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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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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他看着他。他们的主唱。
在九点钟的方向,如狷狂的小兽,沉浸在狂暴音乐的旋律里,摇摆着身体,每一个器官都散发出类似愤怒的气息。
近距离听他低吼的嗓音叫嚣出愤世嫉俗的挑衅。
于是,他惬意地,不着痕迹地漾起一丝笑容。同时右手捏着pick流利地在琴弦上拨弹刮扫。
LIVE现场。暧昧的灯光中。成员都如暴走的齿轮。疯狂运转着。台上,台下,满是激烈的抨撞。
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匆匆扫过fans,低垂下头倾心于优美并且粗暴的歌曲中。抹灭那个熟悉的自我,现在,在他的背后,只消与BASS融为一体。
然后,全身心地享受只属于男人的汗水和表演时激起的台下一阵阵带有情欲意味的呼叫。
HIGH,越来越HIGH...
这就是LIVE。乐队与歌迷的交战。重点不是胜负,而是,如何赢得对方落花流水痴心决意。
他习惯摆出淡然的姿态。就算心灵和身体都被现场演奏的音乐所控制。他永远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身边的一切如同看戏,尽管这场戏的主要演员名单里也有他自己。
他根本不关心fans对他抓狂的呼喊,对他向下抛去的pick拼命的抢夺。
他从她们身上只看出女人对美丽男人的倾慕。他不喜欢。于是,总习惯性地把头垂地更低,前面的额发便隔离了她们和他。
他也不关心他们的主唱总是摧毁自己般的边唱边在身上割或抓出血痕。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把目光轻轻落在琴颈上,或者是半弓下身,拼命地跟着旋律摇摆。累了,便昂头闭目,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弹着琴,一边过滤着进耳的杂音。
没有人发觉,有一束目光。时不时地,会不为人知而又不差毫厘地停顿在台前专注歌唱那个人的胸前或手臂上,继而偏移过去,再回到贴紧自己的乐器身上。
那目光是灼人的。
被注视的某人,就算因为感觉异样而回过头搜寻目光的来源。也摸索不到任何痕迹。偶尔还会看到他们的BASS手仿佛和琴弦有深仇大恨一样,扫弦是用pick狠狠地,狠狠地,刮下去,好象乐器是他的杀妻仇人一样。
于是他也陌不关心地扭过头,继续把自己投入到暴虐的气氛中。
B.
作为一个称职且成功的BASS手,他只关心他的事业。
他的乐队。他的BASS。他的尚在实践过程中的重要理想。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在与职业生涯无关的私生活中一笔带过。
所以他身边的一切都是不停的频繁的交替中。
车子,房子,手机,女人,亦或是兴趣爱好。
作为一个成功且称职的BASS手,与他事业无关的一切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多数人们提到他的主要机缘。
围绕他的绯闻传言,居然多得简直超出他-----出身非主流的大牌摇滚乐队的艺人应有的范畴。
可他,依旧是冷淡的。对于诸多。
惟独对于乐队的成员。他是透彻的欢快的,易于接受和愿意去制造融洽的相处气氛的。
因为这群人是因命运紧紧围绕在一起的。相互共同的追求和需要,让他们的关系无与伦比。
一个步履坚定的乐队就是一座小堡垒。乐队中每个成员都是“惟独”的。
信任。依赖。热爱。
乐队中的每个人如果做不到上面的三点,那么这个乐队根本不可能支撑到今日,并且取得摇滚界如此的功绩。
当骄傲地在LIVE上赢得欢呼时,他们无比清楚地知道,是什么支持他们走到了今天。是什么才能让自己发出光芒。
正是因为彼此。
值得感恩的彼此的邂逅和坚持。
当然,时值今日,成功不仅需要自身的努力,哪怕是一只主流无法接受的摇滚乐队,商业化的宣传也推广变地必不可少。
巧妙地运用媒体有助与乐队人气和知名度大增,过分的暴光则容易引起观众认为此乐队只懂得卖相作秀。
每周三次的练团。地址选在公司的排练房里,离几个成员的家都算不上近,但是因为器材齐全,还可以有效地隔离狗仔。
因为是LIVE前最后一次集体排练,而且上次的排练结果好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这次,连身为队长的那位都迟到了。偏偏爱睡的那两个人,由于怕再因为赖床耽误练团而被队长冷笑着哼哼唧唧几句,史无前例地同时准时出现在排练房门口,两人对视一下,也许是都想到了迟到的问题,脸上居然都飞上了一片绯红。一路尴尴尬尬地磨蹭到了排练室,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两人才大呼上当。
闷在排练房,唯一可以消遣的不外乎就是乐器了。
他顺手拿来队长常用的那把木吉他,人就陷在沙发里,开始自弹自唱。而他,就落座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因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而变地焦躁不安。
温柔的旋律如溪水般从他好看的嘴里流淌出来。下意识地,他停住歌声,放缓了旋律,一边轻轻用手指拨弄琴弦,一边打量着对面那个不知何时蜷成婴儿状在沙发上开始补眠的人。
真是像初出世的少年一样啊。我们乐队那个以“生人勿近”姿态和夸张阴暗造型闻名的主唱,如果这付模样被人看了去,岂不是砸了我们乐队的黑色招牌?
