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觅舟

9、入室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左右沈靖妤收到了林故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半小时后能到小区。

　　沈靖妤收到消息之后立刻给了林故回复，之后又自己在电脑前捣鼓了一会儿，最后临近约定时间这才带着平板电脑往楼下走。

　　林故和物业的工作人员约在了物管中心，恰好沈靖妤这栋楼就在物管中心的旁边。时间掐得刚刚好，沈靖妤刚到门口就看见远远走过来的林故。

　　“林老师，下午好哇。”沈靖妤扬起笑脸，朝着林故挥手。

　　暖阳正好，打在沈靖妤的脸上显得她格外有活力，原本有些疲惫的林故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只是还不太明显。

　　林故今天依旧是一身熟女打扮，大衣、阔腿裤的搭配再加上正踩着的高跟鞋，气场重回一米八。

　　远看还不觉得，等林故走近之后沈靖妤才再次感受到林故的高度，偷摸看了一眼自己的板鞋，沈靖妤短暂的闭了眼，随后重新调整好心态。

　　“靖妤，又来麻烦你了。”林故自问跟沈靖妤不算熟，还不到可以随意使唤别人的程度，所以她的用词稍显生分。

　　“这是哪里的话！”

　　沈靖妤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说到底林故也算是她的金主爸爸...
　　噢，应该说是金主妈妈...反正难缠的客户她见得多了，接到像林故这种钱多事少的业主简直就是她的福气。

　　“林总，您来了。”水天涧的物业费是普通小区的五倍，所以他们的服务也要比普通小区的好很多，就从物业服务人员的态度就能对比出来。

　　“咦？沈总？您怎么...是有什么事吗？有事儿您微信上滴小洲一下就行，怎么亲自跑一趟？”沈靖妤和林故一前一后进来，物业的人还以为沈靖妤是为了其他事而来。

　　“没有，我负责林老师新房的装修工作，正好今天她约了你们去看一下房，我就跟着一起去看看。”

　　“这样啊，那咱们走吧，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自称小洲的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原始卡，快走一步走到两人前面，带着她们往林故签好的新房走去。

　　“沈总您住在3栋，林总的户型要稍微大些，大户型都在靠后的位置，不过您应该也知道路，就在18栋的25层。”

　　25是林故的幸运数字，当时看到18栋的25层还有空余的户型时，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定了下来。

　　等小洲用卡片刷开指纹锁后，沈靖妤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目前的房间就是一个完全的毛坯，有点废土风的味道，但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比自己的房子大了不止一倍...

　　“好有钱一富婆...”这是沈靖妤进门后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感慨归感慨，沈靖妤没拿到这栋楼的结构图，于是掏出自己的平板电脑，上面是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的劳动成果，除了部分细节还没有加上以外，已经能从上面看到林故的大部分需求了。

　　沈靖妤放大练习室的位置，指着面前被墙壁隔断的两个房间问。

　　“小洲，这两个房间之间的墙是承重墙吗？我们想把这里敲开，让两个空间连起来。”

　　“这里不是，可以敲。”小洲对水天涧每栋楼的结构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被问能不能敲墙，毕竟一个房间已经很大了，一般买这种户型的老板不会选择拉通，毕竟没人家里需要这么大的一个空间。

　　作为金牌物业，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小洲站在原地麻利的给沈靖妤指了几处位置。“这几个地方是承重墙，一定不能动，其他地方都可以拆。”

　　“嗯好，承重墙我已经标记好了。”

　　应了小洲的话后沈靖妤点开了指南针，记录好这间房的方位之后开始在房间里转悠，边转还边在平板上标各种数据，什么照明设计、布局设计、色彩材质、施工工艺等等；林故看了一眼后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索性就等在原地，放弃跟着沈靖妤转悠的想法。

　　小洲见沈靖妤在认真记录，也没上赶着打搅，发现林故有些无聊，他又靠近了两步，发挥起了陪聊的作用。

　　“沈总之前接过我们小区好几个老板的设计工作，不过我听说她的价格有些高，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请到她。”

　　小洲笑道：“我和几个同事有幸参观过沈总设计的那几套房子，说实在的，每一套都很有特色，我们私底下都开玩笑，说是想要住进去，哪怕一天也行。”

　　“这么厉害？”林故抱着手臂，依旧站得笔直，维持着良好的体态，似是不知道疲惫。

　　“厉害得很哩！我们物管中心还挂着那几套房子的照片呢，大部分第一次看见照片的业主都很后悔，说是当初就该找沈总设计，说不定还能拿到邻居折扣价！”

　　林故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小洲在为她介绍水天涧的情况，希望她搬进来的时候方便一些。

　　沈靖妤的数据标得很细，幸而她的效率很高，半个小时之后重新回到了林故身边。

　　“标好了？”站得有些累，林故换了一只承重腿。

　　“嗯，久等了两位。”沈靖妤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总是有这种毛病，一工作起来就很难照顾到身边人；不过她家卫老头儿就很喜欢她这种性格，说她就是为了工作而生的，对此，沈靖妤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那走吧。”林故率先出声，之后第一个退了出去。

　　小洲将两人送到楼下之后便和她们道了别，说是赶着回去开晚会，此晚会自然是晚间会议，毕竟水天涧物管的工资较业内平均收入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尽管每天要开很多大大小小的会，他们依旧很配合。

　　沈靖妤一看时间，竟是快五点半了，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这么送走林故似乎也有点不太合适，而且都来她家楼下了...

