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沐南风》牧南风

2、威胁

　　早上的教室总是少不了少男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吵闹，或是讨论题目，或是探讨某人昨晚睡梦中的见闻，亦或是单纯的同学间的吹牛，但很快都会安静下来。
　　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有的在抱着一本习题死磕着，有的一边和同桌小声交谈一边警惕着窗外的动静的，当然，还有的人则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掌从两侧遮住眼睛闭目养神的。
　　这就是到了早自习时间，不想挨批的话最好还是老实点的好，但困意终究是抵挡不住的，于是少年只得这样打打‘擦边球’，当然，在此之前没忘和同桌的二狗说一声‘老师来了记得叫我’。
　　迷迷糊糊之间，少年只觉着教室里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那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都戛然而止了，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甚至连老师那鹰眼一样锐利的眼神都可能已经极具压迫感的盯着自己了。
　　想到这，少年便一下子惊醒，睡意都一下子去了大半，而后悄悄抬头看向讲台，但讲台上空空如也。
　　‘莫不是在窗外？’
　　少年心中惊疑不定，然后悄悄小幅度转头用余光打量着窗外，却仍旧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我还以为老师来了呢，吓我一跳。”
　　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大概十秒之后，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少年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班里的话痨，玉程同学，说来也奇怪，无论男女，他总能很快找到话题，然后和对方打成一片，就算是部分老师也能和他处成兄弟，比如那个赋予少年同桌‘二狗’这个称号的语文老师就是，老翟分班之前本就是玉程的语文老师，后面重新分班后玉程来到了重点不是，好巧不巧，老翟也跟着来了，用他俩的话来说这叫做有缘分。
　　有了这个开头，悬在人们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至少你不会在某个和同学一通交流讨论后不经意转头看向窗外的瞬间，发现有一双饱含威严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你，眼底分明写着：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好像有人在聊天，但仔细一听却又好像没有，可能这该叫做薛定谔的聊天？
　　“二狗，帮我一下。”
　　一道甜美的声音从少年身后传来。
　　少年身后的少女用手中的笔戳了一下二狗的后背，当然，盖着笔帽呢。
　　少年和二狗是同桌，他们后排坐着两名女同学，其中一位脸肉肉的，但不是那种臃肿的胖，而是有着恰到好处的肉感，圆嘟嘟的。女孩留着一头短发，一双长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此刻正是这位少女需要二狗的帮助——因为是高中生嘛，光凭那个小小的桌箱是完全放不下所有的书籍资料啥的，无奈只得在桌面上也摆上了满满一摞，更有甚者，就连座位旁的地上都摆满了厚厚的一摞书籍。又因为可能临时需要某本书籍或者资料，而它正巧被压在了书堆下面，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帮忙把上面的书搬开了。
　　一般这个活都是二狗来干，少女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戳一下前排二狗的背，而二狗也总是能一秒会意，这种事发生过挺多次了，无论是少女还是二狗，甚至是作为二狗同桌的少年都早已习以为常了。
　　本是同一时间入校，同一时间进入一个班级的人，但莫名的，二狗却总能率先和别人打成一片，对此少年是表示羡慕的，但也只能在心底感叹一句。
　　‘可能这就是情商高的好处吧。’
　　少年在心里默默叹道，脸上却不露声色，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甚至是淡漠。
　　他不是不想加入对方的聊天，但是对于对方的话题自己总也找不到切入点，加之自己本就话少，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这就使得少年和对方能正常搭话，但却并不是很熟，概括起来大概就是：熟，但也没那么熟。
　　今后一段时间少年偶尔也会参与进对方的谈话之中，在旁人看来四个人倒像是一个小团体，在一起聊得好不快活。但其实他们只要稍加用心就不难发现，在四个人的交流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二狗在说，其他人则是静静地听着，这其中少年是话最少的那个，性格使然，他喜欢安静。即使有时候也想加入，但思索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当一个旁观者，无事时在一边做好倾听者，权当消遣了。
　　总之，几人的关系一时间倒也显得十分融洽，有时候二狗不在少年也会帮忙搬一下书本。少女也偶尔找他搭话，他一向不主动搭话，但几乎有问必答，俩人的关系已经暂且算得上是朋友了，但距离真正无话不说的那种朋友，好像又差了些什么。
　　不过这一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因两人被分在同一值日小组而有所改善。
