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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这下这个柳大人的小儿子可谓嫌疑巨大,既是相关人物,还正好在那个时间去过景乐寺,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崔衍当即打算问讯这位曾经的柳公子,却见差役神色怪异,于是询问:“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差役噗通跪下来:“大人,还有一事,属下去陈府询问情况时,不止得知柳和玉当天去过景乐寺,他,他……他死了!大人!”

      崔衍不可置信的猛地站起来:“什么!?死了?”

      差役道:“属下也觉得怪异万分,怎么这所有事都这样巧,于是打听了详末:据说这柳和玉从来到府上身子就不大好,虽然吃苦耐劳,但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于是主人家怜悯,让他负责喂马养马。”

      “这柳和玉上个月就生了一场大病,据说一直没好全,这户人家也算有心,于是上月十五让他随马车同往,也算沾点佛光好转一些。但是他命不好,七天前晚上疾病去了,听说府上的其他人叫他起床时发现他脸色青白,一动不动,再一探鼻息竟是没气了,在加上他在京城已经没有亲人,伙伴一商量,就把他运出城埋在城郊的坟岗。”

      “现在已经埋了好几天了。”

      崔衍听完差役的话,简直无话可说,他松了力气坐回官椅,阴晴不定的说了句:“好啊,查到哪里哪里就断了……”

      左右都不敢应声,崔衍兀自坐了会,忽然森森然笑起来。

      “本官倒是要看看,这柳和玉究竟是真死还是假死。”

      堂上众人交换眼神,都没明白崔衍的意思。

      就听崔衍说:“走,陆白备马,叫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差役,带上铲子簸箕,即刻启程去城郊!”

      陆白本来下意识就打算去办,但刚走出两步,他忽然反应过来崔衍的意思,惊得瞪大眼睛。

      大人这是要……

      下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同样惊讶万分,但迫于崔衍威压,又不敢说什么。

      “崔少卿万万不可!”一声劝谏横空出世。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到出声之人身上,崔衍也缓缓转头凝视他。

      竟然是卢浦和!

      他现在俨然一副直臣模样,仿佛大义凛然,将要以微薄之身言大义之事!

      但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有一天还能扮演上这样正直的角色,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一个疯子!

      虽然他很希望崔衍名声扫地,但是他也参与在这破事之中,定是要跟着同往的,这一传出去,搞不好名声跟着臭了。所以他必须硬着头皮假劝崔衍几句,以便之后把自己摘出去,稳坐钓鱼台隔岸观火。

      当然,也不能真的劝动了,否则他不就吃力不讨好了么。

      “少卿啊,求您三思,这掘坟之事,有损阴德。且官员无故毁坟,没有上报,不通知家属就直接行事,实在不妥!柳和玉的情况,家属不论,贸然如此也是万万不可!”

      卢浦和话说的很委婉了,实际是律法规定:官员无故毁坟者,革职查办,还会失去民心,留下污名。

      真的很严重了,所以卢浦和才会在心里骂崔衍疯了。

      这可是一件可以一次性带走许多人的事。

      众人显然更支持卢浦和的说法,在底下交头接耳。

      而崔衍的目光就只沉重的压在卢浦和一个人身上。他也不说话,就只是平静的看着卢浦和。

      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睛此时冷漠的让人发憷,就像一只怪物盘踞在高堂之上,那双黑沉的眼睛意味不明的注视着心怀鬼胎的进谏者。

      如果有高品阶的官员在场,那么他一定会发现,此时的崔衍姿态竟然渐渐和当今圣上重合——真不愧是亲表兄弟。在某种时刻惊人的显露出相同的本质。

      渐渐将卢浦和盯得冷汗直流。

      他忽然莫名后悔。

      但此时崔衍竟然开口了,那种冰冷的观察般的凝视消失,他的表情春风化雨般温和起来,竟然语气轻松地说:“谁说我要掘坟了?”

      卢浦和:?

      众人:?

      那你说要赶紧备马,叫上强健大汉带上铲子簸箕出城,不掘坟是去看风景吗?

      崔衍轻轻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这笑容带着和煦,但内容并不常规:“你们不觉得,我们立刻就出城作出要挖坟的样子,会有什么着急的人跳出来吗?”