想着,他不禁露出恶作剧孩童般的微笑。
仿佛察觉了对面人的心思一样,他看他睡梦里也还是翻了个身背过脸去,把好看的素颜埋在沙发的背面。
他把琴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眉头紧皱,他想起队长说过他的曾经。说他以前是怎样一个活泼平凡的孩子。
他的心头在微微地抽痛。
同第一次听说时不同,这时故事的主角是对面那个有着瘦弱躯干的少年。
而不是舞台上连背影都锋锐难挡的摇滚乐队主音。
忽地,脑海里的无助小动物般的少年形象和镁光灯下躁郁的摇滚艺人形象重合起来,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环绕。
不消一会,其余三人都到齐了,直到排练结束,直到完成排练回到家,直到躺上自己的床,他的脑海里那个重合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
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了。
然后,他记着,他看到了他,在梦里,他一直不断地向他靠近,以他经常看以至熟知的他的背影,结果,距离是越来越远了...然后
没有然后。
C.
他又开始了。拿安全别针在手臂一道道地划,拿指甲在胸口猛烈地抓,拿mic冲动地砸击自己。
然后血在他身上,流成纵横的网。
LIVE中,每个人都在忘情投入。不遵守法则的人,会因为无法沉浸其中而无法承受高分贝的摇滚乐和不断上升的气氛而耳鸣头疼。无论是多么习惯LIVE混杂场面的人。
所以他身后那个人的状况可谓是糟透了。
不小心连连弹错了好几个音,虽然自己及时修饰过去,可仍被队长大人不时抛来的恐怖视线无声中叱喝了好几次。
唉...他也不想。不是状况不佳不是身体不适不是情绪没到位不是搭错线。
是他。是总是在九点钟方向受了伤的他。
天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冲动到跑过去制止他。可是...可是他没法不动容。
不再是几个眼神几道视线。
他除了偶尔望向手里的BASS以免犯出不可弥补的错误,剩下的时间里,他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身上。
他却什么都没感知到。他忙着布道。
实际上,不仅仅是作为乐队的头脸人物,主唱更是乐队和歌迷重要的维系,也是乐队的布道者。
所以他在LIVE上一向是全心投入的。
他顾不得一切。顾不得自身。顾不得眼前。更顾不得身后。
轰轰烈烈的一场LIVE下来。几人已接近虚脱。
稍作休息,队长便拾掇带成员去参加庆功宴和犒劳STAFF的酒会。
主唱对此类事宜是一向讳之莫及的。次数多了,乐队的主音不出席任何活动便已成了人所公知的常识。
由于fans情绪高涨,encore又次次满足,体力的消耗过度,他决定暂且住在LIVE会场后面的私人包间里。反正物品齐全。
可是,他很好奇,为什么平日里极其爱好热闹和声色犬马的那位BASS手,今日居然缺席花团锦簇的酒会。
不过,他当然什么都没问。
只是看他极不自然地赖在自己的包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于是,包间里一阵不自然的宁静。
是该说点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一高一低两种声音同时在小小地包间响起。同时传入两个人的耳里。
接踵而至一阵更沉重的沉默。
他终于打定了主意般深呼吸后,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坐定,鼓起勇气直视对方疲惫但是晶亮的眸子。
“你...为什么那么做?”
“什么?”主音自己从旁边矮柜般的小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来。自顾自地开了一瓶,昂头灌了一大口。另一瓶则被对面的人自行取过,昂首猛灌。
“你问我为什么那么做?什么意思?”奇异。本来是关系很密切的乐队成员,而不知何时起,对谈的气氛把双方变的无比的陌生。
也许是夜晚的原因,也许是酒精作祟。他居然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许多。
“我是问你LIVE上,为什么要那么做??演奏到《CAGE》的时候!”
“你没事吧?”主音的脸上浮现出忧虑和担心的面容“是不是LIVE太辛苦了没休息好啊?”
因为演奏到特定曲目的时候,主唱都会配合歌曲的意境和写词时的心境来做些额外的表演。比如:拿安全别针在手臂一道道地划,拿指甲在胸口猛烈地抓,拿mic冲动地砸击自己一类。而主唱在LIVE上有哪些过激的做法,不仅在团员和歌迷中,就算是一些只对乐队略知一二的人,也几乎都知道。所以他这突兀的一问,不得不让人担忧他的健康状况。
“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么?可是今天live时,你不是弹错了好几处么?”
