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潇湘我向卿》WriteMore

20、第二十章 酒盏酌来须满满

　　一家湘菜小店已经把座椅开始往街头上摆，夕阳还没完全落下，西边还有剩余的光，隔着两条街都能感受到湘江的潮声。

　　坐在树下吃饭，姜升然也不是头一遭，但是一般都是夜里，四周的桌也是满员，热热闹闹的。这微微亮的傍晚，老板还在收拾店门口呢，除了他俩也没有别人，还有点不适应。

　　吴昊天让吴昊天先点，等吴昊天再拿到点菜的条子的时候，发现啤酒那栏被勾选了。

　　“啤酒不是你这样点的。”吴昊天在勾的后面补填了个数字。

　　之前点菜都是赵一凛来，姜升然最后过个目就行，这次算是正经的第一回，还真没有多少经验。

　　菜还没上，酒先上来了。

　　吴昊天拿起子撬了一瓶，先给姜升然满上再把自己的倒满。

　　“君幸酒。”吴昊天端起酒杯，姜升然笑着跟他碰杯。

　　“你还学到不少。”“君幸酒。”

　　姜升然一饮而尽。

　　“少喝点，等下还吃饭呢。”吴昊天清楚姜升然的酒量，某人喝得醉醺醺的，他根本控制不住。

　　“倒满。”

　　“你喝那么多干嘛？”

　　“我才喝一杯。”姜升然一把夺过吴昊天手中绿瓶子，“不会醉的。”

　　吴昊天管不住他，任着他去了，一瓶瓶装总不能大于三瓶罐装的吧。

　　还真不一样，姜升然抱着一瓶喝还给自己喝进去了，姜升然喝到剩下一些些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立马就停下了。

　　吃完饭结账，吴昊天生怕姜升然丢了。姜升然蹲在人行道边上，脸红彤彤的，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脑袋有些沉。

　　“还能接着玩吗？”吴昊天还想借着这个补偿多跟他多待一会儿。

　　“能啊。”姜升然又没醉。

　　“算了。”

　　吴昊天担心姜升然骑车骑着骑着就晕过去了，搀着他走了一路。

　　“这是要去哪啊？”姜升然的两肩都被吴昊天扶着，他就跟在身后推着姜升然走。

　　“回学校。”

　　“不是接着玩吗？”

　　“不玩了。”

　　“啥意思啊，我又没醉。”

　　“没醉没醉，我累了。”吴昊天真想堵住姜升然的嘴，半醉半醒的，嘴也没个把门的，不如醉了，他还能上手。

　　姜升然挣脱开吴昊天的手，硬是要展示自己清醒的状态。

　　“然哥，你干什么？”

　　“学过马原吗，出道题考我。”

　　“然哥我大一。”

　　“我国知名哲学家惠能曾经说过：什么风不动心动的，这表达的主观唯心主义……”

　　姜升然这津津乐道的样子，醉不醉已经不重要了。吴昊天继续搀他，由着他去说。

　　姜升然讲到一半突然停下，吴昊天觉得奇怪，问：“然哥，咋不说了？”

　　“你能叫我一声‘然然’吗？”姜升然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借着酒意竟如此出格。

　　“然然？”吴昊天不是很适应这个称呼。

　　“我随口一说，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走了走了，别纠结这个了。”吴昊天推着姜升然往前走，赶紧把这小祖宗送回寝室睡觉。

　　从附近的地铁站上车，换乘回到学校，一路上倒是安安静静的。送到宿舍楼下，姜升然想叫停吴昊天，不想他跟到寝室里去。

　　“就送到这吧。”

　　吴昊天也不想接着送了，前几天还在这留过宿，一进门就容易冒出邪恶的想法。

　　姜升然脑子一热，来了句：“我的蜂蜜水呢？”

　　吴昊天听到这话，嘴角抑制不住，转过身去按住姜升然，“你在这别动，我去小卖部给你买。”

　　姜升然望着吴昊天远去的背影，顺势就蹲下了，现在回想起刚才的那句话，他好像有点——

　　恃宠而骄。

　　姜升然扇了自己两嘴巴，又怕打得脸通红被看出来就停手了。其实现在已经够红了，灯线昏暗，也看不出来更红一些。

　　宿舍楼台阶上的瓷砖可真瓷砖啊，姜升然望着这平常都懒得看一眼的地板，不知道是月光还是室内的光线，印在瓷砖上，一个两个的。

　　“你别数了，越数越晕。”吴昊天把东西递给他，“我走了啊。”

　　姜升然一起身，眼睛眩了一下，果真越数越晕。他仔细瞧了眼手上的饮料，柠檬蜂蜜水，和上次的一样。

　　节假日的时间流速比平常都快，一闭一睁就到了要收心的日子。收假上来的周一早八是这一个学期里怨气最重的时候，姜升然耷拉着脸进教室，教室里的怨气不比其他地方少。

　　湘云也是缓了一个上午才缓过劲来，跟着姜升然一起去食堂吃饭，赵一凛突然冒出来还吓了她一跳。

　　“放假都干嘛去了？”湘云知道赵一凛没跟姜升然在一块，倒是要替人家问问。

　　“在家呢。”赵一凛跟高中同学一块在网吧玩疯了。

　　姜升然也清楚赵一凛这几天的行程，但是赵一凛肯定不知道他的行程。上周六和吴昊天出门的事，他没告诉任何一个人，也没发朋友圈。

　　“你倒是惬意。”

