筠却能感受到沈靖妤此刻的恐惧，所以她一把拉过沈靖妤，将对方的头藏进自己的怀里，她温柔哄道：“小妤没事，咱们不听她说。”

　　“沈靖妤！你放开她！！立刻到我这里来，不然我就给林故下咒！让她也能看见我，你觉得如何？”曾筠继续威胁着沈靖妤，但没什么作用的样子。

　　问题也不出在沈靖妤这里，是林故死死抱住了沈靖妤想要后退的身体，是她不让沈靖妤退开，林故有些着急地问：“她是不是拿我来威胁你了？小妤你别怕，她奈何不了我的，她活着都没法儿对我如何。”

　　林故哼了一声，她嚣张地抬起头看向沈靖妤刚刚看过的位置，“何况她现在死了，就更不用再多给她一个眼神了。”

　　“林故！我要杀了你！”

　　曾筠从远处俯冲过来，却被沈靖妤展臂挡开，她怒吼道：“滚开！别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