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49、一梦前尘

　　不知不觉间，梁极也在他们家住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谢严见他们总是待在家里，便给萧启一笔零花钱，让他带着梁极出去转转。
　　萧启吊儿郎当地把手往梁极肩膀上一搭，笑着给他爸敬了个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正好最近虚拟世界上有一个很火爆的游乐场，新开业的门票价格很划算，萧启当天晚上和梁极简单地规划了一下路线，顺带拨通视讯给赵冥拉上了他一起。
　　梁极似乎很少去游乐场，整个晚上看着萧启的眼神比平时更亮，带着一些羞涩的期待。第二天一大早闹铃还没响，梁极便起床坐在萧启房间的沙发上等他。
　　搞得萧启都不好意思赖床了，闹铃一响，懒洋洋地拖拉了五分钟，然后起来洗漱，按照梁好晨罗列的清单往背包里面塞了能量饮料和营养剂，背上包戴上鸭舌帽便出了门。
　　梁极在无人驾驶飞车上仍然坐得端端正正的，但眼神不住往外看，萧启摸了摸鼻子，莫名生出了一股愧疚感，好像这是梁极到他们家后第一次带他出来玩。
　　近期梁好晨夫妻俩工作很忙，加上萧启和梁雨林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休息日便没有全家一起出门游玩。萧启又嫌暑假的天气有点闷，也一直不太愿意出门，大部分时候他就拉着梁极和赵冥在家玩游戏。
　　新开的游乐场人很多，刚到门口就看见四处乌泱泱的人群，有小孩四处乱跑的一家子，有围在一起拍搞怪照片的朋友，有拉着手笑容甜蜜的情侣，还有举着迷你摄像在拍视频的博主。
　　萧启一下车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路程还挺远，坐车整整花费了四十分钟。梁极乍然看到这么多人有些紧张地扯住了萧启的衣角，萧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四处张望着寻找赵冥的身影。
　　赵冥主动朝他们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时间，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
　　萧启挠了挠头，主动道歉：“不好意思，预估错路程了，你在这等多久了？”
　　萧启原本预估了半小时的路程时间，路上迟了十分钟，自己出门时墨迹了十分钟，而赵冥是任何时候都会早十分钟到达的人。
　　果然，赵冥说：“我在这等了半小时。”
　　萧启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带着梁极往游乐场大门走，嘴上倒打一耙：“哎呀，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下次晚点出门呗，让我等你无所谓的。”
　　赵冥笑了：“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早点出门？”
　　“我错了。”
　　“请我喝水。”
　　“收到！”
　　检票入园后，里面的游乐设施和布局和一般游乐场大差不差，如果是一个公元纪年风格的古堡建筑，穿过砖墙迎面的人工湖让视线一下变得宽阔。
　　萧启从入口处拿了一张园区地图，地图很大，萧启两只手把地图完全摊开，一边走一边规划路线。
　　梁极进来之后就在四处张望，一会盯着复古的建筑物，一会盯着打扮成卡通人物正在跳舞的工作人员，一会好奇地望着四处拍照打卡的游客。下车后拉着萧启衣服后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赵冥撇了好几眼，但也没说什么。
　　萧启心里估计梁极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决定从最不刺激的旋转木马开始玩起。赵冥从小就和萧启来游乐场，对于萧启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旋转木马是一个很好的开场，好玩有趣又不刺激，坐在木马上转着圈上下起伏时有一种迎接自由的轻松感。
　　旋转木马结束后，梁极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一些，总算不紧张地挨着萧启了。接着他们沿着湖边去到了下一个项目，是萧启最喜欢的碰碰车。
　　碰碰车是两人一辆，赵冥习惯性地先上了一辆车然后回头看着萧启，梁极站在萧启后面看着赵冥。萧启大喇喇地坐上了另一辆车然后向梁极招了招手。
　　他先给梁极示范了一遍玩法，本来他还有点担心梁极会害怕，所以一直控制着适中的速度，也灵活地避开了其他人出其不意的碰撞，全程只主动进攻了三次。
　　没想到梁极很兴奋。下一场萧启便让他来开，梁极开得飞快，四处乱撞，撞上的时候又像被吓到了一样，惊得两个人肾上腺素飙升然后一起大笑。
　　赵冥只玩了第一场，后面就站在栏杆外面看着他们。
　　碰碰车结束后，萧启本来还想先带梁极玩一些不那么刺激但又比较有趣的儿童项目，没想到梁极直接被不远处的尖叫声吸引，直勾勾地盯着对面近乎垂直的过山车。
　　“敢玩吗？”
　　梁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人直奔全游乐场尖叫声最大的几个项目，把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之类的超惊险项目都体验了一遍。
　　玩到最后萧启有点累了，梁极看起来仍然意犹未尽，时不时回头盯着最惊悚的过山车。他的表现完全出乎萧启的意料。萧启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不太喜欢这类项目，出于身体本能的对于求生的恐惧感，萧启不太喜欢。
　　萧启找了最近的长椅坐下，笑着对梁极说：“你想继续玩就去，我有点晕，在这坐着等你们吧。”
　　赵冥在萧启旁边坐下，说：“我们在这等你。”
　　梁极看了看远处正在高速飞驰的过山车，又看着萧启，表情很纠结。
　　萧启鼓励他：“去吧，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别小看自己了。”
　　后面又是一波穿破云霄的尖叫声，梁极看着萧启，一步三回头地往过山车的方向走。萧启手搭在赵冥肩膀上，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是个大孩子了，勇敢一点。”
