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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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爆发后的第三天，林云舟收到了电竞协会的调解会通知。
他和温照野必须同时出席，在两大战队管理层和协会代表的见证下澄清事实。
"就像审犯人一样。"林云舟嘟囔着，将领带扯松了些。
他站在温照野公寓的穿衣镜前，瞪着里面那个穿着正装的自己——黑西装，白衬衫，像是要去参加葬礼，而不是什么调解会。
温照野从卧室走出来，同样一身正装，却比他挺拔得多。
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更加分明，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准备好了？"温照野问，声音平静如常。
林云舟点点头，忍不住又拽了拽领口："这玩意儿勒死我了。"
温照野看了他一眼，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帮他调整领带。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颈，触感微凉。
林云舟屏住呼吸，近距离看着温照野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
这个角度，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清爽中带着一丝木质香调。
"好了。"温照野退后一步，语气依然平淡，但林云舟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调解会在电竞协会总部举行。
他们到达时，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两大战队的经理、教练、协会代表，甚至还有几位电竞媒体的观察员。
林云舟的胃部拧成一团，这种阵势比他参加过的任何比赛都令人紧张。
温照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在入座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这个细微的接触像一股电流，让林云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协会主席李肃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他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调解会的目的："核实事实，澄清误会，维护电竞圈的公平竞争环境。"
风暴战队的经理首先发难，他推出一叠打印材料："这些是从温照野电脑中恢复的文件，内容远超出正常对手研究范畴。我们质疑这种行为是否违反了职业伦理。"
林云舟偷瞄了一眼那些文件，正是媒体曝光的关于他的详细记录。
看到自己的习惯和弱点被如此系统地整理在案，他感到一阵怪异——既像是被侵犯，又诡异地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极光战队的经理立即反驳："所有信息都来自公开比赛和采访，没有任何机密内容。温照野选手只是比一般人更注重细节。"
"细节？"风暴的教练冷笑，"'林云舟喜欢喝少糖的奶茶，辣但受不了麻'，这也是比赛相关细节？"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
林云舟的脸烧了起来，那些确实是他私下的小习惯，温照野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明明在比赛后台从没交流过。
"够了。"协会主席敲了敲桌子，"温照野选手，请你亲自解释这些记录的用途。"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温照野。
他坐得笔直，声音沉稳："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对手。电竞不仅是操作技巧的比拼，更是心理和决策的较量。
了解对手的习惯和思维模式，有助于预判比赛中的行为。"
"为什么只对林云舟如此...详尽？"协会主席追问。
温照野沉默了一瞬："因为他值得。"
这个简短的回答让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林云舟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值得"这个词在他耳边回荡。值得什么？值得这样细致的研究？值得这样的...关注？
调解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双方唇枪舌战，但最终协会认定温照野的行为没有违反明文规定，只是"略显极端"。
作为折中方案，他们要求温照野删除所有涉及个人习惯的记录，并公开道歉。
"可以接受吗？"协会主席问温照野。
温照野看了一眼林云舟，然后点头："可以。"
"林云舟选手呢？"主席转向他，"作为'研究对象'，你的意见很重要。"
林云舟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应该愤怒吗？应该感到被侵犯吗？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那种感觉。
相反，想到温照野花费如此多时间精力研究他，竟让他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我...没意见。"他最终说道。
会议结束后，两大战队的高管们被留下继续商讨后续公关策略。
作为当事人，林云舟和温照野被安排到隔壁休息室等候。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林云舟瘫在沙发上，领带彻底松开，西装外套也扔在一旁。温照野依然坐得端正，只是解开了最上面的纽扣。
