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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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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念之和慕凌冷战了。
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冷战。
两人见了面也会互相若无其事地说话,慕凌也会时不时地给殷念之困惑的地方解疑,但气氛极其不对。
就像现在这样。
殷念之看他脸色不好就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慕凌淡淡扭过头,看向窗外,说:“不用了,谢谢,我想喝的时候会自己倒。”
殷念之就默默收回手。
马车应该是过了一个坎,忽然颠簸了一下,害得殷念之差点把水洒了。
他重新坐稳后抬头就看见慕凌蹙眉不适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建议:“这一行人起码要走半个月才能到锦官城,不如我们直接用传送阵过去?”
“不用。”慕凌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烦躁,“这支队伍里有这么多普通人不能传送,需要一个领头人陪着走,你明白吗?”
“我可以替你当这个领头人啊。”殷念之道,“你就先带着一些人走。”
慕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没什么情绪:“不需要,你没什么公信力,而且我不可能单独留下你,别忘了我们身上的血契。”
虽然是事实,但有点扎心。
而且慕凌这冷漠疏离的语气,让殷念之有一瞬间后悔,那天撇清关系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殷念之又摆了摆头。
想什么呢,这样界限分明的关系才是最适合他和慕凌的。
殷念之眼神落在前一辆马车上:“我不行,那苏游可以吧?我觉得苏游应该会同意的。”
不是应该,而是一定会。
苏游巴不得慕凌赶紧到锦官城,不用受这舟车劳顿之苦。
慕凌睫毛垂下落下一小片阴影,凌白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
终于,他抬眼道:“可以。”
“呼——”
杂乱之中又稍显规则的嶙峋怪石忽然升腾起白雾,如莲花盛开般旋转着团团朝中心涌去,平地起风。
一道天光乍然撕开幕布,轰然落入其中,灼人眼目。
等天光散去,一行人的身影便清晰地落入张文波眼底,他连忙拱手迎了上去。
“小官见过司主大人。”
慕凌眨了眨眼,等视线能够看清眼前人后,才缓缓开口:“张大人有礼了。”
张文波数了数慕凌身后的人数,才四个人,一直紧攥着的手终于安心地放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道:“司主大人赶了几天的路,想必想好好歇息一番,我们现在就回太守府吧,我好安顿你们。”
慕凌拒绝了:“我们打算在原太守府落脚。”
张文波赔笑:“对不住,大人,我也知道您想回旧府,但十年前那次事故导致那府上破得实在不能住人,本来我想在半个月内抓紧修缮好的,没想您突然会提前过来。”
慕凌静了很久,好像在沉思,突然回头问殷念之:“你觉得呢?”
殷念之刚刚一直在悄悄观察张文波的脸,闻言神思不属回答:“我都可以,让我住客栈什么的我也都行。”
“那就听太守的吧。”慕凌对张文波点了点头,“麻烦你了,修缮好了我再搬过去。”
张文波客气地笑了笑:“不麻烦,不麻烦。”
“来人,替他们拿行李。”
说实话,他们手中并没多少行李,不过有人帮忙,谁不乐意。
路上,张文波调侃着说:“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只能在传闻里听您的事迹,不过今日一见,司主是当之无愧的少年英雄,谈吐有度,风姿翩然,与传闻可是大不相同啊。”
殷念之心想,什么传闻?暴虐恣睢吗?
还有,你刚刚和慕凌聊了不过两句,就知道他的“真实性情”了?
他都还搞不清楚慕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慕凌倚着窗,黑眸阖上,神色漠然:“张大人谬赞了。”
“小官是实话实说,真情实感。”张文波临近中年,却豪不害臊地对一个少年人舞眉戏眼,“说来,你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样可爱,没变多少嘛。”
慕凌蓦然睁开了眼,眼神锐利如刀:“你认得我?”
张文波摸了摸自己沧桑的脸,叹气道:“司主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没见过您几面,这么多年样貌还变了许多。”
慕凌翘起二郎腿,手背撑着侧脸,美目幽深:“所以你是谁?”
