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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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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等了一天,从清晨等到黄昏。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一只不会说话的狗,一开始空气里还有时安之残留下来的味道,可越来越淡。
天都要黑了,时安之还不回家。
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她记得自己倒在泥泞的河边,记得自己在幽暗的诊所睁开眼,好害怕又要被丢到下一个地方,她该去哪里流浪……
时安之瞧着姩雪的脸上的表情,心里一疼。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那个冰冷颤抖的身体慢慢拥进了怀里。
她以前就是这样哄波波小狗吃药的。
“对不起啊。”
她的下巴抵在姩雪柔软的肩窝上,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回来晚了。”
她抱着Omega,能感觉到姩雪的身体在她的怀抱里慢慢放松,最后将全部的重量都依靠在了她的身上,小声哭了。
时安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抚着她。
原来Omega这么脆弱啊,她不在就会哭。
原来被人迫切需要是这种感觉……
时安之没有说自己去处理了那些肮脏的废料,那些东西很麻烦,她耽误了很多时间,在R区,软弱和痛苦是不值得被诉说的。
但看着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姩雪,她第一次有了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她想告诉她,她不是不想要她,而是想挣钱,让姩雪过得好一点……
“我去处理了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时安之反手握住姩雪冰凉的指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对不起,下次我出门前一定跟你说一声。”
姩雪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那个……粥,我看到了。”
“可是你不在,我没有胃口。”
时安之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没事的,现在我回来了,给你做别的。”
许久,姩雪渐渐平静了,她从时安之的怀里抬起头,她看着时安之,又看了看她脚边那几个大大的购物袋。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奇地看了看袋子,“你买了好多东西呀。”
“嗯。”
时安之擦了擦姩雪的泪痕,松开她,将那几个袋子提了过来。
她献宝似的拿出了那块用油纸包好的猪后腿肉和一袋鲜虾,“今晚给你做顿肉好不好?”
姩雪以前很少见完全生的肉,好奇地眨巴眼看,不确定这个东西能不能吃,但听到时安之这么说,她捧场地点了点头。
时安之又从最底下的袋子里拿出了那条被宝蓝色的连衣裙。
“还有这个。”
她将裙子在姩雪眼前展开,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我觉得你穿这个一定很好看。”
姩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早发现了,她现在呆的这个地方许多人的穿着打扮都是素色和暗色,哪里都会灰扑扑的,这样亮眼的蓝还是第一次见。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柔软的棉布,露出惊喜的笑容,“哇,好好看。”
“谢谢!”
时安之也笑了,“你喜欢就好。”
姩雪摸着衣服,现在就想试一试,时安之也想到了这点,她起身离开,方便Omega换衣服,正好也该做饭了。
“我先去做饭。”
姩雪有些羞涩地嗯了声,对着房里地镜子比了比裙子。
晚饭是时安之精心准备的。
她厨艺还算不错,是当年在福利院为了照顾更小的孩子练出来的,如今一个人的时候有些懒得做。
现在要照顾姩雪就不一样了。
她先是将猪后腿肉清洗干净,然后切成大小均匀的肉块,用R区特有的香料和一点点珍贵的糖,做一小锅喷香诱人的红烧肉。
鲜虾被她去了壳,和鸡蛋一起蒸成了滑嫩的虾仁蒸蛋,还趁间隙炒了一盘清爽的包菜。
整个过程麻利、轻快又富有节奏。
姩雪换好了裙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时安之的动作,有些呆了。
她从来不知道,准备食物的过程可以是这样一种充满烟火气的的画面……看得久了,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时安之身后。
时安之正专注地盯着锅里的红烧肉,冷不防感觉到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她浑身一僵,差点打翻手里的调料瓶。
“怎么了?”
她回过头,宝蓝色的裙子把姩雪的皮肤愈发白皙,更好的勾勒出了身材,Omega像只小猫一样,眼睛好奇地望着灶台上的锅碗瓢盆。
有那么一瞬,时安之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好像就是她曾经在福利院偷偷幻想过的“家”的模样,温暖,安宁,有饭菜香,还有一个想要陪伴的人。
时安之忽然有些心酸。
姩雪说:“我想帮你。”
时安之失笑,她侧过身,指了指旁边的已经洗好的番石榴,“那你帮我把这个洗干净吧。”
“好呀!”
