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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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反锁，楚晏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礼盒已被妥善藏匿，但那份冰冷的“预告”仿佛烙铁，深深烫进了他的神经。黑暗中，系统的低语变本加厉，如同跗骨之蛆：
【看啊，他们连你的安全屋都能轻易闯入！你所谓的‘护盾’不堪一击！恐惧吧，绝望吧，这才是通往力量与解脱的唯一路径！撕碎那虚伪的剧本，释放我！让我们一同给予他们……一场震撼的谢幕！】
“闭嘴！”
楚晏在心底嘶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堤坝。
苏霁的防御网并非无懈可击——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收藏家”的恐吓本身更刺骨。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台上的蝴蝶，聚光灯下无所遁形，暗处的窥视者正欣赏着他徒劳的挣扎。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恐慌即将淹没意志的瞬间，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愤怒猛地顶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痛苦要成为别人扭曲的收藏品？凭什么他的挣扎要被当作艺术的养料？
苏霁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恐惧和愤怒，都是他的‘养料’。”
他猛地睁开眼，浅棕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缩紧，像淬了火的玻璃，热烈且易碎。
“养料？”楚晏无声地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好啊……那就喂饱你！撑死你！” 一种破釜沉舟的狠绝取代了纯粹的恐惧。
他不再是那个任由系统或“收藏家”摆布的玩物。他是武器，一件被苏霁选中、需要投入资源维护的武器。
武器的价值，在于杀伤力！他要活下去，活得耀眼，活得让所有觊觎他毁灭的人……付出代价！
这股汹涌的愤怒和强烈的求生欲暂时压倒了系统的噪音。他不再试图驱逐那些黑暗的念头，而是像苏霁教的那样，将它们死死锁进了“陈默”的躯壳。陈默的绝望、不甘、被时代碾轧的无力反抗……此刻都拥有了真实的、滚烫的燃料。
次日，《雨巷》片场。
人工制造的冷雨依旧淅沥。楚晏穿着那件浆洗得发硬的灰色长衫，站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巷道上。雨水顺着他的额发、脸颊滑落，冰冷刺骨，但这寒意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Action！” 杨导的声音穿透雨幕。
镜头对准了他。监视器后，杨万里屏住了呼吸。
今天的楚晏不一样。昨天眼底那团压抑的暗火，今天熊熊燃烧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绝望和……玉石俱焚的狠戾。
他饰演的陈默，依旧沉默、苍白，承受着生活的重压，但当镜头捕捉到他眼神的特写时，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不再是空洞的悲戚，而是深藏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即将爆发的、如同困兽般的凶光。这种复杂性，精准地击中了陈默这个角色的灵魂核心——沉默之下，是濒临崩塌的边缘。
楚晏完全将自己交付给了角色。片场的嘈杂、冰冷的雨水、刺眼的灯光……所有感官都被屏蔽。“收藏家”的窥视、系统的蛊惑、苏霁冰冷的分析……所有让他恐惧、愤怒、恶心的情绪，都被他强行塞进了陈默的身体里。
陈默的每一次微不可查的颤抖，每一次沉默的吞咽，每一次空洞的凝视，都承载着楚晏真实的、无处宣泄的黑暗能量。他甚至能感觉到“陈默”的脊骨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那脊梁就是不肯弯曲！这是一种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反抗！
“Cut！”杨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他快步走到楚晏面前，用力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肩膀，“好小子！就是这个状态！把陈默骨头里的那股‘倔’，那股‘恨’，那股不想认命又无力挣脱的劲儿全演出来了！保持住！这条太棒了！”
来自权威导演的肯定像一支强心剂，注入楚晏疲惫而紧绷的神经。他扯了扯嘴角，想回应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一下僵硬的肌肉。
心底那簇被恐惧和愤怒点燃的火苗，在杨导的认可下，似乎烧得更旺、更稳了些。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脸，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片场外围。
那几个陌生的面孔依旧在，如同幽灵般安静地伫立在阴影里，平静地观察着。
楚晏的心微微一沉，但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他冷冷地回望过去，尽管看不清对方具体的表情，但他挺直了脊背，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冰冷专注。
看吧，好好看着！ 看看你们期待的“毁灭”如何转化为耀眼的光芒！聚光灯下，你们也只能这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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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节油和丙烯颜料的气息在密闭的画室里浓郁得几乎化不开。苏霁站在那幅完成度极高的《荆棘鸟》前，刺目的猩红与冰冷的蓝光在扭曲的荆棘与破碎的监视屏幕之间激烈交锋。画布上弥漫的毁灭性和攻击性气息，连她自己凝视久了，都会感到一种灵魂被灼烧的错觉。
“统子，罗森那边有反应了吗？”苏霁用刮刀小心地刮掉画框边缘一滴多余的颜料，脑中问道。
银渐层猫咪苏小统正趴在窗台上，优雅地梳理着自己银灰色的毛发，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尾巴尖轻轻甩动：“阿霁，塞西莉亚·王收到‘邀请函’后半小时内，邮件原件副本即被发送到一个加密级别极高的私人服务器，服务器物理位置追踪指向罗森在瑞士的私人庄园。
随后，他们启动了对你和楚晏外围信息的更深层扫描，尤其是你的工作室安保日志和《雨巷》剧组近期的人员变动。
