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如何存活》轻流

3、抱住师傅不撒手

　　净秋止俯下身蘸取了一抹红液，捻了捻手指。
　　是鬼杉汁，她果然没有看错，这附近果然有鬼杉存在。
　　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方九。
　　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灰头土脸，身上布满伤痕，只有一双眼睛清澈透亮。
　　移开视线，净秋止心里轻叹口气。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方九在这里。
　　只是这附近早已被魔族布下转魔阵，阵内的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一个小孩突兀地出现在这，怎么看都奇怪。
　　本想装作看不见不插手，但转头看与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心猛地一颤，回过神来就已经走到了方九面前。
　　罢了，净秋止不再纠结。
　　这孩子不是魔族，全身也没有丝毫灵气，把她扔在这估计也活不下去，她能遇到自己也算有缘分，既然如此就救一下吧。
　　指尖升起一团火，刹那间将鬼杉汁燃烧殆尽:
　　“你碰到鬼杉汁的地方可有不适？”
　　方九愣了一下，立即明白净秋止口中的鬼杉汁就是自己愈合伤口用的红液。
　　指了指腹部:“并无不适，而且治疗的效果很好。”
　　净秋止眉心微跳，沉默了片刻:“你说它能愈合伤口？”
　　她真是年纪大了，都开始出现幻听了，魔域鬼杉产出的鬼杉汁，一种能让修仙者灵力滞涩，普通人肌肤溃烂的毒液，竟然有人说它能愈合伤口？
　　方九察觉到净秋止的疑惑，不明所以，直觉不对劲:“前辈可有不妥？”
　　净秋止脸色古怪地向方九解释了鬼杉汁的来历，又补充道：
　　“不过鬼杉树已在千年前就不适应修仙界的灵气而极难存活，也就魔域还剩几棵，没想到这边竟还有幸存。”
　　方九听后拧紧眉头。
　　按照这前辈所说，鬼杉已无法适应修仙界而灭亡，又怎会出现在这？
　　还是有些不解，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
　　“前辈，是否是您认错了，这旁边的树木都是一模一样，您刚才说鬼杉千年前就已难在魔域外存活，既然难以存活，又怎会在这成批出现？”
　　净秋止挑眉，虽然方九问题有点多，但也并不让人厌恶，饶有兴趣地继续向她解释:
　　“鬼杉虽无法在魔域之外大量繁殖，但它有一项特殊的功能——同化。”
　　方九了然，环顾四周:“所以这些树木都是被鬼杉同化了。”
　　净秋止点了点头:“说得没错。”
　　然后又叹了口气：“原本鬼杉并没有这么大范围同化的能力，但这被魔族布下了转魔阵，他们一个提供魔气来源，一个为其扩大范围，二者相辅相成才形成了现在这幅景象”
　　方九若有所思，想必是这阵法和鬼杉才让她走不出森林。
　　突然手腕传来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打断了方九的思绪。
　　低头一看，是净秋止运转灵力化为一缕细丝缠绕在上面:
　　“虽说不清楚为什么鬼杉汁对你没有用，但本座还是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放轻松不要抗拒。”
　　方九抬起双臂，灵力缠在手腕渗透到皮肤内，沿着经络蔓延到全身各处，微凉的感觉也游过全身，她第一次感到这么放松。
　　净秋止控制灵力游转在方九体内。
　　肋骨骨折，四肢微微骨裂，有脱臼又复位的痕迹，净秋止诧异地看了方九一眼。
　　继续探查又发现多处内出血，胸口有淤血堆积，种种迹象都与净秋止预想的一样。
　　探到心脉附近，忽的出现一个屏障护住了心脉，将灵力隔绝在外。
　　净秋止眼神微眯，能在心脉之处布下防护罩，是那几家的后辈。
　　不动声色地收回灵力，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小瓶丹药递给方九:
　　“此为疗元丹，虽为下品三阶丹药，但治愈你身上的伤势已是足够。”
　　方九接过疗元药，毫不犹豫地服下。
　　疗元丹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暖流流过四肢百骸，伤势在这股暖流的作用下逐渐好转。
　　回过神来立刻低头鞠了一躬:“感谢前辈。”
　　“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净秋止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方九表现得从容不迫:“您如果真要杀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净秋止提起了兴趣，身体前倾:“你叫什么名字？”
　　方九抬头，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底对上了她的视线。
　　“方九。”她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
　　姓方？净秋止眼睛微眯，难道不是那几家的后辈？
　　继续追问:“你父母是谁？”
　　方九摇了摇头:“我是个孤儿。”
　　她说的也没错，没有记忆，还被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还差点被饿死，当然是孤儿。
　　天气渐渐暗沉，方九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骨内向外扩散。
　　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疼痛如潮水般涌向四肢五骸。
　　可能疗元丹的药效就这样吧，忍忍就过去了，方九咬牙忍痛想着。
　　渐渐地，骨头像是被人寸寸捏碎般，剧烈的疼痛使她眼前一片花白，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方九还在感慨疗元丹药效真霸道。
　　净秋止见方九毫无征兆的地跪在地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蹲下身运转灵力探查。
　　这次探查，灵力一进入，净秋止就发现了不对劲，随即厉色道:“你吃了鬼杉果？”
　　难怪她刚才探查的时候没有发现，鬼杉果的魔毒已渗透到方九的骨头融为一体，不细查根本发现不了。
　　缓慢地为方九输入灵力压制魔毒。
　　净秋止猜测，可能是心脉旁的防护罩使魔毒难以进入，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渗入骨内。
　　只是这样方九虽然一时性命无虞，但不出一年还是会惨死。
　　方九意识回笼，耳边还回荡着尖锐刺耳的嗡鸣，依稀听到净秋止的声音，思索一番艰难地点了点头。
　　净秋止冷哼一声:“难怪鬼杉汁对你有疗愈作用，吃了鬼杉果，魔毒浸入骨髓，只怕它把你当成了魔族，鬼杉汁只有对魔族才有疗愈作用。”
　　扶住方九的身体，净秋止掐诀开始运气画符。
　　符文压制魔毒产生剧痛，方九忍不住痛哼一声。
　　方九毫无修为，不能粗暴地进行封印，净秋止只能采用迂回的方法。
　　一番周折，勉强将魔毒封印，方九眼神逐渐清明。
　　见方九恢复神智，净秋止起身:
　　“先前魔毒潜伏在你骨内，我并没有探查出。你服下疗元丹后，魔气与灵气在你体内相冲，而你又毫无修为压制不住，所以才会出现这幅局面。”
　　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我已画符将魔毒封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封印只能维持十年，十年后封印解除无法再进行压制，届时你依旧会死。”
　　方九听明白了，不管怎样，她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袖口下的手攥紧拳头，闭了闭眼，鼓起勇气问道:“前辈，难道没有破解之法吗？”
　　净秋止迟疑了一下:“方法自然是有的，只是...”
