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子》绾光

8、八、备忘录0721：探测仪的警报

　　警报声是在凌晨三点响起的。

　　尖锐的声音划破实验室的寂静，林砚猛地从椅子上惊醒，眼前还残留着刚才在电脑上看的实验数据残影。他抬头看向探测仪，银灰色的机身此刻像头失控的野兽，屏幕上的红灯疯狂闪烁，时子的淡蓝色轨迹扭曲成杂乱的线条，像被狂风撕碎的绸带。

　　“阿砚！怎么回事？”沈知行也被警报声拽醒，他从旁边的折叠床上弹起来，白大褂皱巴巴地堆在腰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红血丝，却瞬间褪去惺忪——几乎是本能地，他冲到探测仪前，指尖悬在警报解除键上，却被林砚一把拉住。

　　“没用！”林砚的声音发紧，掌心因为攥得太用力而泛白，“警报是时子振动异常触发的，现在频率已经超出‘守忆’模块的阈值，必须立刻调参数，不然……”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懂——一旦时子彻底失控，反应舱可能会复刻未来的爆炸，甚至撕裂当前的时空，连带着他们这几天的努力一起化为灰烬。

　　沈知行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立刻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指甲盖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滚动，时子的振动频率还在攀升，红色的警告框跳个不停：“频率异常！已超出安全范围！”

　　“是时空波动！”林砚突然盯着屏幕角落的时空曲率监测数据，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未来的日志里写过，高维时空偶尔会出现无规律的“涟漪”，这种波动会像石子砸进湖面般，打乱时子的振动节奏。他抓过桌上的《时子探测日志》，翻到折角的那一页，指着一行红笔标注的字：“时空波动时，需以低温抑制时子活性，紧急方案是注入特制液氮！”

　　沈知行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起身冲向储藏室。实验室的地板被他踩得“咚咚”响，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桌角的咖啡杯，杯沿晃出的水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砚留在原地，手指在探测仪的控制面板上飞快调试，试图用软件暂时锁住时子的频率，可屏幕上的红线还是倔强地往上跳，像要冲破屏幕的束缚。

　　“液氮来了！”不过两分钟，沈知行推着装满液氮罐的推车冲回来，罐身还沾着霜花，他的额角渗着薄汗，鬓边的碎发贴在皮肤上，却顾不上擦——他扛起输送管，对准反应舱的注入口，转头看向林砚：“剂量按日志里的来？”

　　“对！每十分钟注入500毫升，速度要稳！”林砚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屏幕，“我这边同步调整‘守忆’模块的补偿参数，你盯着液氮余量，不够了立刻说！”

　　液氮缓缓注入反应舱，白色的雾气从注入口溢出，在地面凝成薄薄的霜。屏幕上的时子轨迹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红色警告框慢慢消失，可还没等两人松口气，“守忆”模块突然发出“滋啦”一声轻响，模块外壳的指示灯瞬间从绿色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不好！”林砚猛地扑过去，指尖刚碰到模块，就被烫得缩回手——模块的线路因为时空波动的冲击，竟然被烧断了几根，焦黑的痕迹从接口处蔓延开，像丑陋的伤疤。

　　沈知行也慌了，输送管还捏在手里，却忘了继续注入：“线路烧了？我们没备用线路啊！”他们的备用零件还在快递路上，原本以为“守忆”模块足够稳定，没料到会遇到这么剧烈的时空波动。

　　林砚盯着焦黑的接口，大脑飞速运转。未来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他想起爆炸前，沈知行也曾用导线临时搭接线路，虽然危险，却能撑到备用零件送达。他抓起桌上的工具箱，翻出几根绝缘导线和剥线钳，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来接！你继续注液氮，保持时子频率稳定，哪怕多撑一分钟也好！”

　　“不行！太危险了！”沈知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里满是急色，“模块还通着电，你这么接会触电的！”

　　“没时间了！”林砚挣开他的手，指尖已经捏紧了剥线钳，“你看屏幕——时子频率又在往上跳了，再等下去，我们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他抬头看向沈知行，眼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必须这么做”的决绝，“相信我，我记得怎么接，未来的你教过我。”

　　沈知行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屏幕的光，亮得像燃烧的火焰。他知道林砚的脾气，一旦下定决定，就不会回头。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输送管，声音带着哽咽：“好……我盯着液氮，你一定要小心，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喊我！”

　　林砚点了点头，跪坐在模块前，小心翼翼地剥去导线的绝缘层。电流在模块内部滋滋作响，偶尔有细小的火花溅出来，落在他的白大褂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他的手很稳，哪怕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流进了眼睛，也没眨一下——他记得未来沈知行说过，搭接线路时最忌手抖，每一个接口都要对准，每一根导线都不能接错。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液氮已经用掉了大半罐，时子的频率勉强维持在安全线边缘。林砚终于接好了最后一根导线，他按下模块的重启键，手心的汗几乎要把按键浸湿。

　　“咔嗒”一声，模块的指示灯慢慢从红色变成黄色，最后稳定在绿色。屏幕上的时子轨迹重新变得平滑，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淡蓝色的粒子缓缓跳动，再也没有之前的混乱。

　　林砚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沈知行立刻扔下输送管，冲过来抱住他，手掌抚过他的后背，摸到一片汗湿的痕迹：“阿砚！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砚靠在他怀里，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笑：“我没事……你看，我们又撑过来了。”他指着屏幕上的时子轨迹，眼里满是欣慰，“线路接好了，时子也稳定了，我们没输。”

　　沈知行抱着他，手还在微微发抖。他低头看着林砚额角的汗，看着他白大褂上的小黑点，心里又疼又暖。他知道，刚才那几分钟，林砚是在拿命赌——为了他们的研究，为了彼此，也为了未来的科学家。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平稳运行的探测仪上。沈知行扶着林砚坐在椅子上，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先喝点热的，我去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去吃早饭。”

　　林砚接过牛奶，看着沈知行忙碌的背影，心里满是暖意。他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困难等着他们，可只要和沈知行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他们不仅是彼此的爱人，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为了科学理想可以付出一切的同行者。

　　屏幕上的时子还在轻轻跳动，像在为他们的胜利欢呼。林砚喝了一口热牛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他知道，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