　　“姐，你不是也在家躺着。”

　　“懒得跟你扯。”湘云可不是要说这个事的，“周六我跟你去把访谈做了，剩下的就交给她们。”

　　“行，到时候我拟一个访谈提纲。”姜升然回应道。

　　“啥访谈，麦当劳那个？”

　　“你去吗？”湘云问赵一凛。

　　“我就算了。”赵一凛可不想再掺和了，一坐就是一下午，谁来都受不了。

　　湘云朝着姜升然说：“那把小奶弟叫上，三个人好些。”

　　“小奶弟？”赵一凛想，这是个啥称呼。

　　“你不认识，他游泳搭子。”湘云随便解释两句，应付了事。姜升然也不说什么，吃饭最重要。

　　游泳搭子？赵一凛并非不认识，还知道姜升然游泳搭子喜欢姜升然呢，不过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别找他了，我去。”

　　等到了店里，赵一凛就冒出了反悔的念头。明明是三个人的事，怎么他倒成了外人。

　　吴昊天坐在姜升然身边，三人有说有笑的，赵一凛给了他一个白眼。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赵一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在湘云那侧的椅子上坐下了。

　　“今天你来，明天他来，反倒不热闹了。”湘云嘲笑他。

　　吴昊天是姜升然喊来的，他原以为赵一凛不会来的。要是知道赵一凛会来，肯定会让吴昊天避一避。

　　“你不是说算了吗？”姜升然还想问呢，周一说不来，今天反而来了。

　　“那我后面不还说了我会来吗？”

　　眼看两人就要起争执，吴昊天赶紧扯住姜升然，湘云也出面调停：

　　“行了，来之前我约好了店里的值班经理，到时候我跟升然带一个去访谈，我负责记录，其余两个人负责问问题，留下的人帮忙看东西。”

　　吴昊天不争不抢，把看守的任务领了。

　　“那我去看看经理忙完了没有。”湘云起身，“你俩别在这吵啊。”

　　姜升然也没想跟赵一凛争，只是不想赵一凛看到吴昊天就一股子酸劲，令人心烦。姜升然是喜欢赵一凛，但明面上两人就是朋友关系，还轮不到赵一凛来管他的交友倾向。

　　赵一凛手先伸过来搭在姜升然手上，“别生气了，是我莽撞了。”

　　“没生气。”

　　这时，湘云走了过来提醒他们：“经理忙完了，我们走吧。”

　　“等等。”姜升然去背包里翻出一个新的本子，然后把本子、笔还有访谈提纲都塞给赵一凛，“等一下我会按访谈提纲里的问题提问，但是在问的过程中我会根据经理的反应随机应变，可能会改顺序，到时候你负责记录我提出的问题，然后提醒我是否有漏问的地方。”

　　赵一凛把东西都接下，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跟着湘云一起去经理办公室访谈去了。

　　吴昊天留在这边，刚想拿出手机消磨一下时间，余光却瞟见了一样重要的物件。

　　姜升然走得急，背包没拉上，里面各种书和本子的上半部分都露出来了，吴昊天眼中就只瞧见了那个绿色的笔记本。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没有道德的想法，只要他再次翻看这本笔记，就能知道这是小说还是日记，也就能知道姜升然是否有暗恋的人。

　　吴昊天看向经理办公室的方向，这次访谈时间不可能短，只要仔细看一两页，真相便会浮出水面。

　　他内心还在挣扎，人性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但是，他一闭上眼，刚刚赵一凛摸姜升然手的画面就在他脑海中闪现，摸了有一分钟姜升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想起之前，姜升然稍微靠近他都会害羞和眼神闪避，这种情愫不像是演出来的。

　　一相比对，越发不对劲。

　　这一刻，吴昊天把一切抛诸脑后，把绿色笔记本从背包中抽出，从第一页看起。

　　第一行不是日期，看样子也不像是日记。

　　“他是我发小，是我明知不可能但还却爱上的人……”

　　吴昊天花了几分钟看完前面的一小部分，大概也清楚了些。

　　如果是真的，姜升然暗恋的男生不是高中同学，而是发小，而且喜欢发小的原因大概是把他从校园霸凌中解救出来。如果是假的，那这些真情实感的文字至少四分真六分假。

　　吴昊天怕他仨早早访谈完成，只看到了姜升然和发小中考之后便分开的故事。不像是虚构的，这都多少年前的人了，难怪他之前问姜升然心里有没有人，姜升然还说没有来着。

　　从这些文字来看，姜升然是一个挺没有安全感的人，充斥着酸涩和别离的气味，姜升然渴求一个能保护他的人，从他们两个的相处也能窥见一二。

　　吴昊天把绿色笔记放回原处，暗下决心：姜升然需要的，他一定会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