　　方九跪地抱拳：“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方法自然是有，但都很难实现。据本座所知有三种方法可解鬼杉的魔毒。”净秋止停顿了一下，看向方九。
　　“第一种，你加入渡灵宗成为亲传弟子，亲传弟子有项权利，可获得宗门秘宝治愈一次，碧霄宗的秘宝可愈万物，自然可解魔毒，但近百年从未有外人能够成功。”
　　方九不解：“是不招收吗？”
　　净秋止移开视线，目视远方:“并不是，渡灵宗很特殊，是一个家族宗门。他的亲传弟子全是从李家后辈中挑选，很少选择家族外的人员。”
　　看来这渡灵宗是个家族传承宗门，如果真的跟净秋止所说的一致，那么这种宗门，外人根本当不了亲传弟子。
　　将想法埋在心里，方九继续追问：
　　“那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第二种，修为到达元婴境，达到此境，世间半数之毒皆可无惧，包括鬼杉果的魔毒，不过...”
　　净秋止说到这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方九:“不过这个比第一种方法更难以实现，想要达到，需经过三个大境界。据我所知，千百年来数得上名字的天才，达到那个境界的至少也得需要近三十年，而你的时间只有十年，想要达到微乎其微。”
　　方九抿紧嘴唇:“前辈，那请问第三种方法是什么？”
　　“第三种，在我看来那就更不可能了。”净秋止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世间有一棵神树名为建木，他的枝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得到它，不仅可解魔毒，更能重塑灵骨。”
　　方九不由追问道:“敢问前辈，这建木在哪呢？”
　　“这就是这个方法的困难之处，本座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真容，只听之前的老前辈所传，这建木生长在天与地的交界处，通天接地，巍峨壮观。”
　　方九默然，三种方法，一个进不去，一个修不到，还有一个找不着。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难如登天。
　　但坐以待毙不是方九的作风。
　　走上前双膝跪地，俯下身结结实实对着净秋止磕了个响头:
　　“请前辈收晚辈为徒，传授修仙之法。”
　　净秋止一怔，看着趴伏在地的方九，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你当真想要修仙？你可知就算修仙，你也难以在十年之内达到，而且你身负魔毒，每次突破都会让你痛产生蚀骨之痛，十年苦楚可能最后换来的结局还是一死，值得吗？”
　　右手抚过储物戒，取出一个金丝锦袋:“本座这有一些金银珠宝，足够你在凡间平安顺遂、富贵荣华地度过这一生，如果你现在反悔，本座就将这一袋赠与你。”
　　方九没有犹豫，而是抬起头，目光平静又坚定:
　　“晚辈认为，与其因为寿命有限而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不如在这有限的时间内顺从本心拼一把，潇洒自由地为自己而活。我想试试。”
　　净秋止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中的身影渐渐与方九重合。
　　回过神，净秋止低头与方九对视，眼底更加幽暗深邃：
　　“当真无悔？”
　　“无怨无悔。”
　　“好！那本座就认了你这个徒弟！”净秋止满意地点头，常年冷淡的眼睛也染上笑意。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方九：“这是寻踪玉佩，里面已经注入了我的灵力，七日后将它摔碎，它会指引你找到我所在的位置。”
　　方九接过玉佩，不解地问道：“为何要七日后？”
　　净秋止解释道:“想要修仙，必须要知道灵骨属性才能修炼，为师要去找测灵石来测一下你的灵骨。”
　　方九追问:“如果没有灵骨，是不是就没法修炼了？”
　　净秋止微微摇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灵骨，但灵骨阶级越高，引灵气入体的能力就越强，只不过没有阶级的灵骨无法参悟功法罢了。”
　　方九听到后心瞬间沉了下去。
　　说完不等方九回话，净秋止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天色不早了，你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就能走出这里。转魔阵已被解除，附近的魔植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见方九愣在原地不动，净秋止召唤出灵剑：“七日内生存下去，算是我对你的最终考验。”
　　说完便抬脚踏上灵剑，掐诀御剑离开。
　　方九立在原地目送净秋止离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瘪了瘪嘴，心中暗想：“最终考验不会是因为刚才收徒太快，为了面子而随口胡诌的吧。”
　　琢磨不透净秋止的想法，方九移开视线，举起手中的寻踪玉佩，在夕阳下端详了一番。
　　看起来跟寻常的玉佩并无二致，只是摸起来有些许发凉。
　　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方九收起装在包里，然后抬脚向着净秋止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