      众人恍然大悟,有人偷偷谈论:终于明白这个少卿为什么会是崔大人当了,这份智谋,实在是胜人千里。

      只听崔衍微笑的喃喃:“真是……有趣。”

      “你想拜我为师?”听少年说明来意,姜渝非常惊讶,忍不住问:“你爹娘恐怕不会同意吧。”

      孟明挠挠头:“呃,我爹娘态度犹疑,但是我哥不是……呃,很同意。”

      姜渝闻言正色:“拜师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你应该慎重,家人的意见也要听。”

      孟明脸都要皱成一团,看得出来他也非常纠结。

      姜渝到底是姜渝,也不会为难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于是岔开话题:“既然你说要拜我为师,但是为什么呢?”

      孟明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有话说:“姜画师,我是认真考虑了的,不是一时兴起。”

      这倒出乎姜渝意料,因为孟明神情不假。

      “姜画师,你觉得种地出的了头么?”孟明竟然反问姜渝,语气平淡,但是刹那尘土黄烟扑面而来,沉重的压在人的肩上。

      这个问题……

      姜渝竟然难以回答。

      种地能出头么?千百年来没有,多少人的身影埋没在亘古红日之下,单单种地,只是种地,没有人能摆脱命运。

      所以,姜渝说不出来。

      孟明显然也没有为难姜渝的意思,他仿佛为了宽慰姜渝,笑了笑,但随即又开口:“我爹种了半辈子地,我爷爷算个读书人,科举就考到那里,是个秀才,虽然不算天才,但能识字读书,可以开私塾。所以我们家比只是种地要好,我爹不是读书的料,我也不算是。”

      “我祖爷爷种了一辈子地,祖祖爷爷种了一辈子地……他们很勤劳,但他们都死了,那么多丰收的粮食并没有让我们温饱,家里仍然年年担忧吃穿。种地不是可耻的事,但是我不想再种了,我要出去,我要家人再也不用担心荒年饿死。”

      姜渝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实在是……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也。

      姜渝深深的看了孟明一眼,幽幽发问:“走出去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不去行商,为什么不去学一门手艺——偏偏要学画画。”

      孟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坚定的说:“因为姜画师就是京城那个帮助官府抓住凶犯的画师吧。我想,您这样的人,于此道定然巅峰至极,我想,我要做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得绝对好,不是糊弄就行,也不是还行,或是有些厉害——是绝对好。我想,我想青史留名。”

      竟然被他猜出来了,但姜渝没有很惊讶,因为她没有刻意遮掩,看过她的画认出来不算不可能。但是真正令姜渝高看一眼的是孟明后面那句:想要把一件事做到极致,想要青史留名。

      姜渝不会觉得孟明好高骛远,她最欣赏这样的极致精神。

      就像很多年前,另一个少年打着伞找上门来,对她说:“姜老师,请您收我做学生,我会尽我所能画画,直到超过您,超过其他人,成为艺术史新的丰碑。”

      口气颇大,他的行动对的上他的野心。

      他几乎做到了。

      但人生无常,天何妒英才。

      又是一个雨天,姜渝撑着黑伞胸前佩戴白花,在所有人既意外的目光中出席这场沉默的葬礼。

      姜渝在此之前,已经七年不曾出席任何公众活动。

      安息吧,我最好的学生。

      一束纯白的百合安静的躺在黑沉的墓碑前。

      雨一直下。

      此时看着孟明的眼睛,他们两个几乎没有什么相似,又似乎很像。

      姜渝的目光从淡漠变为深刻黑沉的审视,她轻缓开口,语气却少了那种对谁都一样的温和,甚至近乎挑剔的诘问:“哦?”

      “你是说,你要把画画做到极致?”

      孟明微妙的感觉到什么变了,他吞咽一口紧张的唾沫,声音略有些干涩的回答:“是!”

      姜渝步步紧逼:“你要想好,你有这辈子和它打交道的觉悟么?”

      “你有死都不能放下的决心吗?”

      “你有从一而终誓死不变的信仰么?”

      姜渝说一句逼近一步,迈着压迫感摄人的步伐,让孟明不由自主一步一退。

      姜画师在谈及画画时竟然这样恐怖,与之前那个情绪稳定又温柔和煦的画师形同两人。

      姜渝睁着她那双弧度姣好隐约透着偏执的眼睛逼近孟明,轻声问道:“你做好准备了么?”

      孟明已被她逼到角落,冷汗直流。

      但他的确所言非虚,于是鼓起勇气坚定的回答。

      “我已经做好准备。”

      “好。”姜渝像幽魂一样轻声道:“记住你今天的话。”

      “带路,我去说服你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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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不会坑,已复更,会写完。 v前随榜更,会看情况加更 这是我的第一篇文,大家喜欢可以按爪,我会更有动力,谢谢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