　　于是她也管不上唐不唐突了，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快到饭点了，你要去我家里坐坐吗？”

　　听沈靖妤这么问，林故还有些诧异，“你会做饭？”

　　也不是林故看不起对方，毕竟沈靖妤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主要还是昨天沈靖妤跟她沟通需求的时候，她近距离看到了沈靖妤的手，白白嫩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看起来像是一点家务活都没干过的样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应当就是沈靖妤这种。

　　“会一点点。”

　　沈靖妤的话让林故有点分辨不出，她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只会一点点还是在谦虚，于是她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更合适的选择。

　　“要不出去吃吧，今天你忙了这么久就别做饭了。”

　　“也...也行，出小区之后往右边走七百米有很多吃饭的地方，味道都还不错。”

　　“可以，那你选吃什么吧，这边我还不是太了解。”

　　“粤菜吧，我听说舞者都要保持身材，吃得很清淡。”

　　沈靖妤走在前面带路，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来到了一家装修得很精致的粤菜馆。

　　“林老师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沈靖妤把菜单递给林故，“要不还是你点吧，我每个菜都能吃，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故接过菜单，也没跟沈靖妤客气，她没有选择困难症，三两下就点好了菜。

　　菜还没上齐，林故接到了卫筝给她打来的一通电话。

　　“卫院。”
　　“去年的文档记录？应该在家里的电脑里。”
　　“那我待会儿吃了饭回家拷贝一下。”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故面色如常的挂了电话，怎奈刚刚她说的那些话指向性太明显了。

　　“你待会儿要回家吗？”沈靖妤有些担心，林故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前前后后也听说了不少，甚至林故都是因为这件事才打算搬出来，没想到大晚上的竟是要准备回去？

　　“嗯，卫院说明天有个检查，古典舞组这边缺少了一份文档，不过我家里的电脑里应该有备份，要回去查一下。”
　　“那待会儿吃了饭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实在不行我让保安跟着一起上去。”林故婉拒了沈靖妤的建议，还是那句话，她感觉这样太麻烦别人了。

　　“我不太放心，多个人多个心眼儿，你别怕麻烦我，你和禺知那么好的关系，真的没关系的，况且我也没事儿，服务一下我的业主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靖妤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林故没事儿都还好，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她将会变成千古罪人，为了自己的脊梁骨没有被戳弯的风险，沈靖妤说什么都要跟着去，随后还是林故妥协了。

　　作为感谢，林故趁沈靖妤上厕所的时候把账结了。

　　沈靖妤后来也没过多纠结，回家开上自己的Cooper，根据林故提供的住址，往她原来住的那个小区驶去。

　　“几楼？”沈靖妤站在电梯里，因为她更靠近按钮所以出声询问道。

　　“25。”
　　“幸运数字？”

　　“对。”

　　又一次感叹沈靖妤的思维，让林故也体验了一把共脑。

　　出了电梯之后林故走在前面带路，之后她输入自己的指纹开锁，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异样感扑面而来。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回过家了，走之前也曾仔细检查过家里的水电气开关，可是现在...客厅里的灯居然开着。

　　林故从走廊看向客厅，沙发上此刻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那件衣服林故认识，是她没有带走的冲锋衣外套。

　　那男人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故，紧接着露出一个瘆人的表情。

　　他质问道：“林故！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你是不是出去找野男人了？”

　　男人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往门口走，两步之后他加快了步伐，到最后竟是想要整个人扑到林故身上。

　　沈靖妤快速拉开林故，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在男人的肚子上，也不管那男人如今正躺在地上蜷缩着，她拉住把手把门关上，直接将男人隔绝在了室内。

　　“先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派人上来，然后报警！”沈靖妤咬着牙死死抵住门，防止男人冲撞出来。

　　保安队来得很快，门打开的时候那个男人还躺在地上久久没能起身，最后是两个保安架着他站起来，将他固定在一个椅子上等警察过来。

　　沈靖妤这时都还没忘记林故回来的目的，她见外面有保安守着，于是拉着林故往里走。

　　“你快看看电脑里有没有卫院说的文件，有的话就拷出来，或者把电脑搬出去。”

　　“谢谢。”林故这会儿换了双鞋，高跟鞋已经站不住了，她现在胃里直犯恶心，脑海里全是那个男人阴森的表情。

　　林故坐到电脑前的时候有些发抖，她发现这个家里沾满了其他人的痕迹，忍着不适打开电脑，之后她感受到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沈靖妤搭上去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慰，她发现林故有些微抖的身体，只是她除了安慰也帮不了她什么。