"你饿吗？"温照野突然问。
林云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饿了："有点。"
温照野拿出手机："我叫外卖。想吃什么？"
"随便...等等，"林云舟眯起眼睛，"你不会连我喜欢吃什么外卖都记录了吧？"
温照野的嘴角微微上扬："酸辣粉，多加醋少放葱，配一瓶冰可乐。"
林云舟瞪大眼睛："你他妈真是变态。"
"观察力好而已。"温照野淡定地下了单。
外卖到了，他们沉默地吃着。
林云舟偷瞄温照野，对方吃相优雅，连嗦粉都不发出声音。
这个人怎么能连吃路边摊都像个贵族？
"为什么说'值得'？"林云舟突然问。
温照野停下筷子："什么？"
"在会议上，主席问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详细研究，你说'因为他值得'。"林云舟盯着他，"什么意思？"
温照野的目光落在远处："字面意思。"
"少来。"林云舟放下筷子，"全国那么多职业选手，比我强的也不少，为什么偏偏是我？"
温照野沉默了很久，久到林云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最终，他轻声说："因为你不一样。"
这个模糊的回答让林云舟既满足又挫败。他还想追问，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两队经理和几位协会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好消息！"协会公关主管笑容满面，"我们决定举办一场联合记者会，你们俩一起出席，展示友好姿态，平息舆论。"
"什么记者会？"林云舟警惕地问。
"明晚七点，电竞中心。"风暴经理说，"你们只需要坐在一起，回答几个预设好的问题，强调这只是职业对手间的互相尊重。"
林云舟皱眉："就这么简单？"
"当然，为了营造轻松氛围，现场会提供一些酒水。"公关主管补充道，"你们可以小酌几杯，展现私下相处的一面。"
温照野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不必酒水。"
"哎呀，放松点！"公关主管拍拍他的肩，"一点酒精能软化形象，让观众看到你们人性化的一面。就这么定了！"
会议结束后，林云舟和温照野被各自战队带走进行"彩排"。
风暴战队的公关团队给他准备了一份标准答案清单，教他如何巧妙回避敏感问题，如何微笑而不失礼貌。
"最重要的是，"经理强调，"绝对不能承认你们之间有超出职业对手的关系。明白吗？"
林云舟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丝异样。否认"超出职业对手的关系"？如果他们之间确实有呢？如果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什么关系呢？
晚上回到公寓，温照野正在书房处理邮件。
林云舟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敲门："明天那个记者会..."
温照野抬头："怎么了？"
"你确定要喝酒？"林云舟皱眉，"我不太能喝，你知道的。"
温照野关上电脑："我会帮你挡。"
这句简单的承诺让林云舟心头一暖。
他想起上次醉酒，温照野是如何照顾他的——递水，盖被子，甚至...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
"谢谢。"他轻声说，然后迅速转身回房，生怕温照野看到他发烫的脸。
记者会当晚，电竞中心座无虚席。
林云舟和温照野被安排在一张小圆桌旁，桌上确实摆着酒水——几瓶啤酒和一杯调好的鸡尾酒。
"为了效果。"公关主管小声解释，"喝一点就行，主要是拍照用。"
闪光灯下，林云舟的手心渗出汗水。
温照野坐在他旁边，两人的膝盖几乎相碰。主持人开始提问，都是些预设好的温和问题——如何看待对方的技术特点，最欣赏对方哪场比赛，等等。
林云舟机械地回答着，时不时抿一口面前的鸡尾酒。
酒比想象中烈，几口下去，他的脸颊就开始发热。
温照野似乎注意到了，悄悄把酒移远了些。
"下一个问题，"主持人笑着说，"两位私下相处时是什么样子？和赛场上针锋相对的形象有很大不同吗？"
温照野接过话筒："我们尊重彼此的职业素养。"
标准答案。林云舟点点头，补充道："赛场外也会讨论战术，互相学习。"
"真的吗？"一位女记者突然举手，没等主持人点名就直接提问，"有传言说你们私下关系远比表现出来的亲密，温照野甚至会在林云舟生病时照顾他，这是真的吗？"
会场一阵骚动。
林云舟的手僵在酒杯上，他确实有一次在温照野家感冒发烧，但媒体怎么会知道？
"朋友之间互相照顾很正常。"温照野平静地回答。
"朋友？"另一位记者追问，"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你们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林云舟选手，你对此有何回应？"
林云舟的喉咙发紧。酒劲上涌，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我...我们..."
"问题超出范围了。"温照野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
公关主管赶紧出面控制场面，提议进入"轻松互动环节"——其实就是让两人喝点酒，聊聊天，给媒体拍些"自然"的照片。
"喝一杯吧！"有人起哄。
温照野皱眉，但公关主管已经倒了两杯啤酒推过来。林云舟知道不该喝，但在众目睽睽下，拒绝似乎更可疑。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温照野看了他一眼，也喝掉了自己那杯。
酒过三巡，林云舟的视线开始模糊。他隐约听到记者们还在提问，但问题变得越来越私人：
"你们同居多久了？"
"是谁先表白的？"
"战队知情吗？"
温照野似乎在替他挡掉大部分问题，但林云舟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当一位记者直接问"你们是恋人吗"，他听到自己傻笑着说："他都没吻过我，算哪门子恋人..."
