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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婚后过得好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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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和混乱的喧闹夹杂在一起,形形色//色的目光或隐晦或好奇地投射到草地上的尸体上,早已凝固的血迹呈褐红色,从断成两半的躯干中渗入地里。
这是本月第三起。
群众们窸窸窣窣的猜疑和恐惧被现场的警察们拉开警戒线隔离开了。
艾千狸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进行调查,将近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俊美的脸都被眼下的乌青给毁了,看上去疲惫不堪。
等他勘察完毕,法医给尸体罩上了布。
刑警队长雷亚诺给他递了一支烟:“辛苦了千狸,瓦尔的案子结了吗?”
“唔……凶手抓到了,瓦尔的警方就接手了。”
艾千狸咬着烟,雷亚诺给他点了火,烟草的味道迅速溢满喉咙,他有些不适地呛了一下,漏出几声咳嗽,可能是太久没抽烟,居然开始不习惯了。
雷亚诺拍了拍他的背,说:“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喜欢这个牌子,抽不惯了?”
艾千狸捂着嘴摇摇头,咳得眼皮都泛着红:“之前……戒烟了一段时间。”
雷亚诺有些惊讶:“哦——难怪很少在吸烟室看到你了,我以为你忙得连抽烟都没时间了。”
艾千狸缓过劲了,闻言只是轻笑,吐着烟雾。
雷亚诺看到他空无一物的手指:“千狸,听说你上个月离婚了,真的假的?”
俊美的青年抽烟的动作一顿,垂眸片刻,说道:“嗯,真的。”
“为什么?”雷亚诺瞪着眼,“我记得去年你们才结婚?”
艾千狸没有犹豫,像是把这个理由说了无数遍:“因为我太忙了,两个人一星期都见不了几面,所以就离婚了。”
“啊……对于新婚夫妻来说这确实挺灾难的。”雷亚诺摸着下巴,“但你的职业性质就是这样的,结婚之前没有和你的妻子说清楚么?”
艾千狸摊手,看起来很无奈:“听别人说和实际面对还是不一样的。恋爱的时候我还没负责这么多案件,结婚后手上的案子一多,就基本没有私人时间了。”
雷亚诺目露同情:“可怜的孩子。但是没关系,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一定会遇到理解你的另一半的。”
艾千狸微笑着掐灭了手中的烟:“嗯,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工作了。”
附近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脚印也只有受害者自己的,案件短时间内未能查出眉目,艾千狸熬了个大夜拎着啤酒回家了。
两百平的房子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气,冰箱里存放的食材还是上个月购置的,菜叶全都蔫了,艾千狸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
艾千狸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他煎不好鸡蛋,索性直接磕了丢开水里,白色的蛋清散得到处都是。
面条也是夹生的,不好吃。
艾千狸吃了几口,愣愣地出神,已经好久没吃到自己下厨的产物了,大概是从谈恋爱以后,对象全权负责了艾千狸的三餐饮食和日常生活吧,总之艾千狸被养得很好,连胃痛的症状都不怎么明显了。
离婚后艾千狸只能自己做饭了,不难吃,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吃。
艾千狸开了一罐啤酒,黄色的冰凉气泡在口腔爆炸,带来一些清醒,酒精却拉着他沉沦。
恍惚间他看到摆在电视柜旁边的照片,是他恋爱的时候拍的,笑得纯粹,搂着他的手几乎可以横跨他的腰——艾千狸结婚的对象是一个比他高大得多的男人,并不是他的“妻子”。
如果按照体型来分的话,艾千狸恐怕才是那个“妻子”。
两罐啤酒下肚,艾千狸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他的酒量着实一般,又菜又爱喝,以前阎修——前夫会帮他调制度数低又顺口的酒精饮料,能让艾千狸喝爽的同时又不至于太醉。
“阎修……”半醉的艾千狸喃喃着前夫的名字,眼眶渐渐地红了,他用胳膊盖住了视线。
离婚是艾千狸提出来的,不是因为他不爱,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太忙,而是因为两人之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雾。艾千狸成年以后就和阎修谈恋爱了,谈了六年顺理成章结婚,没想到一年就离婚了。
阎修是一个完美的对象,温柔体贴,万事以艾千狸为主,甚至可以说贤惠了,把艾千狸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也不窥探他的过去和隐私。
艾千狸在恋爱的时候深深地沉浸于对方的照顾之中,也没有想过去深入了解阎修,等到结婚后他才发现,自己对阎修的家庭、过去,乃至他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甚了解。
阎修就像一个完美丈夫的模板,除了自己的工作以外,每天还为艾千狸洗衣做饭,准备出差的衣物和物品,提醒他按时吃药等等。
完美得无可挑剔。
哪里不对劲呢?大概是艾千狸脱//光了衣服准备和自己古板的不愿意婚前发生性关系的丈夫做点什么,丈夫却只是帮他盖好了被子提醒他小心着凉的时候,艾千狸意识到了阎修不同于常人的一面。
阎修没有欲望。
也就是说恋爱的时候阎修从未提出要去开房,并不是因为他传统,而是因为他压根没有这个想法。
艾千狸在旁敲侧击了几次后,终于忍不住问了阎修:“不想和我亲密接触是因为不爱我吗?”
