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别靠我那么近啊》利季萌

8、抢篮板之后的胜利

　　裁判的哨声像冰锥刺破晨雾时，舒坤的球鞋在塑胶场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罗熹抛向空中的篮球，指节捏得发白。
　　三班的后卫率先起跳，胳膊肘撞在舒坤肩膀上，疼得他闷哼一声，球却被罗熹稳稳截住，转身时冲他眨了眨眼。
　　舒坤的心跳突然漏了拍，像被篮球砸中，他跟着罗熹往前冲，风声在耳边呼啸，却清晰听见对方运球的节奏——砰、砰、砰，像在数他的心跳。
　　罗熹突破到篮下时突然急停，舒坤默契地从斜后方切入，指尖刚触到传球，三班的中锋就撞了过来，后背重重磕在篮板上。
　　「嘶——」他疼得吸气，球却稳稳送进篮筐，场边爆发出谭文斌的尖叫：「坤哥牛逼！」
　　罗熹跑过来扶他，掌心按在他后背上，温度透过湿透的球衣渗进来：「没事吧？」
　　舒坤摇摇头，看见对方白色球衣上沾着自己的汗渍，像幅没干透的画，突然觉得后背的疼都轻了。
　　第二节开始时，三班换了战术，后卫像泥鳅似的绕着舒坤跑，好几次差点断球，他急得额头冒汗，动作越来越乱。
　　罗熹突然喊了声「换防」，像道惊雷劈开混乱，他冲到舒坤身前挡住后卫，胳膊肘有意无意蹭过舒坤的腰：「别怕，看我手势。」
　　舒坤盯着他手腕上的绷带——昨天练球时被铁丝网划破的，此刻在阳光下泛着白，突然就定了神。
　　按手势传球的瞬间，篮球擦着三班后卫的指尖飞过，罗熹起跳接球时，舒坤看见他鞋底沾着片枯叶，是早上球场边的那种。
　　空心入网的「唰」声里，舒坤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欢呼声，像有只鼓在胸腔里乱敲。
　　中场休息时，舒坤蹲在地上系鞋带，罗熹递来的矿泉水瓶上凝着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凉得像薄荷糖。
　　「刚才那个传球，」罗熹的影子罩住他，「角度很刁钻，有进步。」
　　舒坤的耳朵红了，拧瓶盖的手指打滑，罗熹伸手帮他拧开，指尖相触时像碰了下通电的铁丝。
　　「谢……谢谢。」他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瞬间，看见罗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锁骨上——那里沾着点草屑，是抢篮板时蹭的。
　　谭文斌叼着冰棍跑过来，冰水滴在舒坤的球衣上：「坤哥，三班那后卫放狠话了，说要让你哭着下场！」
　　舒坤没说话，把冰棍往罗熹手里塞，对方接过去时咬了一口，冰碴粘在嘴角，像落了片雪花。
　　下半场的哨声刚响，舒坤就被后卫撞了个趔趄，膝盖磕在地上，麻得站不起来，罗熹冲过来推开对方：「你干什么？」
　　后卫梗着脖子：「打球难免碰撞，你急什么？」
　　罗熹的拳头攥得发白，舒坤拽了拽他的衣角：「没事，我能打。」
　　对方的目光扫过他渗血的膝盖，突然软了语气：「别硬撑，不行就换替补。」
　　「我能行。」舒坤咬着牙站起来，膝盖的疼像针扎，却在看见罗熹眼里的紧张时，突然觉得能再跑十个来回。
　　最后三分钟，比分咬得死死的，舒坤的呼吸越来越沉，眼前开始发花，却死死盯着罗熹的背影——14 号球衣在风里鼓荡，像面小小的旗。
　　罗熹突然回头，比了个战术板上的手势，舒坤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当篮球砸在他手心的瞬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起跳，三班后卫的胳膊扫过他的侧脸，疼得眼冒金星，球却脱手飞了出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看见篮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像道银色的闪电，然后听见「唰」的轻响——空心入网。
　　哨声同时响起，全场的欢呼声震得他耳朵疼，谭文斌扑过来抱住他，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赢了！我们赢了！」
　　舒坤的视线越过人群，撞进罗熹的眼睛里，对方的嘴角扬着，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像盛着整片星空。
　　罗熹走过来，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烫得他想哭，膝盖的疼突然变得很轻很轻。
　　更衣室里，舒坤坐在长椅上擦药膏，罗熹蹲在他面前帮他处理伤口，棉签蘸着碘伏擦过破皮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忍忍。」罗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哄小孩，「等会儿吃饺子，多给你加两瓣蒜。」
　　舒坤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对方眼里的认真，像在处理什么稀世珍宝。
　　「哭什么？」罗熹慌了，掏纸巾的手忙乱，「很疼吗？我轻点……」
　　「不是。」舒坤抹了把脸，把纸巾往他手里塞，「我是高兴的。」