张文波道:“十年前我在太守府里打过杂。”
殷念之忽然就想起来他在哪见过这人了,也不怪殷念之记性差,因为这人撑着那么大的啤酒肚,脸色油光满面,皱纹堆积,简直和当初那个瘦不拉几、面白皮嫩的年轻人是两个人。
要不是殷念之觉得这人五官熟悉,还真认不出来。
这个人就是当初在慕凌幻境里差点把他拐卖的人牙子。
好家伙,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太守了。
殷念之默默把这个奇怪的点咽进肚子里,打算没人的时候再告诉慕凌。
太守府在张文波滔滔不绝地东扯西扯中到了。
殷念之听了一路子的念叨,耳朵受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跳下了马车。
慕凌也紧跟着下来了,最后才是张文波。
太守府正门两侧立了两座石狮子,不过也正常,驱邪镇宅用的嘛。
吸人眼球的是,两个石狮子之间,立着一个倩影。
女人窈窕地站在那,目光清冷如烟,遥遥望过来,似是等着他们过去。
张文波率先跑了过去,用力拥住了那人。
殷念之和慕凌对视一眼,也带着另外三人走了过去。
张文波欢喜的情绪渐渐平静,松开了搂住女人的手,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夫人,温寻巧。”
慕凌象征性冲她点了点头。
殷念之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追到她的?”
“我懂你的意思。”张文波并没有生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飞色舞,乐呵呵道,“那是一次意外,我救下了要被山匪□□的她,一见钟情,我们就在一起了。”
温寻巧点点头,神色微舒,应和道:“那天我被人骗去送给山匪头子,要不是夫君赶巧正要灭了山匪,我一辈子怕是只能呆在上山了。”
懂了,典型的英雄救美。
不过……
殷念之视线在张文波身上打转了几圈。
就是这英雄长的有点磕碜。
“好了,大家快进来吧。”张文波牵住温寻巧的手,开始往里走,“一共五间房,都已经腾好了。”
殷念之收拾收拾住进了慕凌挨边的房间,等到晚上,他偷偷敲响了慕凌的房门。
“进。”
殷念之得到允肯才推门进去,就见慕凌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看他。
“半夜找我干什么?”
殷念之就把张文波的身份告诉了他。
慕凌眼睑垂下,思考了须臾告诉他:“张文波没有案底。”
殷念之:“可幻境里不是你真真切切的记忆吗?”
“他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没有出现过几次,我就只在幕府里看见过他,幻境里其余的设定应该是根据我的潜意识补充的。”
殷念之喉咙哑然半响,失笑问道;“……他做过什么让你对他的印象这么差?”
慕凌回忆了一下,从陈旧的记忆里扒拉出来那个他偶然看见的场景:“我看见他偷了一个女孩子的帕子。”
殷念之;“……”
不知道温寻巧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但他还是不理解:“正常人看见这只会以为张文波是暗恋那个人吧,你为什么潜意识里认定他为人贩子?”
慕凌漫不经心解释:“那时候还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爱情这种感情,以为张文波他要对那个女孩做什么坏事。”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殷念之:“那我就回去了?”
“嗯。”慕凌翻身上床,背对着他。
殷念之:“……”
感觉说开了以后,慕凌对他秉持一种“无情感”的态度,说什么都是语气平平。
他轻轻推门走了。
床上,慕凌眼睛在黑暗里莹莹发亮,烦躁地盯着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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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天对殷念之来说真的很难熬。
留在太守府吧,对上慕凌那平波无澜的语气他就难受得要死,浑身像被蚂蚁咬。
出去逛吧,街上不知道为什么非乎寻常的安静,就零零星星几个摊子、店铺在开。
这天殷念之买了张摊饼,拿到手里后,吃着热乎乎的饼问摊主:“老伯,锦官城最近咋那么冷清啊?我来了十几天了一直这样。”
老伯闻言脸色骤变,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竟然开始骂他:“你是个外乡人?鳖孙的,乱问什么!”
“都怪你,都怪你。”他开始慌不择路地收拾东西,期间手一直在抖,“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孙女啊,她不能遭罪啊,她不能遭罪啊。”
太奇怪了,殷念之皱眉问:“怎么了?我问这个问题会发生什么事吗?”
老伯见他还挡在铺子前不动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挡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去了,让开!”
殷念之偏不走,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到底有什么事?我是监天司的人,我可以帮你。”
“监天司的人有个屁用!”老伯气得双眼通红看他,“那么多人被鬼带走,你看监天司的人找到了吗!”
说完,他用力撞开殷念之的肩膀。连铺子也不管了,急匆匆往家里赶。
殷念之没料到老伯的力气会那么大,就让他跑了。
看着老伯慌张离开的背影,殷念之没有追上去,留在原地若有所思:“……鬼?”
锦官城古怪的情况看来有必要告诉一下慕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