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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强掳为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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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深处,幽蓝色的火焰静静燃烧。忽地,几只乌鸦“扑棱棱”扇动翅膀,落在了一截枯枝上,枝干晃了晃,“咔嚓”作响。
“呱——”
一只乌鸦眼珠子转了转,头一歪,看向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出了粗粝沙哑的叫声,又响又沉。
须臾,叫声又起,却变得简短、急促,杂乱而又喧闹。
就好似,在嘲弄什么。
慕泠站在高台之下,脚步微顿,微微抬眸看向那声源处。
是呵,连这乌鸦也在……
可转瞬,身旁侍从就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声提醒:“魔后,时辰将至。”
魔后?
这两字慕泠听来却是刺耳极了。
是了。
今,是他与魔尊上官容与的大婚之日。
再看自己这一身玄色婚服,虽则面料厚重,纹路繁复,却是极不合身。而最令慕泠身感无奈的却不是这身衣裳,而是华服下捆束他的缚仙锁。
无形却极其致命,只会在压制他周身灵力之时一点一点收紧,只要他略微显露出威胁之意,这缚仙锁的主人便会取走他的性命。
更可笑的是,他如今空有神智,却是如同一个傀儡一般,须人搀扶才能完成他的大婚。而这缚仙索,却为魔尊所掌控。
不等慕泠多想,他近乎被半扶半推送入了那弥漫诡异气氛的大殿。
每走一步,慕泠都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或戏谑或畅快的目光,以及,那尊座上让他难以忽视的如同实质的视线。
玩味,审视,探究。
上官容与此刻正斜倚在座上,姿态闲散至极,与大殿隐隐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慕泠知道,不过是表面如此罢了。
上官容与亦是一身玄色华服,可却穿得松散随意,衣襟微敞,露出一截锁骨。
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扶手。
大殿似乎陷入一片死寂。
慕泠亦在侍从搀扶下步步走近这位与他仅一面之缘却强掳他为后、威逼他的魔尊。
终于,一个身着暗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上官容与一侧静待吩咐时,上官容与动了。
“吉时到了?”
慕泠眼见着那恣意张扬的魔尊右手轻抬,随即起身缓步向他走来,目光却不离他片刻,“魔后与我等不同,那些俗礼便免了罢。只是……”
上官容与在慕泠面前站定,微微弯腰,与慕泠四目相接,这才伸出手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慕泠自是不愿,想要挣扎,却发现缚仙索竟渐渐收紧,终只能迎上上官容与的眸光。
眨眼睛,上官容与弯眉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魔后既入我魔界,当从我魔界的习俗。俗礼可免,这契,却是不能免的……只好再请魔后等上一等。”
话音未落,上官容与即变了脸色,回首示意,那礼官便呈上一把匕首。
“魔后莫要担忧,”上官容与接过匕首,在指尖一划,鲜血悬而未落时便已在二人之间绘出一道血色符文,随即笑看慕泠,“这契,还需要魔后的一滴血。”
慕泠冷眼扫过边刃,他岂会轻易信了上官容与?只是……
慕泠讽刺一笑:“我有选择么?”
“魔后说的什么话?”
上官容与面色不改,牵起慕泠一手,看似温柔缱绻,慕泠只觉身上那道束缚再次加深,让他不得不顺从上官容与动作。
伴随指尖一阵刺痛,慕泠终脱离掌控,额上却已经布满了细汗。
另一边,慢条斯理拭去血痕,上官容与缓缓贴向慕泠耳畔,直到他避无可避,才低声开口:“慕仙君,此后,你便是本尊的魔后了。主奴契约已成,仙君可要好生思量。”
闻言,慕泠瞬间瞳孔一震,只觉气血翻涌。
荒谬!简直是荒谬!
猛地闭上眼,屈辱感霎时满溢,淹没了四肢百骸,慕泠攥紧手指,脑海里不可控地闪过无数画面。
先是他的师叔姜作怀那看似痛心疾首的脸,而后是师尊沉重的叹息,再是记不清的混乱乃至这人出现时那睥睨天下的眼……
最后,是他那师叔亲自将缚仙索呈送至上官容与身前的景象。
是他至亲至信之人,背叛了他,抛弃了他,容他被上官容与掳来这暗无天日的魔域,更让他,以男子之身雌伏于另一位男子身下。
现如今,却是被迫当众魔之面与上官容与定下主奴契。但凡上官容与想要,他便不能不从,直至身死。
“睁眼。”
耳畔忽听得上官容与冰冷命令,慕泠骤然睁眼,再也压抑不住:“上官容与,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折辱!”
“折辱?”上官容与恍若不解,反是笑了,“清芜宗首徒,仙门才俊,今成了魔后,享无上尊荣,这怎么会是折辱?本尊,这是在救你。
若非本尊将你带回魔界,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之人不知会以何名义、勾结魔族?将你挫骨扬灰。”
好一番强词夺理。
魔族阴险狡诈,慕泠今日是真切见识到了。气得浑身发颤,若非师尊至今下落不明,哪怕是拼上这条性命,慕泠早已不顾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奋力一搏。
而很快地,灵压再至,反噬之力直让慕泠喉头一甜,再说不出什么,只得将之生生咽了回去。
上官容与似是很满意慕泠的反应,又像在欣赏慕泠的模样,低哑着嗓音,道:“慕仙君,给本尊记住,你的命,还有你那清芜宗摇摇欲坠的基业,而今都系于你一人身上,还有你那位重伤的师尊……
你大可以一死了之,本尊却不敢保证,在你死后,本尊会把他们如何。安安分分做你的‘魔后’,或许,本尊便会仔细考虑让他们多活几日。嗯?”
