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快点呀先生，对着世间苍生说呵呵吧。 ...
-
说真的，剑子仙迹哭出来的一瞬间，龙宿就懵了。他就那么微微欠着身子伸着手，抽回来不是，可就这么伸着也不是。他感觉得到剑子仙迹温热的泪慢慢湿润了他的掌心。那是他唯一一次剑子仙迹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很久之后疏楼龙宿忍不住回味起来的时候觉得哎呀呀真可惜啊，早知道真是应该画下来。想必以后印刷成册发售出去，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他后来把这件事情当做个小道八卦和佛剑分说分享了，然后看着佛剑分说面不改色地高冷一笑。
不过，就算是先天人也其实没有什么预知的能力。再加上当时疏楼龙宿的确被剑子仙迹哭的小心肝一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一面在心里骂自己立场不坚定，一面还是轻轻摸了摸剑子仙迹的脸。
进来吧。这么说的时候疏楼龙宿几乎想自己抽自己一个嘴巴。不过他忍住了，一直没有动的那只右手始终安安静静地端着那盏清水。既没有一巴掌慰问剑子仙迹，也没有一巴掌慰问自己。
剑子仙迹听到疏楼龙宿这句堪称是大赦天下的话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要感动的再一次掉下泪来。但是他还是有仅剩的节操和操守的，也知道“顾小失大”的道理。他难得IQ和EQ都上线一次，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进去了，龙宿日后纠结起来又是一笔难算的账。所以剑子仙迹很乖，也把自己放得很低。他拉着龙宿的手，声音里都带着可怜兮兮的味道。龙宿，你让我拉一会儿就好。
这样子的剑子仙迹让龙宿小心肝更是一抽。要知道这么多年认识交陪下来，这老道绝对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态度和他相处。突然懂得了客气和谦卑的剑子仙迹让龙宿根本想不到什么深谋远虑上去。他只是觉得剑子仙迹这次估计是真的被刺激到了。然后疏楼龙宿就很没出息地心疼了。这份心疼都快叫他忘了不久之前那场惨烈的背叛和决裂。不过到底是先天人，也是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识过了的。疏楼龙宿心疼归心疼，却还是有着该有的矜持和高傲的。因此他也没再勉强，既然剑子仙迹愿意坐在窗户外面玩苦情戏，那么他也愿意守着窗户陪着他。
两个人隔着一堵算不上多厚的墙，各自怀着心事又彼此牵挂地坐到了天光乍破。
不得不说，龙宿的掌心柔软温暖，对于此时此境的剑子仙迹，那是相当的治愈。不过治愈归治愈，很快的，剑子仙迹的良知也慢慢出来了。他想起来自己那个小友一步天履.寻了。可怜的寻少爷死不瞑目就算了，还被他潦草地埋了。剑子仙迹现在能清晰地回想起来那个坑究竟有多浅。那可怜兮兮的小墓碑估计真是野狗撒泡尿都能给浇歪了。这样想着的剑子仙迹越发觉得自己不厚道起来。是的，龙宿的掌心温暖柔软，能把他所有的伤痛和绝望都慢慢抚平。可是若为了这一时间的温柔乡，把神助攻忘了就真是该造天谴了。说起来剑子仙迹迷信的也是有理有据。所以剑子慢慢把龙宿的手抓在的掌心。那一根一根手指修长柔润，刚抓住的时候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安静下来，任他抓着。乖顺得很。剑子仙迹简直想这么一直抓着疏楼龙宿的手。可惜，寻少爷还躺在荒野地里呢。所以剑子仙迹深吸一口气：龙宿，谢谢你。
疏楼龙宿被他抓了大半宿手，早就麻木无知了。此时借着远处天边隐隐晨曦正在略垂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瞌睡。突然听了这么一句话，如得大赦，几乎想跳起来欢呼穆仙凤来送客了。他赶紧一口气饮尽了那盏清水，润了润喉咙，平复心情，叫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欢欣:汝何必谢吾。想了想又连忙补上一句：若是汝还有事，便去忙汝那些天下苍生之事吧。若是饿了，厨房应该有还有点心，汝自己去包几块上路。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无比体面贴心，但转念细细思忖一番又觉得似乎不太对---这样的对话，几乎和往日一模一样了。按照他现在和剑子仙迹的身份处地来看，是不该如此对话的。
不过剑子仙迹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纠结补救，因为他已经为了龙宿这种习惯成自然的关怀而开心不已。当下便松开龙宿的手蹿了出去。远远送过来一句：龙宿等我回来。人却早已经化光而去了。
龙宿略靠着窗户又做了半刻，唇畔却慢慢勾起一个笑容。他站起来，长长打了个呵欠，径自往床边去了。
剑子仙迹一路疾奔，终于是在太阳彻底生日来，大家都开始各干各的营生的时候赶到了他昨晚糊弄着给一步天履.寻弄得小坟包跟前。比起昨夜凄风冷雨，他在龙宿哪儿讨到了天大的便宜，现在心情阳光明媚的。于是下手也是直接掌风一扫，便把刚入土没多久的青年刨了出来。
一步天履.寻依旧是那张苍白而俊美的脸。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委屈，又像不甘。他身上已经没什么血可流，再加上衣服又是黑的。此时看来，竟如同只是睡了一般安详。剑子仙迹看着他，又觉得几分心堵。他抱起青年已经僵硬的尸身，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吧，我会叫你瞑目的。他语气温情而惋惜。剑子仙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找不到一个像一步天履.寻这样又朝气又乖巧还能和自己臭味相投的小朋友了。那一刻，剑子仙迹是真的体会到了一个先天人的苍老。