　　“找到了吗？”沈靖妤俯下身，语气中带着平时很难见到的温柔和正经。

　　林故点点头，“嗯，我把它发给卫院。”

　　沈靖妤一直站在林故的身后没有挪动半步，只有起伏的呼吸声能证明她的存在，直到林故发完邮件长舒一口气之后，沈靖妤才继续开口。

　　“要不要看看有什么东西是比较重要的？这次正好一起拿走。”

　　林故摇摇头，之前她收拾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东西她基本都邮到白琳萱家里去了，而现在这个家里的东西，说实话，她完全没有拿走的想法，谁知道那个男人在家里做了些什么，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不住的犯恶心。

　　“呕...”

　　林故最终还是反胃了，她立刻起身朝外面走，沈靖妤快步跟在她身边，当她路过客厅的时候，侧身帮她挡了一下视线，就算在她的余光里，林故都没有再见到那个令她厌恶的恶心男。

　　直到开始吐酸水林故才停下，她靠在卫生间的墙上，看见自己的洗漱用品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只得紧紧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一切。

　　“林故？好点了吗？”

　　沈靖妤一直等在外面，听见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只能出声询问。

　　林故闻声开门，苍白无力的样子有点吓到沈靖妤，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林故这么脆弱的一面，什么御姐气场、什么古典舞女神，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有些心疼的扶住林故的肩膀，“没事吧？警察已经来了。”

　　林故抬头看了一眼，刚刚满是人的客厅如今只剩下之前见过的那位女警官，应该是在等她。

　　林故扯了下嘴角，但实在是没笑得出来，只得开口。

　　“没事，那个警官是在等我们吗？”

　　刚刚才吐过的嗓音稍微有些低沉，林故好看的眼睛都失了光彩，背也没之前那么直。

　　“嗯，她说要去警局录一下笔录。”沈靖妤用了些力，虚扶着林故有点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谢。”林故侧头看了一眼沈靖妤，终是牵出一抹淡笑。

　　紧接着又是跟上次同样的流程，只不过这次男人的行为已经彻底构成了犯罪，具体判几年，还要等后续的司法鉴定。

　　很快林故的律师赶到了警局，见到沈靖妤后还主动打了个招呼，听说是杨洡的师兄。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靖妤，麻烦你带着林小姐先回家吧。”师兄最后提了一句，“对了，林小姐的住房目前暂时不能住人，要等着提取证据，你们需要我这边帮忙申请临时住所吗？”

　　“不用了，谢谢师兄，林老师她有住的地方。”沈靖妤见林故状态依旧不算好，主动帮忙接了话。

　　走出警局，沈靖妤原本是打算问林故最近的住址的，结果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喊声，给她吓得整个人都侧了一下。

　　“小故故！你怎么这么倒霉啊！真服了，那个贱男人这次到底能判几年啊！能不能抓去枪毙啊！”

　　白琳萱气呼呼的往林故这边走，然后自己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个男人撕碎。

　　看见沈靖妤错愕的表情后，白琳萱才稍微收敛了一点，伪装淑女的样子问道：“小妹妹？你是我们家小故故请的律师吗？”

　　“额...不是，我是负责她新房的设计师。”

　　“靖妤，这是我的好朋友，白琳萱。琳萱，这是沈靖妤。”林故的介绍极其简短，不过另外两人也都表示理解。

　　沈靖妤笑着伸出手，“白老师你好。”

　　白琳萱伸出手握住沈靖妤的，也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沈老师你也好。”

　　“靖妤，今天麻烦你了，我待会儿坐琳萱的车回去，你回家路上开车小心点儿。”林故恢复了些力气，妥帖的跟沈靖妤道谢。

　　“没事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联系我。”

　　“嗯，之后再联系。”

　　等林故说完之后，沈靖妤这才转身准备去后面的停车场开车，等她走远之后白琳萱才拉着林故八卦。

　　“刚刚那小孩儿看起来好乖啊，笑起来还有颗小虎牙。”

　　“穿着打扮看起来有点像女大，不过听她讲话又感觉没那么不靠谱...”

　　“身材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至少得有170+。”

　　“你是在哪里认识的？给我也介绍介绍？”

　　“白琳萱。”

　　“干嘛？”

　　“你有心吗？”

　　“......”白琳萱笑着挽起林故的手臂，带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姐妹这不是来接你了吗～我可是放下和我们家阿寻的约会过来的！”

　　拒绝了白琳萱邀请她同住的想法，林故回到自己临时住所时，感受到了许久未感受到的身心俱疲；简单洗漱之后她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一闭眼，今天一整天的事情像是走马灯似的在林故眼前放映，或许确实是含沈量太多，再加上林故刻意避开的男人。

　　其实昨天和今天可以算在一起，合起来就组成了她见到沈靖妤的第二面。

　　一个专业、贴心、会照顾人，还有些文艺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