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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真相 ...

  •   一道惊雷在脑中蓦地炸开,程晏喉咙发紧,“阿珠,你这话这是什么意思?姨母难道是……”

      “是被害死的。”程令仪平静地补充了他未说完的话。

      “谁?你知道吗?为什么没有报官?”他呼吸略显急促,对比之下,程令仪却有些不正常的冷静。

      “因为没用。”

      这是对为什么不报官的回应,至于凶手,程令仪突然顿住,似乎在静心倾听什么,程晏感到奇怪,也学着她那般专注听听有什么声响。

      雅间内隔音不错,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静默半响,程令仪缓缓开口:

      “丈夫为了高官利禄,外室娇妾,又顾及自己的名声而暗害妻子,却装作是妻子意外身亡亦或是暴毙而亡,这不是话本子里常见的情节吗?”

      程晏本一脸专注,却听她突兀地开始讨论所谓话本子的情节,便觉有些割裂。

      他抬手搓搓脸,皱眉问:“阿珠,你的意思是,姨父害了姨母对吗?”

      他对这位陈家姨父记忆不深,因姨母嫁于陈家不久后,陈谅便被外派出京了。

      他只记得这位姨父是个标准的儒生样,只看模样,不似心狠的。

      但他也懂得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况夫杀妻却掩饰为妻意外死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他没想到的是,此事会发生在自家亲戚身上。

      最重要的是,程晏细细思索,问道:“阿珠,你有证据吗?”

      面对表兄严峻的神情,程令仪却突兀地笑了声,她反问:“证据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程晏的声线陡然拔高了些,恐是自家这位表妹不懂律法,他便认真为她讲解:

      “阿珠你不懂,如果有证据,物证亦或是人证,证明姨母并非病逝,而是受人迫害,便可以上报官衙,按程序办案。”

      他顿了下,又道:“这其中有些许复杂,我一时也无法为你条条讲清楚,总之收集证据报官,最终一定能让害人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程晏口中发干,便是真是他那名义上的姨父所为,也是依律论罪,逃不脱的。

      程晏讲得酣畅淋漓,但程令仪依旧没多大情绪,似乎对他说的那么一大堆没什么兴趣,见程晏停下等她的回答,她只点点头,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依律,该杀头杀头,该流放流放,该坐牢坐牢。不应该这般吗?

      程晏是这般想的,程令仪也知道他的想法,她只笑笑,语气却是与表情截然不同的冰冷,她道:“不,这不够的,表兄。”

      “所谓刑不上大夫,律法规定,普通官员预谋杀妻,经证实,情节恶劣者,削去官职,徒三千里。我没说错吧,表兄?”

      程晏点点头,“不错。”

      程令仪唇角勾起,冷嘲道:“可实际上呢,其实从来没有官员真正落实过这个惩罚,他们受人庇护,经人宽宥,最终不过是免官、杖刑,甚至也可以拿钱来赎罪。

      可究竟是谁原谅了他们?那些被迫害至死的冤魂吗?”

      所以不够,便是真如律法规定,徒三千里,那也远远不够的。

      程晏被她话里的冷意惊到,下意识质问:“阿珠,你想做什么?”他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拨开帷幕后却是一片迷雾。

      “不做什么。”程令仪眨了眨眼,恢复惯常的神情,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好笑,“我能做什么?表兄,你在想什么呢?”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似蒙了层水雾,她道:“我只是想活着而已。阿娘已经逝去了,我只能秉持她的遗愿,好好活着罢了。”

      程晏闻言立刻便想说回程家,他们会保护她的,可抬眼触及到程令仪亮得有些惊人的眼眸时,忽然间失语,因他想到了一些往事。

      不太美好的,足以使人生恨的往事。

      程令仪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仰头喝完杯中茶水,因眼中氤氲的雾水,房顶横木在她眼中变得扭曲,她没有眨眼,于是眼前人也逐渐模糊。

      “我不愿回程府,不愿做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不愿赴阿娘的前尘,表兄,”她声音很轻,“就当陈家阿珠已经死了罢。”

      程晏闻言沉默,因着姨母的事,他知道她应是有些恨程家人的。

      “其实这些事与表兄你也无甚关系,对了,”程令仪拐开话题,侧身拿起来时买的东西,递给程晏,

      “听闻表兄高中,又订了婚约,既双喜临门,是该好生庆贺一番。我这区区薄礼,还望,程郎君莫要嫌弃。”

      程晏神色难言地接过去,喉间似被堵住,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干巴巴回了句“怎会嫌弃。”