说完,上官容与直起身,眼神疏淡,扫过在场众人:“尔后,这位便是本尊的夫人,诸位可都明白?”
音落,两侧齐列的魔族首领将士神色各异拜下:“参见魔后——”
“嗯。”
上官容与颇有些赞许意味应道,而后转向慕泠,挥挥手,吩咐道:“带魔后去寝宫休息。”
言罢,两名侍从一左一右应声上前,就要再架住慕泠胳膊。慕泠避闪开来,看向上官容与:“我要自己走。”
“哦?”
上官容与眸中闪过些许兴味,也就随慕泠的意,指尖微动,加诸于慕泠身上的力道减轻,慕泠一怔,即刻恢复常色,终离了这大殿。
极心殿。
所谓的寝宫,唤作“极心殿”。
待侍从将他一把推进殿内,厚重的大门合上,彻底与外界隔绝,慕泠环顾四周,此处,与方才的大殿并无多少差异。
四角是幽蓝色的火焰用以照明,一张铺着深色兽皮的石床占据中央,几步开外却又设有书案,上方尚有摊开的玉简。
这难道亦是上官容与的寝居?
慕泠皱眉思索间目及窗台暗色,一股凉意又自他脚底蔓延开来。
是又如何?
他如今生死不能自主,又受此奇耻大辱,宗门更是……
踉跄着走至床边,慕泠这才撑着边沿缓缓滑坐下来,将脸埋进膝盖。
他还不能死。
他要活下去。
只要能、找到师尊的下落,救下宗门。
“唔……”
紧咬着下唇,痛到极点慕泠也只低喘着气抬头“仰望”那被遮挡了的苍穹:“师尊,你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久到慕泠手脚都已经麻木了,殿门再次被推开。
上官容与携着淡淡酒味走了进来。
可那酒气间又好似夹杂着几分血腥气,慕泠顷刻反应过来,上官容与方杀了人。
“慕仙君?”
许是光线幽暗,慕泠竟有些看不清上官容与的神色。这人换下了华服,只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袍,说话间就朝他而来。
“不,现在当叫你魔后。”
上官容与好像醉了,可所行依旧有理,很快便挥退了几名侍女,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般寂静,却更让慕泠心惊。
警惕地抬头望去,上官容与见状勾唇一笑:“魔后不喜欢这里?怎么也不上榻休息?”
慕泠别开眼,不想看到上官容与。
上官容与岂会如他所愿,几步便又到了他跟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今夜是你我大婚之夜,魔后觉得,该如何?”
慕泠动了动,即刻抬眸瞪向上官容与,丝毫不掩饰心底的怨怒:“你休想。”
“哦,”上官容与不甚在意般点了点头,而后笑意愈甚,“本尊想做什么,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闻声,慕泠便知自己又被上官容与耍了,心下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上官容与于虚空中一抓,慕泠紧接着感到那无形的力量将他从地上扯起,身体无助地扑向前方。
上官容与顺势揽住慕泠的腰,将人半抱半拖带上了床榻。
“你滚!”
慕泠聚力想挣开压制,不料衣袍在挣扎中更显凌乱。上官容与更是俯身,一手撑在慕泠耳侧,将人困在方寸之间,一字一顿:
“本尊,偏不。”
指尖轻抚上这人侧脸,又划过那泛红的眼尾,最后停在慕泠泛白的唇瓣之上,上官容与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小仙君能忍到何时。
慕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想要避开,而所愿不得,被上官容与触碰到的地方直激起阵阵恶心感,想躲又被上官容与钳制住,终近乎咬牙切齿:“别碰我!”
哦?
这是,恶心?
上官容与眸色一暗,非但没有生气,反是低下头,寸寸逼近。直至鼻息交错,眼见着这人羞愤欲死的模样,就在两人唇瓣即将相贴之时,偏转方向吻在慕泠颈间。
慕泠呼吸乱了。
胃里的恶心感翻涌不止,只干呕了一声。可空腹许久,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反倒是眼角染上了湿意,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好恨。
好累。
感受到身下躯体的颤抖和、干呕,上官容与抬眼便是慕泠发红的眼眶,眸光微闪,心中凌虐的快意疾速减退,只剩下一片索然,转瞬便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松开慕泠,起身不紧不慢整理衣袍:
“这就受不住了?”
而此话落在方历经苦痛的慕泠耳中,嘲讽意味十足,不由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被褥间,再给不出回应。
“仙门首徒,不过如此。”
上官容与嗤笑一声,静立片刻,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极心殿。
而等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确认上官容与彻底离开,慕泠才松开紧握的手指,坐起身,用衣袖重重擦拭着被亲吻过的地方。
直到颈间感受到热意与疼痛,慕泠才止了动作,目光空洞地落在几步远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