　　罗熹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光：「傻样。」
　　去饺子铺的路上，谭文斌在前面蹦蹦跳跳，舒坤和罗熹走在后面，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影子在地上时而交叠。
　　「膝盖还疼吗？」罗熹突然问，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
　　「不疼了。」舒坤踢着路边的石子，「刚才那个球，其实我没瞄准。」
　　「我知道。」罗熹的笑声混着风声，「但我知道你能投进。」
　　舒坤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看见对方的侧脸，夕阳在他下颌线描了道金边，像幅精致的画。
　　饺子铺的老板娘看见他们，隔着马路就喊：「罗熹！我就说你能带赢吧！羊肉馅给你留着呢！」
　　罗熹笑着挥手，推开门时替舒坤挡了下门框，对方的肩膀擦过他的胳膊，像片羽毛落进心里。
　　两斤羊肉饺子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舒坤夹起一个沾了醋，放进嘴里的瞬间，烫得吐舌头，罗熹递来的冰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慢点吃，」对方的纸巾擦过他的下巴，「没人跟你抢。」
　　谭文斌埋头苦吃，嘴里含糊不清：「你们俩能不能别腻歪了？饺子都要凉了！」
　　舒坤的脸红了，往嘴里塞饺子的速度更快，羊肉的香味混着心里的甜，像要漫出来。
　　罗熹突然放下筷子，看着他：「下周有场校外的友谊赛，想不想去？」
　　舒坤的眼睛亮了：「跟谁比？」
　　「市一中的校队，」对方的手指敲着桌面，「他们的后卫很厉害，能学到东西。」
　　「我去！」舒坤差点把醋碟碰翻，「你去吗？」
　　「我当然去。」罗熹笑了，「没我带你，你能行吗？」
　　舒坤的脸又红了，低头扒拉饺子，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欢实。
　　走出饺子铺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谭文斌往左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剩下他们俩并肩走在巷子里。
　　「其实，」罗熹突然开口，「刚才那个绝杀，我没指望你能投进。」
　　舒坤愣住了，抬头看他，对方的眼睛在月光里亮晶晶的：「但我知道你会跳起来，不管能不能进。」
　　他的心跳突然像被什么攥住了，闷闷的，却又暖暖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快到岔路口时，罗熹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
　　是枚篮球形状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个小小的「13」，跟他的球衣号码一样。
　　「谢……谢谢。」舒坤的手指摩挲着号码，金属的凉意里裹着点温度。
　　「早点休息，」罗熹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明天早上不用练球，睡个懒觉。」
　　「嗯。」舒坤点头，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喊了声，「罗熹！」
　　对方回过头，月光落在他发梢，像落了层霜：「怎么了？」
　　舒坤的喉咙发紧，想说的话堵在舌尖，最后只挤出句：「友谊赛……加油。」
　　罗熹笑了，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巷口，背影越来越淡，像融进了月光里。
　　回到家，舒坤把钥匙扣挂在书包上，在灯下看了又看，13 的刻痕里像藏着光。
　　舒妈妈端着牛奶进来，看见他对着钥匙扣傻笑：「傻乐什么？赢了比赛就得意忘形了？」
　　「妈，」他把牛奶往嘴里灌，「下周我要去打友谊赛。」
　　「跟谁打？别耽误学习。」舒妈妈的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伤成这样还打？」
　　「跟市一中，」舒坤的声音里带着骄傲，「罗熹也去，他说能学到东西。」
　　「罗熹罗熹，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罗熹，」舒妈妈笑着点他的额头，「那小伙子对你是真上心，改天请他来家里吃饭。」
　　舒坤的脸瞬间红了，把牛奶杯往桌上一放：「妈！你别瞎说！」
　　「好好好，我不说，」舒妈妈笑得眼睛眯成缝，「快去睡觉，明天还上学呢。」
　　躺在床上，舒坤摸着书包上的钥匙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墙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像条银色的跑道，他想起罗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条路好像能一直走下去。