“A?你也注意到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完全没有注意对方心神忽然恍惚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啊~~~”
D.
“你真的没事么?可是今天live时,你不是弹错了好几处么?”
“A?你也注意到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完全没有注意对方表情那么转瞬即逝的一变。“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平时很少出错的,肯定是因为休息不够的原因吧。”主唱恳切地说着。
“不是...哦...也许是吧...”他吞吞吐吐地想要说明又想要掩饰些什么。结果是一阵面颊发红。又是一阵沉重无比的沉默。他悄悄抬起头,扫了下对面的人,发现,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他的双颊也浮现一片潮红。
真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想把话问清楚而已啊?怎么变成现在这付模样!!和平时的自己一点也不一样!!!真是教人生气!
好不容易,气氛不那么尴尬,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呢?
“哦!对了,我是来问你...问你..问你什么来着??”
他这厢在苦苦思索,对面的他已经起身去摸索倒水解酒了。果然是不胜酒力。
突然,有人敲门。象征性地响了一声,门便从外面被直接打开了。
果然是那个家伙。
明明只是两个人交流困难的时候,闯进来一个共同的熟人本来是能化解枯涩局面的好事。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脸会变地火烧地红。仿佛被人现场目击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他光顾着低头掩饰火烫的面颊,没有留意到比自己细皮嫩肉的某人脸上现在更是飞霞红漫天了。
“哦。你们都在啊。”那人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
“你不是和老大去酒会了么?”头也不敢抬,更无端地显地心虚。
“是啊。可是半途经济人发现忘了把这个给他了~”一边把一个白色的药瓶递给他一边向主唱背影的方向弩弩嘴“是给他的消炎药,正好你在,你就照顾着他喽~~”
“啊?”低头死死地盯着那个白色的小药罐“我知道了...你没事了吧?”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也会有手足无措的这天。
“干什么?你赶我走啊?!”来人不甘心地蹭向主唱“今天我们都去酒会,续摊后各自回家喽~那么你们两个~~”冲他挑挑眉“你们两个要抓紧时间哦,趁我们都不在把握好时机!把该做的都做了!”说完还用手肘抵了抵主唱的后背。
“你说什么啊?”是主唱的不满。可是那声音怎么听着就不是愤怒...总有点那么羞愧的意思!
在接受了几个将近恼羞成怒的眼神之后,来者才恋恋不舍地关门离开。立马一个靠垫砸上了门后。
房间里似乎只留下了两只蒸熟的大虾。红皮虾。
“恩。我来帮你擦药吧。”他笨手笨脚地准备把白色瓶子给拧开。
“不用了!”他轻轻取过瓶子“我洗完澡那会已经擦过药了,上次的药还没用完...”
“哦...”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两人要像初次约会的中学生那样拘谨,可是,没办法打破。“那个,身上,痛么?”
“不痛了...呃,我的意思是,现在好多了。”主唱的声音恢复到平素的冷静。
“恩。那就好。哦对了...我来是想问你...问你为什么平时你唱那几首歌的时候最多划伤自己弄出伤口了。而今天,你...”
“这和你没有关系,不好意思,我不想谈。”
“我只是担心你...”
“你注意好自己的BASS就行了!”
“......恩”他深深喘了口气,从沙发里站起来“是哦。抱歉我多虑了。你的事情,我不应该多问的。我,这就告辞了。”
嘴里虽这么说着,脚步却一步也不挪。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半晌。背后传来衣物蟋蟋倏倏的声音。
一个比意想中温暖许多的瘦小单薄的身子轻柔地贴附在他背后。而环过他的腰的双臂,却箍地好紧,好紧。
慢慢地,他觉得衣服被什么打湿了。透过薄薄的一层,有温热的呼吸,搏动的心脏紧贴自己的肌肤,传递着一些讯息。
E.
“你昨晚又有去LIVE哦~”
“是啊~所以今天都腰酸背痛的。”
“我啊还真是受不了他们主唱,以前听说的那些表演也就算了,上场你让我陪你去看LIVE ,他居然....”
“我们这些FANS可是能接受哦~”
“一群怪人呐~”
“其实虽说是接受,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做呢!上次在台下看,真的有心痛的感觉哦!”
“真的么?呵呵那昨晚心痛了没啊?”
“没艾~~你上次真是太运气了,惟独参加一次LIVE,就能看到那么限量版的演出真不赖呢~”
“艾?”
“呵呵,开玩笑拉~~不过哦,告诉你一个我发现的秘密!!”
“什么?”
“我发现啊。主唱********BASS哦!!”
“真的假的啊?!”
“是真的啊!我亲眼看到他们在台上**************!!”
“哈哈真的么?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啊!!”
“呵呵~~你好过分哦。不过..........我也不太相信啊呵呵!!”
“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