　　可能因为少年长相颇为乖巧，看起来属于人畜无害的那一类（当然事实也是如此），少女在值日时找他搭话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比如这一天放学后就轮到了几人值日，当一切都打扫得差不多时，少女将手背在了背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慢慢踱步来到了少年身旁。
　　“你和丽丽初中的时候就是同学吧？”
　　“嗯嗯，我和她是一个班的。”少年虽有点诧异对方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昨晚睡觉前我们宿舍聊天聊到了你，她说你初中时可不是这样的喔。”
　　少女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就这样侧头微笑着看着少年。
　　一阵清风拂过，将少女齐肩的短发微微吹起，一缕发丝随风飘佛搭在了少女微微渗出丝丝细汗的鼻尖，而后她轻轻用手指将其挽到了耳后，继续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看着少年。
　　“是吗，那她怎么说的？”
　　少年此刻略感心虚，已经完全管不上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在宿舍聊到自己了，毕竟夜晚女生宿舍聊到什么都是正常现象。但另一点就不一样了——实在是因为他初中时有够调皮的，诸如什么和同学打水仗时用盆来接水却差点泼了路过的老师一身，比如放学时在人群中飞速奔跑来回穿梭也不怕撞到别人，又比如和隔壁班同学追逐打闹不小心摔倒摔得头破血流……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和现在不太一样，问她具体的她也不说，说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那家伙，都引起别人兴趣了结果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说到这里少女露出了一副嗔怪的表情。
　　听到这里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身影：那个高高瘦瘦，时刻都是一脸温柔的姿态，永远一脸笑意的女孩子，一股感激之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太感谢了丽姐，从今天往后你就是我姐，我亲姐！’
　　“她不肯说我就来问你了嘛，和我说说。”
　　就在少年心底正感激涕零的这一会儿功夫少女就接着追问。
　　“说什么？”少年一脸的迷茫，但心底警兆骤起。
　　“说你初中的事呀，丽丽说你初中和现在不一样，但你现在看起来这么乖呀，我实在不能想象你初中会是什么样子。”
　　少女一脸的期待之中还夹杂着几分等着吃瓜的表情。
　　“啊？这，这，这其实也没什么的。”
　　少年稍显局促，一时间说话都变得不那么利索，试图蒙混过关。
　　“我不管，咱俩是朋友对吧，除非你不拿我当朋友。”
　　说完少女嘟起了嘴，双手叉腰，小短腿在地上轻轻跺了跺，假装生气地微微抬头直视着少年。但这幅表情实在说不上是生气，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在撒娇。
　　见此场景，少年霎时只觉得一阵恍惚，心脏都好像漏了一拍，而后胸腔内传来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原来，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可以是如此明显的，伴随着扑通扑通的声响，周围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连四周走动着的学生的面容都逐渐失真，然后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面前少女的样子，正“生气”地盯着自己。
　　“说不说！？”
　　不过只一瞬间便被少女那假装凶巴巴的声音给打断。
　　少女依旧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姿态，略微抬头，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少年略微泛红的耳根，她眼底满是笑意。
　　“喂，你俩别谈情说爱了，扫完了该回去了。”
　　正当少年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同打扫的值日生出声调侃。
　　轰一下，少年只觉得自己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
　　‘完了完了，我的脸肯定红得和番茄一样了。’
　　少年的心底悠悠飘过这样一句。至于为什么不是猴屁股，那你别管。
　　随即应了一声来了之后转身就想走开，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从后面拽了一下，有点不情愿的回头一看——女孩正伸手扯着自己的衣角：“你还没告诉我呢，别想跑。”
　　眼里依旧是噙不住的笑意。
　　俩人就这样对视着，半晌，见对方似乎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少年率先败下阵来：“好吧好吧，边走边说。”
　　说完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少女那依旧扯着自己衣角的手。
　　“耶！”
　　少女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松开了手指在原地蹦跶了一下，眼底笑意更盛，而后跟上了少年匆匆离去的步伐：“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