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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为营上 ...

  •   她和王甫感情已尽。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空手套白狼哪有这样的好事?她装出冰清玉洁的样子,非进门不苟合。不过这哪能骗过那些老油条?不给好处就想让他们帮忙赎身简直做梦!

      在他们眼里她是卖弄文字,自攀高价的人。在她眼里,他们也一样故作清高。属实是棋逢对手了。

      但是骗一骗涉世未深的男子还是可以的。

      还是前几日赵敏求组的宴席,请了一群勋贵子弟还有王甫。她在宴席上认识一个少年,对她有好感。

      大家唤孟惟寅,人长得粉雕玉琢,稚气未脱,清澈不藏心事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托生在好人家。

      王甫和赵敏求几人吃着茶水点心,谈论朝政。王甫像不认识她似的,故意离她远远的。

      宋彤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当回事似的坐在桌案边帮他们剥橘子。

      青黄色的橘皮小山似的堆在桌上,周身透着橘子的清香。粟娘悄悄说:“还剩两个。我们一人一个看谁先剥完。”宋彤挑了个看起来皮软点的,好掐。

      以前学剥果子,点着香算时辰。有些柑橘皮不好剥,指甲掐下去汁水容易飞溅,渗出黄色的橘汁。王妈妈气起来打人手心,骂道:“剥得汤汤水水,狗啃的谁吃?”一群小丫头被打出经验,挨打前手泡在冰凉的井水里冰镇,把手冰麻点能少受点痛。

      不知受了多少打骂才学会这身服侍人的本事。

      粟娘抢先一步将柑橘剥好,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睛里躺着狡黠的笑。

      一片片的橘黄色月牙形橘瓣摆成花朵状搁在白瓷盏里。这时对面谈话内容也从朝政转到闲事上去。粟娘擦拭掉手上的白色橘络,向宋彤使了个眼色示意过去,端给他们。

      她们把一盏盏橘子端上桌,没有任何眼神上的触碰,他们自然而然伸手品尝她们剥好的橘瓣,只有角落里那位叫惟寅的少年在落盏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行菜的端上碗箸摆饭。按照规矩不可以上桌一起吃,宋彤她们的椅子刻意和桌子离开点距离,挨着座位错开坐在他们后面。宋彤搬椅子的时候,孟惟寅特意朝向子武挤了挤,怕她们不好坐。

      “不用。”宋彤阻止。心道这个人倒是很好。俗话说见微知著,别人都不正眼看她们,只有他处处以礼相待,竟有些客气过了。

      向太后家的子侄向子武朝众人笑道:“惟寅第一次来还什么都不懂呢。”

      众人笑道:“就是不懂,才要带他出来多走动走动。”

      宋彤飞快瞟了眼他,只见他在看一把银勺。一把勺子有什么好看?原来他那把勺内平錾莲花花纹。

      银勺亮得如镜子般照得两双眼睛碰见。孟惟寅放下勺子,耳朵尖微微泛红。宋彤也错开目光。

      宋彤不动声色地布菜。心道好个纯情少年,多看几眼就脸红?心里却早已一番计较。若是真对她有意,利用他赎身从良或者嫁给他都好。总之,他是个能被她拿捏的人。

      她对那人微微一笑,不料那人竟再也不敢看她。着实少见。自己难得抛媚眼,竟是给傻子看。

      再风月的地方也要知礼守礼,他们可以不拘形迹,她们不能不懂规矩。于是一场宴会下来,宋彤除了和赵敏求交谈几句,只和粟娘打趣谈笑,绝不上赶着搭讪。王甫见她这副德行还以为是自己在场的缘故,皮笑肉不笑地喝茶。

      还有一次相遇是他们世家子弟办的画集。宋彤对他们作画的水准不敢苟同,去那种场合闭着眼夸赞就是了。

      宋彤也画了一幅参加意思意思。画了一幅水波浩淼的湖面,岸边栽着一树艳而不妖的桃树,花瓣因风落入茵席之上。落款用楷书题了号。

      谁知那次他也去了。看了她的画夸了几句,便有人引二人正式认识。

      “朝真居士?”他看到她的一瞬,眼中跳动着惊诧。

      “不像女子的号。”她笑道。

      “很好。”他不好意思道。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白居易针砭时弊的诗句拿来作号,孟惟寅心道此女子果真不同凡响。

      “师傅取的。”宋彤望向自己恩师翰林图画院画学正韩若拙。韩若拙谦恭道:“老朽也是好为人师。”

      几人聊了几句,有人找他。孟惟寅只好告辞。

      向子武站在宋彤画卷下,仰头看画。

      “她这人画得了韩若拙真传,有些真水平。”

      孟家都是懂画的,孟惟寅从小耳濡目染,心道:“只是有些真水平?满堂画作都不如她画的好。”

      “不过。”向子武话锋一转:“冷美人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斗方名士冒充风雅,待价而沽,攀龙附凤。”