　　梁极像终于鼓起勇气一般，大步朝过山车走了过去。
　　萧启感慨了一下：“他有点让人出乎意料。”
　　赵冥仰头喝水，过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你们最好别跟他过多接触。”
　　萧启似乎想到了什么，揽住他的肩说：“刚刚碰碰车的时候对不起啊，以后我们再来。”
　　赵冥扒拉他的手笑着说：“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
　　萧启用另一只手锤了他一拳，不满地说：“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赵冥哼笑：“你们一家就是太好心。”
　　“少给我说这种。”萧启又给了他一拳，不痛不痒的。赵冥用手肘回击他，专戳萧启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哈”
　　萧启扭着腰闪躲赵冥的肘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了力，把他压弯了腰，笑着威胁他：“叫哥就放过你。”
　　赵冥直接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萧启笑弯了腰，赵冥顺势低头从他的手臂里挣脱出来，抬手用力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说：“按年龄，你应该叫我哥。平时给你妹妹当哥还不够？”
　　“嘿，你不知道给我妹当哥有多幸福。”
　　“嗯，你天天念叨我能不知道？”
　　萧启笑累了，顺手接过赵冥刚刚喝过的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口，望着前面不断循环的过山车，说：“听别人说和亲身感受总是不一样的。”
　　“亲身感受就免了。”
　　“我们之后还是同一个高中吧？”
　　“嗯。”
　　在萧启因为初中结业摸底考得了个全区第一而引来无数关注时，赵冥这个全区第二却过得相当安静。
　　“你有没有想要的？”
　　“你送，还是叔叔阿姨送？”
　　萧启笑了：“当然是我爸妈送了，他们一直说想庆祝你取得好成绩。”
　　赵冥沉思了一会，说道：“没什么想要的。”
　　“我就知道，”萧启笑得特别开怀，把手重新搭在赵冥肩上，说，“所以我跟他们说你想要一个最新的游戏设备。”
　　赵冥有些忍俊不禁：“嗯，等他们过两天又会发现给我的礼物出现在你房间里。”
　　“他们应该早就习惯了哈哈哈哈哈。”
　　梁极玩了整整三圈，跑回来的时候满脸通红，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兴奋，开心得就差原地转圈了。
　　萧启笑着给他递了一瓶水，让他坐着休息一会。
　　最后他们把园内所有的项目都体验了一遍，眼看着太阳也快落山了，便商量着往回走。一整天下来，梁极虽然仍然话不多，但整个人总算不那么沉闷了，看起来松快不少。
　　萧启得意地想，他又一次完美地完成了他爸布置的任务。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旁边一个刚刚经历变声期的公鸭嗓疑惑地叫了一声：“梁极？”
　　萧启三个人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几个同龄人，男女都有，穿得还挺酷。梁极看到他们的一瞬立刻习惯性低头，又变回了最常见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你啊，梁极。”
　　“原来你也会来游乐场玩啊？”
　　几个少男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哈哈笑了起来，最先叫住梁极的那个人故作惊讶地说：“还以为你暑假会在家里努力学习呢，毕竟初三摸底考考成那样。”
　　萧启听见他们说的话瞬间怒了，这年头校园霸凌可以这么嚣张了？
　　萧启一个跨步上前揪住那个领头，冷声说：“给他道歉。”
　　他们的同伙连忙围了上来，推了一把萧启，恶狠狠地回应道：“道歉？他梁极以前做过的恶心事我们都还没有计较！”
　　赵冥直接抬脚把推萧启的那个人踹到了地上。
　　“靠！”
　　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拳头，之后场面一度混乱，萧启和赵冥从育蕾机构打到初中毕业，对面人多也架不住两个人的默契配合，梁极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两边拉架。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有人趁乱扇了梁极一巴掌，把萧启气得够呛，萧启直接把那个人的手反剪到身后，对梁极说：“还给他！”
　　梁极吓得快要哭了。
　　“快！”
　　梁极闭眼回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后，萧启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安保人员正赶过来，萧启也不恋战，立马拉着他和赵冥飞快地跑走了。
　　萧启跑得太突然，正打算叫人帮忙的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萧启三个往回家的路上狂奔，在追兵距离他们两个路口的位置飞快坐上了一辆无人驾驶的飞车，上车，锁车，输入目的地，一气呵成。
　　只晚了几步的几个少年在后面对着他们的破口大骂。
　　萧启三个挤在后车座里面大口喘气，过了几分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萧启对着车里面的镜子整理形象，看到嘴角的淤青笑容瞬间僵住，
　　“完了，上次打架在脸上留下痕迹被我爸没收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加面壁了一晚上。”
　　“啊？”
　　梁极听他这么一说，又开始有些紧张。
　　他们紧急修改目的地，去附近的商圈，买了药水和遮瑕膏，试图掩盖着受伤的痕迹。
　　最后在谢严打来的视讯的催促下，萧启和梁极才战战兢兢地回了家。但最终还是逃不过梁好晨犀利的眼神。
　　谢严批评了萧启一顿，但看在他是为梁极出头的份上，宽容地没有没收他的零花钱，萧启高兴地抱住了他爸，又抱着他妈转了一圈，最后抱了梁极一下，木木坐在沙发上笑他。
　　梁极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