阎修当时的表情艾千狸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两人最终谈得并不愉快,艾千狸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转身就走了。
接下来是长达两个月的出差,艾千狸有意不回阎修的消息,后来阎修也就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出差回来后,阎修和往常一样照顾艾千狸的起居,态度分毫未变,就好像之前争端从未发生过一样。
艾千狸甚至给阎修找过医生,阎修倒是没有讳疾忌医,很配合,但医生给阎修做了检查,表示阎修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一点毛病。既然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是心理有问题。
但艾千狸并不是一个有空开解丈夫心结的人,他忙得脚不沾地,被无数案件困扰的时候他只想来一场粗暴的性/爱,让他暂时远离那些无解的谜团带来的痛苦。
阎修善解人意,唯独在这件事上像一块顽石,他有时会抚摸爱人的身体,却带着一种欣赏的意味,像在赏玩一块无暇的玉石。
有一次艾千狸豁出去了,穿了平时绝对不会穿的衣服,做了平时绝对不可能做的勾引,使出浑身解数,阎修却也只是搂着他的劲瘦的腰肢,说:“你的身体好美。”
只有夸赞,没有行动。
没有被接纳的欲//望让艾千狸产生了严重的羞耻感,所有的热情都被浇熄。他推开阎修,沉默地换回了常服,表示自己接下来又要去出差了。
阎修依然温柔,问他要出差几天,会帮他准备好行李。
艾千狸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阎修从未对两人的分离表示过不舍,他只是在一个扮演一个完美的丈夫,表现一些浮于表面的爱,更深一点的情绪都没有。
艾千狸提出任何要求,阎修都会说好。
恋爱,好。
结婚,好。
离婚,好。
有时候艾千狸对阎修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两人为什么会产生联系,后来自己又是怎么跟对方表白的事情都感觉记忆模糊,只是觉得恍惚,七年弹指一挥间,两人都离婚了,艾千狸仍然对阎修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现在似乎连阎修的脸都记不大清了,离婚不到一个月而已。
真是一段失败的感情。
桌上的空啤酒罐多了几个,艾千狸看到的世界已经开始旋转,线条都在怪异地扭动着,他艰难地爬起身,踉跄地走了几步,差点被绊倒。
他打了个酒嗝,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在翻涌,艾千狸立刻捂住了嘴,迅速跑到厕所,但什么也没吐出来,他吃的东西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啤酒。
打开水龙头,艾千狸看着翻腾的水柱,片刻后,把头埋了下去。
冰凉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脑袋,片刻便蔓延到他的耳朵,视觉、嗅觉、听觉一起被冰封。
艾千狸撑在洗手台上的手失去力气松开了,轰然倒地的瞬间,他却在想——为什么瓷砖软绵绵的,摔倒了一点也不痛。
但很快他就开始后悔自己的武断了。
黑雾弥漫的世界里,艾千狸感到每一寸皮肤都被黑雾啃噬。他很快意识到这些雾气有问题,像一双双无形的手,形成了枷锁,带来细密的疼痛。
艾千狸想挣扎,但是手脚都被牢牢困住了。
黑雾翻涌着,渐渐显现出别的形状,艾千狸惊恐地发现那是几根可怕的触手,卷着他的腿,像爬行的蛇,不仅完全遮蔽他的五感,还留下了冰冷湿滑的粘液,从他的喉咙钻进去,引起一阵阵反胃,牙齿却像失去了功能,不但不能攻击,还不能防御,只能任由对方不停往里伸。
“唔嗯……”
艾千狸的痛苦的泪水刚滑出眼角就被触手的吸盘带走了,皮肤黏糊糊的,汗毛直竖,泛起一阵生理性的鸡皮疙瘩。
体温异常地滚烫,触手却始终冰凉,艾千狸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不仅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撑得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挣扎着好不容易从奇异的梦境中清醒,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被子全都滚落到地上了。他的四肢仍然保持着被控制的姿态,肌肉既酸涩又幻痛。
他恍惚地把手搭在肚皮上,那里并没有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