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银河之外》岫冕

6、第 6 章苏醒

　　“听说我们这来了个新区长？”坐在上位的男人半掩在黑暗中，手指轻轻敲着真皮扶手，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响起。

　　“是，听说只有19岁”A0006站在男人身旁回道。

　　“19岁啊……门口那个？”

　　“被人带走了”

　　“可惜了……”

　　……

　　沉寂黑暗的一片虚无中，一个高挑的身影从中走出，琥珀色的眼睛在这里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星空蒙尘，里面盛满了迷茫与恐慌、无措与孤独。

　　“Y姐姐？……”前方出现另一个模糊的身影，被遮掩在无尽的迷雾中。声音突兀地响起，像是她自己的声音，Z9876迷茫地四处张望。

　　是谁？

　　前方的身影开始移动，向更远的虚无走去，“Y姐姐！别走！”声音再次响起，裹挟着惊慌，带着紧张急迫。感染着Z9876也仿佛沾染了这些糟糕的情绪，急切地上前追赶那道身影。

　　你是谁？

　　别走！

　　这是哪里？

　　那道身影明明是走着的，可任凭Z9876如何加速跑，都无法追上她。手拼命地向前方伸去，指尖似乎触碰到了，那道身影瞬间化作一片虚无。

　　Z9876踉跄一下停住，紧张地望向四周，随后抬起触碰到那道身影的手，视线落在指尖，没什么感觉，只是像是在这待久了一般，指尖微凉。

　　“星河……你怎么了？”身后再次传来一道温柔关切的声音，Z9876猛地一回头，看见身后又多了一个身影，与之前那个不同，穿着干净的白色作战服，黑裤长靴，黑色长发利落地挽在身后，放在身侧的左手上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看不清脸，但Z9876知道她在看自己。

　　“你是谁？”

　　“我……你还好吗？”

　　Z9876皱了皱眉，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不知道自己是谁。

　　星河是谁，是她吗？

　　Z9876摇了摇头，那人似乎看见了，轻轻抬起手，又很快放下。

　　“没关系，星河……”

　　“你看的见我？你认识我？你是谁？星河是我吗？”Z9876急切地询问道，上前几步想抓住那道身影，“这是……”

　　那道身影无视她的询问，径自说着一些让她搞不清楚的话：

　　“我好想你……”

　　“星河，我爱你……”

　　朦胧的声音逐渐消失，那道身影从下开始化成萤光，飘散在虚无中，如同Z9876只在照片上看见过的星空，美丽却又无法触及。她的手不自觉地往上抬起，似是想要捧住Z9876的脸，可她没能做到，星光已经洒满Z9876的身，似是代替她相拥，在Z9876触碰到她之前。

　　“别走，别离开我，为什么都要走，你们全都要走！师父……”脑海里突兀地冒出这句话，在这一片虚无中显出绝望与空洞。心脏在看见身影消散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刺痛，如今她再也忍受不住，右手紧紧抓着心口，跪倒在地，泪水像是决堤的河止不住地流，润湿了她的胸口，在心口处传来一阵冷意。

　　星河，星河……她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她是谁？

　　Z9876沉浸在痛苦中，没注意到一个女人正朝她走来，直到女人走到她身前，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皮靴。Z9876茫然地抬起头看去，刺眼的白光被挡住女人身后，看着女人高大的身形，Z9876突然发现她的视线变矮了，不是因为她此刻跪在地上，而是……她变小了！

　　“你看得见我，你是谁？”

　　“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让你吃饱饭，睡好觉”

　　“我要怎么做？”

　　“从今往后，跟着我”

　　“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师父”

　　女人说完转身便要走，Z9876起身想要跟上去，却发现她怎么也站不起来，眼看女人就要离开，她着急地涨红了脸，额头上因为挣扎着起身而溢满汗水，最后只能踉跄着屈膝向女人爬去，似乎那是她唯一的生路……

　　“师父……”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女人身后响起，她转过身看去，只见女孩膝行着向她爬来，手上没多少力气，时不时就会软下去，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的，小小的一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自己，里面却是盛满了坚定，像是传说中龙的眼睛，隐约透出一丝倔强和强势，似乎只是随口叫她一声。女人恍惚了一瞬，似是再次看见那个人，强大又坚定。

　　只是现在面前的女孩瘦骨嶙峋的，满脸血污，全身也脏兮兮的，像以前路边上看见的可怜的流浪小狗，现在是看不见了，却出现了让人感到更加悲惨的物种——人。

　　女人叹了口气，步履稳重地走向女孩，弯下腰，朝她伸手，温柔地把她抱进怀里，然后起身，嘴里念叨着“真弱，走路都不会走，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了……看来得好好训练训练你了……啧，真瘦，全身上下只有骨头吗？算了，还是先补补吧！”

　　被女人温暖有力地抱在怀里，Z9876模模糊糊地听着，竟觉得师父好像不是在跟她说话，是谁呢？她不知道，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师父一定会对她好，于是很快放松下来，眼皮一沉，睡着了。