　　第二天的数学课，舒坤的目光总往罗熹的座位飘，对方正在做题，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像在他心里写字。
　　下课铃刚响，他就被林晓雅堵住了，对方手里攥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舒坤，这个给你。」
　　「什么？」舒坤往后退了半步，盒子上的蝴蝶结晃得他眼睛疼。
　　「我表哥说你打球很厉害，」林晓雅的脸有点红，「这个护腕送你，下次比赛用得上。」
　　舒坤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罗熹正站在走廊里，背对着他们，肩膀的线条有点硬。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他把盒子推回去，「我有护腕。」
　　林晓雅的脸白了，眼眶有点红：「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舒坤的解释有点笨拙，「我真的有护腕，罗熹给我买的。」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开空气，林晓雅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转身跑了，舒坤愣在原地，像闯了祸的小孩。
　　罗熹走进来，目光扫过他：「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舒坤的手指绞着衣角，「她送我护腕，我没要。」
　　对方没说话，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扔给他——是副新的护腕，黑色的，上面印着篮球图案。
　　「下次有人送你东西，」罗熹的声音有点冷，「直接扔了。」
　　舒坤愣住了，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那句话里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像颗没说出口的糖。
　　他把护腕往书包里塞，指尖触到篮球钥匙扣，突然笑了，像偷到了什么宝贝。
　　午休时，谭文斌凑过来说：「坤哥，我刚才看见林晓雅哭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我没有，」舒坤的声音有点小，「她送我东西，我没要。」
　　「你傻啊！」谭文斌拍他的背，「林晓雅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多少人想追都追不到！」
　　舒坤没接话，目光飘向窗外——罗熹正站在操场边，对着篮板投篮，白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他突然觉得，比起好看的护腕，他更想要的，是对方投进球时，回头冲他笑的样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红了脸，像被阳光晒透的番茄，慌忙低下头假装做题，笔尖却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篮球。
　　下午的体育课，罗熹把他拉到一边练传球，指尖敲着他的手背：「角度再偏一点，别总往我怀里送。」
　　舒坤的脸红了，传球的力道却稳了很多，对方接球时会说「好球」，声音里的笑意像糖一样甜。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舒坤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能一直过下去，直到永远。
　　罗熹突然把球往地上一扔：「走吧，请你喝冰汽水。」
　　舒坤跟在他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14 号球衣在风里鼓荡，像面永远不会倒下的旗。
　　小卖部的冰柜「嗡嗡」作响，罗熹拉开门时，冷气扑了满脸，他拿了两瓶橘子味的汽水，递了一瓶给舒坤。
　　拉环拉开的瞬间，气泡「滋啦」炸开，溅在舒坤的手背上，他伸出舌头去舔，像只馋嘴的猫。
　　罗熹看着他笑，眼角的光比汽水还甜：「友谊赛那天，我来接你。」
　　「嗯。」舒坤点头，汽水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像整个夏天都回来了。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舒坤的手指缠着汽水瓶的标签，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能装下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他偷偷看了眼罗熹，对方正看着前方，侧脸的轮廓在夕阳里格外清晰，像幅刻在心里的画。
　　也许，有些话不用说也没关系，舒坤想，就像他知道罗熹会传球，罗熹知道他会接住，这样就够了。
　　汽水瓶上的水珠滴在地上，像串没写完的省略号，在落叶铺成的地毯上，晕开小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