      孟惟寅听到这话,心中大为不满,借着画说道:“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于茵席之上。我想人生富贵无常,她是飘茵落溷。”

      向子武半笑半恼道:“臭小子见色忘义。我是替你担心,人家八成盯上你了,你还傻傻替人说话。我虽和她不熟,共宴也共过几次。她之前和王甫好,之后不知为何俩人淡了,我看还没断干净。她们这类人多的是骑驴找马。”

      向子武见他半信半疑,嗤笑:“她和我六叔前阵子熟络起来,我六叔以为时机到了送了对金臂钏,她给退回来。这不是耍人开心?我六叔自讨没趣。也是六叔傻,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女子拿捏。”

      向子武六叔出了名的混吃等死,稍微有点眼光也不会跟他。孟惟寅笑道:“你六叔受人家冷气,替你叔鸣不平也不用损人吧。子武哥的嘴不饶人,稍微甜点我姑姑也不用被你气得出家。”

      随口一句,向子武失态逼问道:“她真的是被我气的吗?”

      孟惟寅本是开玩笑,不料他竟十分当真。心道万一他误会去找姑姑对簿公堂发现是假,自己岂不是被两头骂,忙解释道:“我随口说的,子武哥不要当真往心里去。”

      向子武点点头,叹息一声竟不能再说什么。过了片刻,展颜笑道:“我想也是。你姑姑那脾气不可能为我做什么傻事。是我自作多情。”

      宋彤和师傅韩若拙交际了一圈,正好绕到他们背面,韩若拙远远望着孟惟寅:“正好想起他家姑姑让我找个画师画屏风样式。近日翰林图画院的人奉旨去城外画汴京风光抽调不出人手。再者同为女子总比男子知道女子偏爱什么样式,所以为师想你去一趟。”

      宋彤一惊,听师傅这意思竟是帮自己撮合姻缘,故意推脱道:“学生不才只会画些寻常的民间样式,恐怕不能入贵人眼。”

      韩若拙道:“你一向不自辱,怎么也为推脱自谦?和孟家往来不是坏事。他们家家风端正。俗话说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宋彤见师傅竟连媒人的话都说出口,反问:“师傅怎么好端端做起媒?”她也在犹豫。自个既不是菩萨又不是圣人,利用别人又如何呢?这红尘俗世容下她清高吗?

      韩若拙正色道:“不忍看你在风月场蹉跎。你才情再好终是吃青春饭明白吗?”

      待到容颜不在,门前冷落鞍马稀。绝大多数官妓的结局。

      韩若拙虽是她授业恩师,到底男女有别未曾和她说过心底话,这回是头一回。自父母逝世再也没人为她着想过,未曾想还有人替她想过终身大事。宋彤眼中隐隐有泪花,“我明白师傅。师傅仔细想过定然错不了,我去撞撞机缘就是了。”

      韩若拙见她眼神黯淡,感叹:“师傅人微言轻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能替你引荐。”

      宋彤微笑:“师傅为我想的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全靠自己造化。

      回去后宋彤十分上心,心道即便攀不上孟惟寅,做好他姑姑的差事得些赏赐也好。于是拿出平日临摹的画册从花草,山水,鸟禽中精心挑几十样,日夜赶工。她一心求得尽善尽美连熬几个大夜也没画完,累得整个人两眼迷离,托着下巴揉穴位提神。

      大姐在旁奉茶,看了一眼桌案上厚厚一沓画纸直吐舌头,“要画这么多呀?”

      宋彤想起之前大姐委托自己给自家铺子画裹贴,问道:“之前画的裹贴还好用吗?”

      大姐笑道:“姑娘画的哪有差的!我家炒栗铺自从用了姑娘画的裹贴做包炒栗子生意都好了。人家客人看了都说好,还有人问我哪儿画的。我哪里能说是姑娘画的?搪塞说随便找人画的。我家自家炒了些核桃送给姑娘尝尝都是剥好的。”说着从平日用的竹篮里翻出一包炒核桃放在案边。

      宋彤瞧油纸上印着自己画的狙公赋芧图,随手拙作印出来比料想中好看。宋彤灿烂一笑,客气道:“举手之劳,大姐客气了。”又见大姐欲言又止,问道:“有事吗?”

      大姐思虑一番后,瘪嘴道:“李妈妈说后院要多住一个人,和姑娘商量能不能腾去和别的姑娘住?”说罢抬头留神她脸色。

      “那大姐你呢?”

      “我留在这。”

      把她塞到别人屋里寄人篱下,要她自个麻烦人,得罪人。

      宋彤气笑:“她都做了决定还和我商量什么?”见从自己身上捞不着好处开始步步紧逼。好好个教坊色长把金楼当揽钱的窑子!

      “什么时候要搬?”

      “两三个月。”

      宋彤答道:“好。这事我会给她答复。”说罢压住心头快速跳动,取过笔舔了墨继续作画。孟家样式的事成了少不了赏赐,到时候再给李妈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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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人第一次写文,边写边修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