看到尸体的令狐神逸似乎一瞬间又老了好几岁。一步天履.寻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徒弟。他当初凭着对青年的娇纵把他送出了钜锋里，推向那一片刀光血雨的俗世，却始终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到头来，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剑子仙迹看着令狐神逸那一脸显而易见的苦痛。他认识这个钜锋里宗主已经多年，从他的少年时代一直到现在。他看着对方的衰老和沧桑---先天人毕竟不是那么好当，像他和龙宿佛剑这样功体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比佛剑分说和疏楼龙宿都更喜欢涉世，他喜欢美人，喜欢仗义相助的朋友和能劳烦调戏的墙头。剑子仙迹觉得自己看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看了太多“好友”的衰老和辞世，他曾经觉得自己的心对待这些事早就坚硬而冰冷，却想不到那层单薄的冰层下跳动的依旧是滚烫的鲜血。几乎就是一个刹那，剑子仙迹顿悟自己为何一直那么喜欢这个青年的缘故---因为他和令狐神逸，和佛剑分说甚至是疏楼龙宿都不同。他的心还年轻而赤忱，也正是这份赤忱，活生生害死了他。
不过很快，剑子仙迹没时间继续自己难得伤怀了。他瞪着令狐神逸。瞪着对方虽然不年轻却依旧俊秀的脸：你逗我？
令狐神逸叹了口气：你觉得今天我有闲心逗你么？
剑子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低着头不想去直面惨淡的人生：你特么能看见佛剑你不是逗我？佛剑被我关在再生涅槃能跑出来你是觉得我多菜还是佛剑能强到那地步？再说了他那边还有人看着哎呦喂看在你爱徒我小友的份上，你让我消停点儿成不？
令狐神逸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他想不到剑子仙迹居然能没皮没脸到这地步。他也学着剑子仙迹的样子用手捂着自己的点：剑子前辈剑子先天剑子先生剑子好友，我求求你看着佛剑的面子上给我点儿脸行么？你要闹离开钜锋里再闹行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干嘛啊我今天痛失爱徒我不求你为他披麻戴孝也不求你安慰安慰我，我现在就求你好歹一个先天人别在我这儿丢人行么？！说起来令狐神逸其实一直脾气不错，可惜今天他的确是伤痛交加。剑子仙迹便一不小心撞上了枪口。
于是狼狈地从钜锋里跑出来的剑子仙迹只好再急匆匆往再生涅槃赶。他一边想着估计今天再去找龙宿是没戏了，一边又安慰自己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暮暮朝朝…妈了个蛋，剑子在心里骂道，我特么是真想暮暮朝朝！不过骂归骂，该去办事儿一样得去办事儿。剑子仙迹就这样既纠结又无奈地到了再生涅槃。
一落地，剑子仙迹几乎想呵呵了---佛剑分说稳稳坐在再生涅槃之中，不动庄严宝象如山。就连一直背在身后的佛牒也是严丝合缝地扣着，没有半点开启的迹象。六道法锁更是完好无损。而一便素续缘坐在一块一头上，抱着本不知道什么书看得津津有味，旁边放着几个蒸得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剑子仙迹抽了抽鼻子，没错，和他想的一样，鸡蛋虾仁馅儿，奶奶个腿儿的真会享受。他心里吐槽，却又碍于佛牒的淫威不敢表露出来，话到了嘴边就变成得十分口不对心：哎呀呀，佛剑好友，但愿在我没有查出你的冤情之前，你可千万别叫邪兵卫给操纵了啊。否则啊，你真是连黄河都不用跳了！唉…他说着，一边摆出十分心痛的样子来。
素续缘听到动静，立刻略皱着眉头抬了抬眼，看到是剑子仙迹之后，便又露出安心的笑容：大师自己在这边，我便过来陪他。青年这么说着，语气温和而平缓，就好像再说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样。他端起那盘包子快步走过来，送到剑子面前：前辈如此匆忙赶来，想是还没有吃东西吧？这里是我早上蒸得包子，若是前辈不嫌弃，就吃几个垫垫胃。
剑子仙迹看着素续缘，又看了看盘子里的包子，再看了看坐在法阵之中的佛剑分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觉得佛牒似乎微微开了那么一条小小小小的缝隙。这让剑子仙迹更不知所措，他看着那喷香扑鼻的包子，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龙宿做的好吃---因为龙宿从来不会把虾仁和蛋黄包在一起，龙宿嫌腻。可是闻着味道，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吃了的话…凭着他长久以来和佛剑分说交陪的经验，抢佛剑食物的下场简直惨不忍睹。所以剑子仙迹只好无声仰天泪目：我稍后还要去探查地理司之事…这包子…我便不吃了。说罢，立刻化光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快点呀先生，对着世间苍生说呵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