姩雪点了点头,很高兴能有帮到Alpha的地方。
她有些笨拙地清洗水果,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有些甚至飞到了脸上,时安之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变得鲜活。
在R区,活着就是一场战争,每个人都为了生存而奔波,表情麻木,眼神警惕。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简单纯粹的时候了。
做饭时,时安之悄悄地将那支昂贵的G-23高浓缩营养剂挤进了蒸蛋里,幸好这东西无色无味,并不会影响食物的口感。
希望姩雪能快点好起来。
很快,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准备好了。
两人坐在那餐桌,昏黄的灯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她们都真的饿了,时安之避开了那道蒸蛋,一个劲舀在了姩雪碗里。
摄入了营养剂,姩雪精神和胃口都明显好了很多,比起蒸蛋,她更喜欢那道红烧肉,吃得小嘴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喊时安之地名字。
“时安之,这个好好吃。”
时安之看着Omega满足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下次还给你做。”
“下次我们一起做。”Omega很懂事地强调。
时安之愣了下,有些惊讶姩雪会这么说。
饭后,营养剂的药效慢慢上来了。
姩雪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混沌的大脑也变得清晰了许多,她以为是因为吃饱了饭。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R区光怪陆离的夜景,外面鬼火闪烁,偶尔有划过天际的飞行器,有那么一瞬,她头晕目眩,觉得一切都好陌生。
姩雪捂住头,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像台被格式化了的电脑,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力。
“时安之……”
她轻声问,“我是谁?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努力地去回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偶尔会闪过一些冰冷的画面碎片,快得抓不住。
时安之的心沉了一下,“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姩雪像个回答问题的学生,努力去想答案,“我记得……你说那条河叫槐河。”
时安之很有耐心,“对,然后呢,你为什么在哪?”
姩雪头疼难忍,有些出神,“不知道……”
“不要问。”
她痛苦地捂住了头,“好难受。”
时安之暗自叹气,G-23营养剂的效果会比G-11好许多倍,可姩雪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安之握住姩雪微凉的手:“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
“你现在叫姩雪,住在我家,我会照顾你的。”
“一切都会好的。”
Alpha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姩雪看着时安之,过了会,她点了点头,反手握紧了时安之的手。
也是这时,时安之忽然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雪梨香。
这一次味道似乎比之前更浓郁了,信息素里能明显传递出Omega此时的渴望。
时安之的身体一顿。
她是个残疾A,对信息素的感知极为迟钝,可现在,她却能清晰地闻到。
这意味着,营养剂在帮助姩雪恢复身体时,她体内的信息素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活跃。
更何况,Omega发情期可能不远了。
时安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对姩雪说:“很晚了,我先去洗澡,然后你回卧室睡觉吧。”
姩雪还现在有些头疼,时安之说什么是什么。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时安之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不久,姩雪忽然身体颤栗,她似乎正在被一股被无形的东西包裹,扑面而上的水汽涌上来。
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换她进了浴室。
姩雪用力吸气,想闻一闻浴室里独属于Alpha的味道,可什么都没有,好奇怪,她明明已经被勾得有些发颤了,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越是闻不到,她越是心痒。
浴室的水声停了。
姩雪换上了时安之的长T恤走了出来,她把它当睡衣穿。
她走到沙发前,看着正在铺被子的时安之,犹豫了小,才小声地开口:“时安之……”
“沙发……很小,也很冷。”
时安之的动作停住了。
“床很大。”
姩雪的脸颊有些泛红,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哼哼,“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时安之睡在又小又硬的沙发上太辛苦了,她想把自己的床分一半给她,而且,这本来就是Alpha的家。
Alpha给她做饭买裙子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让时安之睡小沙发。
时安之的心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但是,和一个即将发情的Omega同床共枕……?
她看着姩雪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最终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行,”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是Alpha,我们不能睡在一起。”
姩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她生平没有被拒绝过,眼下有些恼了,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卧室。
时安之松了口气。
她没有易感期,自然也不需要抑制剂,可是,看来姩雪需要了。
……抑制剂。她都没有了解过多少钱一支,明天得去问问藤影。
她躺在冰冷的沙发上,快要入眠时,她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黑暗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站在沙发前。
时安之倒是不害怕,想也知道会是姩雪,她只是头疼。
“怎么了?”时安之坐起身,撑着睡意问。
“我……我害怕。”
姩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是装的,“周围好黑,总觉得有人要把我抓走。”
昨天一个人睡,她梦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许多戴着面具的人影把她围在中间,用一种让她窒息的眼神看着她。
“我好怕啊。”
“安之,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睡?”她指了指沙发上仅剩的一点空隙,眼神里满是乞求。
时安之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况且,她今天已经不小心把Omega弄哭过一次了。
她沉默了下,往里挪了挪。
姩雪感受到Alpha的退让,马上抱着枕头挤了上来。
沙发太窄了。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时安之能清晰地感觉到姩雪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能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清香,还有那股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
时安之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又在想抑制剂的事。
而身边的姩雪,并不满足只是躺在一起,她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和一条腿都搭在了时安之的身上。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时安之彻底僵住。
她不知道,黑暗里,Omega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哼哼,最后还不是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