　　“啧，真难得……”

　　……

　　“师父……”

　　“Z9876！”于仁陡然听见床上人发出的微弱的声音，激动的从假寐中惊醒，着急地看过去，“Z9876，你醒了？”

　　“师父！”Z9876挣开双眼，眼睛触碰到亮光也没有再闭上，视线从模糊逐渐到清醒，直到完全对焦，看见了身旁眼角下带有明显乌青的于仁，“于……姐”

　　“你终于醒来了……你，你还知道醒来，梦里有什么让你留恋的，身上的伤都快好了，你还是不愿意醒来，难得想要我照顾你一辈子吗……”于仁哽咽着向她控诉道，“你不知道有人在外面等你，在担心你吗？你还有我啊……一点不让人省心，就应该把你丢在外面，不管你，任哪只野鬼把你捉去！”

　　Z9876听着她的控诉，缓缓坐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几张纸递了过去，“对不起，于仁，给你添麻烦了，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再管……”

　　于仁甩开他的手，一脸愤恨道：“不要，Z9876，你醒来就为了说这样一句话的吗？Y9423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她一走，你就要死要活，整个人变得都不像你了，先是迟迟不愿意醒来，醒来后又说什么让我不要管你，你是觉得我管你管错了是吗？我应该任由朋友可能在外面死去，不管不顾，我是一个这么冷血的人吗？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我也得救，至少那个人醒来不会说什么我不应该管她之类的话。你听好了，Z9876，我做不到！”于仁忍着泪，固执的看向她，手紧紧攥着床单。

　　听着她说的话，Z9876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低下头看向被于仁紧紧攥着的白色床单，“对不起……”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我们曾一起陷入黑暗，不过，她又回去了”

　　“……你之前向我问过她的身体状况，我当时说的委婉，怕你难过，但或许对她来说，只有那里才能治好她……”

　　“……”

　　“你不要再想了，人已经走了，至少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要是她……现在这样也好，只是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面前了”

　　见她仍然没有反应，于仁叹了口气，说道：“饿不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还几天没吃东西了”

　　门被重重关上，动静引起Z9876机械地扭头看过去，却突然被一个不经意间看见的东西吸引了视线——一块随处可见的压缩饼干。

　　Y姐姐来过！

　　这一认知冲散了盘旋在她心里的部分阴霾，她看向窗外，人造的日光灯发出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久违的感受到一丝暖意。她想起了她醒来时喊的话，师父，好久没梦到师父了，听说梦见一个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人，就代表那个人已经把她忘记了……所以师父已经把她忘记了吗？

　　“你要走，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平安到家了给我发消息，要是不发，你就等着我去找你吧，你不住我这，那我就住你那”脑海里还残留着于仁最后叮嘱她的话，Z9876浑浑噩噩的走向Z区深处的一条小巷。

　　“Z姐姐，你回来了！”一个稚嫩的童音从身后传来，Z9876回身看去。“是啊，小SE，回来了”

　　“太好了！”女孩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道，“Z姐姐，你不要难过，Y姐姐只是去治病了，她一定还会回来的！”

　　闻言，Z9876强打起精神来，笑着对女孩说道：“小SE说的对，Y姐姐她还会回来的，Z姐姐不难过，Z姐姐只是有些累了，小SE让姐姐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那Z姐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姐姐了，Z姐姐再见！”

　　见女孩又兴冲冲地跑开，Z9876这才转身走向一处简陋的房屋，等她走近才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纸。哪个没良心的乱贴广告，她这样想着，也没仔细看，随手撕下那张纸，把它揉成团，打开门后随意丢在一处角落，关上门，衣服也没换，还穿着于仁给她的一套衣服，直接扑在一张不大且也不软的单人床上，用薄被蒙住脑袋，想要把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可老天偏偏不要她如愿，本该忘记的东西在此刻强势地钻进她的大脑——星河。

　　这到底是什么啊？Z9876烦躁地掀开薄被，翻身仰躺着，看向灰黑色的天花板。星河，早八百年没见过了，自己一出生就在地下，哪有什么星空、星河，最多就从师父的照片里看到过，这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如今却在脑海里到处乱窜。

　　星空，真的存在吗？

　　Z9876曾经问过她的师父。那时的师父满脸鄙夷地看着她道：“啧，小6，你没见识就算了，居然还不相信你师父我！”

　　“我没有不相信师父，我现在只能通过师父的照片来看到星空，但我想看看真实的星空，想看漫天星河，看师父看过的那片美好”

　　“……啧，小6啊……对不起，过去的人类都欠你们一声对不起……欠你们一片星河”

　　不知不觉中，窗外的人造日光灯已经熄灭，整个地下陷入黑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在失去意识前，她轻轻地呢喃着：“区长……”声音被浓厚的黑暗吞没，也隐在她昏沉的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