猫咪的瞳孔里数据流光微闪，“数据流量激增，说明鱼儿不仅咬钩，而且开始发力试探钓线的强度了。”
“胃口不小。”苏霁放下刮刀，走到调色板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块深沉的靛蓝，“统子，楚晏的实时生理数据？”
“心率基线偏高，肾上腺素水平波动较大，说明酒店事件的后遗症仍在，精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苏小统汇报着，“但在片场，尤其是进入拍摄状态后，脑电波显示高度专注，负面情绪波动被有效压制，转化为角色能量释放。杨万里的正面反馈起到了显著的稳定剂作用。不过……”
猫咪顿了顿，“他的犯罪系统活跃度在非拍摄时段有抬升趋势，持续进行负面诱导。”
苏霁的目光落在画布上荆棘尖端那抹刺目的红上。楚晏正在高压线上行走，一边对抗着系统的侵蚀，一边还要在明暗两股力量的夹缝中求生。
她理性地评估着风险：楚晏的韧性和转化能力超出预期，这是个利好；但系统的反扑和罗森即将升级的手段，风险也在指数级上升。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担忧，在她冷硬的心防外极快地掠过——她投入了这么多资源，这件“武器”不能折在临门一脚。
就在这时，苏小统的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阿霁！工作室外围动态传感器触发！东侧消防通道入口！非正常闯入信号！规避模式已自动启动！”
苏霁眼神骤然一凛，所有思绪瞬间清空，只剩冰冷的警惕。
她没有冲向窗口，反而迅速后退几步，隐入画室最内侧的阴影里，同时抄起旁边一根沉重的金属画架杆。
动作快如猎豹，无声无息。
“触发记录？”她脑中指令清晰。
“短暂触发后信号消失。仅持续1.2秒。两种可能：误触发或……极其专业的规避探测。”苏小统的数据流高速运转，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安全系统未检测到物理入侵痕迹，但……”
话音未落——“哗啦！！！”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碎裂声从楼下工作间方向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和……某种液体喷洒的声音！
苏霁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冲着她来的！是楼下！
她瞬间做出了决断，没有贸然下楼，而是闪身到画室门边，透过门缝向外观察。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楼下传来令人不安的动静——混杂着玻璃碎裂、液体流淌的声音，还有一种……极其轻微、却又充满恶意的脚步声？
“统子！实时监控！”
“楼下主工作间监控已被物理屏蔽！入侵者携带了强信号干扰器！备用死角摄像头捕捉到……碎片！大量画布碎片！还有颜料……红色的！”
苏小统的声音带着急促。
苏霁的呼吸微微一窒。红色！她工作间里存放着大量未完成的画作和珍贵的颜料！尤其是她调制的那几种特殊的、用于《荆棘鸟》和后续计划的……刺目的猩红色！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她。
这不是盗窃，这是破坏！是赤裸裸的宣告和羞辱！是针对她“画展计划”的直接回应！罗森所谓的“缪斯之泪”，第一步就是摧毁她的“武器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报警？不，太慢了，而且只会打草惊蛇。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且行动极其迅速专业。现在下去，很可能直接撞上对方的扫尾，甚至陷阱。
“统子，记录所有异常信号点，分析侵入路径！远程启动工作间内所有非联网物理记录设备！”苏霁快速下达指令，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金属画架杆，指节发白。
她精心布置的局，对方不仅看穿了，还直接砸了她的棋盘！这种失控感让她罕见地感到一丝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战意。
她屏息凝神，捕捉着楼下那细微的、拖拽着什么东西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又过了几分钟，确认再无动静，苏霁才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当她推开工作间的门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她瞳孔猛地收缩！
一片狼藉。
宛如飓风过境。珍贵的画作被粗暴地撕扯、划破，像破碎的蝶翼散落一地。厚重的实木画架被推倒砸断。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地上肆意流淌的、黏稠的猩红色颜料——那是她耗费心力调制的、独一无二的“涅槃红”！此刻却如同肮脏的血污，泼溅在墙壁、地板、散落的画布碎片上，形成一幅扭曲而充满恶意的“即兴作品”。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气味。
而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破碎画布粗糙包裹的“包裹”。包裹上，用那刺目的“涅槃红”颜料，涂抹着一个歪歪扭扭、却透着无尽嘲弄的符号——一个流泪的眼睛的形状。
缪斯之泪。
苏霁缓缓走过去，脚步踩在黏腻的颜料和玻璃碎片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没有去碰那个包裹，只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那个血红的符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原，深处却仿佛有压抑的岩浆在奔涌。
她拿起那部留有后门的备用手机，拨通了林记者的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林记者，是我。‘骚扰’升级为实质破坏了。我的工作室刚刚被恶意入侵，大量作品和贵重颜料被毁……对，现场很糟糕。他们留下了‘签名’……我认为你有必要亲自带摄影师来看看。这已经超出了私怨的范围，是对艺术创作本身的践踏。”
挂断电话，她看向窗台上同样毛发微炸、眼神警惕的银渐层猫咪：“统子。”
“阿霁？”
“把楚晏片场周围那几个‘新面孔’的清晰影像找出来。”
苏霁的声音冷得像冰，“然后，把我们‘邀请函’里那份伪造的诊断摘要，‘不小心’泄露给罗森基金会内部一个……对我们那位塞西莉亚·王女士不太友好的派系成员邮箱。”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血红的“缪斯之泪”符号上，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寒意。 “既然他想要‘终极的爆发’……那就让这场‘行为艺术’，再失控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