      程令仪笑笑,“那便好,既然话已说开,我便先行回去了。”随即拿起帷帽起身,转身欲离开。

      手触到门时,程晏在背后叫住她,“阿珠……昨日朝会,圣人下旨,多位地方官员即将被调回京中,陈谅也在其中。”

      程令仪推门的手微顿,不自觉蜷缩了下,她眨了眨眼,只觉有冰凉沿着脸颊滑落。

      “我知晓了,多谢表兄告知。”

      旋即不再犹豫,推门而出。

      帷帽垂落在身侧晃了晃,程令仪推门之际,恰对面房门也被打开,一人走出,两人目光猝不及防相撞。

      程令仪怔忪一瞬,而后快速眨了眨眼,仍蕴在眼眶里的泪珠便不受控地一接连掉落,与主人面上的愕然样格格不入。

      陆缙立在门前,起初目中噙笑,此时却蹙眉凝视她。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瞬,相对的两扇门前,一人瞪大眸子,一人蹙着眉头,两人惯常的笑意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见。

      直到又有人从对面房中走出,拍了拍陆缙的肩膀,将要探出头时,程令仪才猝然回神,随即猛地将手中帷帽甩至头上,不言一语,拔腿就跑。

      哒哒凌乱的脚步声透露出一种慌乱。

      她身后,陆缙的视线一直跟随,直到她没了身影。

      “陆兄,你在看什么呢?”李不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个奔跑的女郎身影,转瞬间便没了影,他不解地挠挠头,“陆兄认识那位娘子吗?”

      陆缙没有答话,长指无意识摩挲着手腕内侧,垂眸若有所思。

      “陆兄,陆……”见陆缙一副神思不在的模样,李不微更加奇怪,抬起手在他脸前上下摆动。

      陆缙微微后退一步,笑容淡淡的:“李令史今日邀某前来只为闲聊家常嘛?如若没什么事,某便先行离开了。”

      “诶,有事有事,陆兄你别那么着急啊!”李不微忙道,险些上手去拽他,又匆匆补充,给了一个合理的由头,

      “起码把茶喝了再走嘛!毕竟你我的俸禄又不是很高,不能浪费!而且浪费乃君子之耻。”

      他絮絮叨叨,苦口婆心,作势定要将陆缙劝回去,怕他还是执意离开,顷刻间脑子里已准备好一箩筐的话来挽留。

      他清咳一声,还未吐出精心准备的言语,陆缙已然脚步一转回了房间安静坐下,默默斟了一杯茶。

      看样子是被自己说动了?李不微内心生出些欢喜,连门也未关严实便也急哄哄回去坐下,觉出口渴顺手拿起刚倒好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砸吧砸吧嘴,而后一屁股坐下,对陆缙咧嘴笑道:“不枉花了这么些银两,果然是好茶!诶,陆兄,你也尝尝啊,莫要与我客气!”

      ……

      陆缙沉默一瞬,扯出一丝笑:“那就多谢李令史款待了。”

      “哈哈,这不算什么。”李不微笑着摆摆手,“只是某此番邀陆兄你前来的确有事想问,还希望莫要嫌我失礼。”

      “若我知晓之事,定知无不言。”

      李不微一听此语,大大松了口气,自信道:“这些答案,陆兄你肯定知道。”

      陆缙闻言看了他一眼,神情难辨。

      “不知陆兄籍贯何处?”

      “松州南安。”

      “几岁读书明礼?”

      “少时野童,偶遇名师,略识六礼。”

      “平时饮食爱好?”

      “皆可。”

      “家中几人?可有婚配?”

      “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那欢喜什么样的女子?”

      “草芥之身,不慕此事。”

      “温婉娴雅的?明艳的?小家碧玉的?”

      ……

      陆缙挑挑眉,没再回答,似笑非笑道:“李令史竟如此关心某的私事?难不成是某犯了事,不拉进刑狱直接受审,而是先试探一番?”

      犯事?那自是没有的,二人心中也都清楚,陆缙此话便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也是不欲再回答的表示。

      李不微方才问的认真,也记得专注,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问着问着,好像不小心问过头了,于是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原想着循序渐进,含蓄询问的,怎么没沉住气呢!

      便立刻道:“那自然是没有,我只是……只是”

      他眼珠转了转,稍显心虚,开始打哈哈:“只是我观陆兄风姿特秀,欲结个朋友罢了,如果可以进一步的话,

      我家中尚有姊妹未婚配,想为她们相看一二而已。还请陆兄不要介怀。”

      “是嘛,”陆缙笑笑,“某还以为这些信息是令史自己所需呢,看来是我想错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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