会场瞬间炸开了锅。温照野猛地站起身，一把拉起林云舟："够了，到此为止。"
公关团队慌忙上前收拾局面，宣布记者会提前结束。林云舟被温照野半扶半抱地带离现场，闪光灯在身后疯狂闪烁。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林云舟迷迷糊糊地问。
温照野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把他塞进等候的车里。
回到公寓，林云舟瘫在沙发上，酒精让他的思绪飘忽不定。温照野倒了杯水递给他，眉头紧锁："喝掉。"
林云舟乖乖喝水，眼睛却一直盯着温照野："你生气了？"
"没有。"温照野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你就是生气了。"林云舟放下杯子，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因为我搞砸了你的完美形象？因为我说了你没吻我？"
温照野深吸一口气："你喝多了。"
"我没那么醉。"林云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逼近温照野，"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他妈永远这么冷静！永远这么完美！"
温照野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墙上。林云舟趁机把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这个姿势让他有种奇异的掌控感。
"你记录我的一切，"林云舟的声音因酒精而沙哑，"我的操作习惯，我的情绪波动，我喜欢的饮料...但你从不记录我有多在意你，是不是？"
温照野的眼睛微微睁大，呼吸变得急促。林云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闻到那熟悉的薄荷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味。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挑衅你吗？"林云舟继续说，酒精让他口无遮拦，"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看我！才会注意到我！"
温照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林云舟..."
"闭嘴。"林云舟打断他，"这次换我说。你研究我这么久，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
温照野摇头，眼神深不可测。
"我怕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林云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怕那些笔记只是...职业习惯。怕我对于你来说，真的只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对手。"
他的眼眶发热，视线模糊。酒精和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温照野的脸在泪水中变得扭曲，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晰——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林云舟从未见过的情绪。
"你记录了我那么多弱点，"林云舟哽咽着说，"却从不记录我最脆弱的部分...就是怕被你抛弃。"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什么。温照野突然抬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去他的泪水。那个触碰如此温柔，让林云舟的心脏几乎停跳。
"我没有..."温照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抛弃你。"
林云舟想回应，但酒精终于彻底击倒了他。他的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温照野稳稳地接住他，把他搂在怀里。林云舟的脸埋在温照野肩上，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你醉了。"温照野轻声说，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后背。
"嗯..."林云舟含糊地应着，意识逐渐飘远。最后的记忆是温照野把他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是一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我记录了一切...包括我有多在意你。"
第二天早上，林云舟被刺眼的阳光和剧烈的头痛唤醒。他呻吟着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只是领带和外套被脱掉了。
昨晚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凑起来——记者会，喝酒，那些不该说的话...老天，他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了什么？关于吻的话题？还有后来...他对温照野的"告白"？
林云舟猛地坐起来，随即因头痛而呻吟。他摸索着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最上面一条是周扬发来的：「舟哥！出大事了！看热搜！」
林云舟颤抖着点开社交媒体，热搜第一赫然是：#林云舟醉酒告白录音#。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点开话题，最上面是一条音频文件，配文："独家！林云舟酒后向温照野真情告白现场录音！"
手指发抖地点开音频，熟悉的声音立刻传出：
"你记录我的一切...但你从不记录我有多在意你..."
"我怕你其实根本不在乎..."
"怕我对于你来说，真的只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对手..."
林云舟的手机滑落到床上。这段录音...是昨晚他对温照野说的话。有人偷偷录了下来，现在全网都听到了他的"告白"。
房门被轻轻敲响，温照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醒了？"
林云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该怎么面对温照野？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在全网都听到那些话之后？
门开了，温照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两片药："解酒药。"
林云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接过药和水，小声说了句谢谢。
"录音我听到了。"温照野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云舟的手指紧紧攥住杯子："我...我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
"我记得。"温照野说，"每一个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云舟鼓起勇气抬头，看到温照野站在床边，逆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只是...酒后的胡话。"林云舟艰难地说，"你不用在意。"
温照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从不把你的话当胡话。"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林云舟心上。他还想说什么，温照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紧锁："战队经理。"
"因为录音？"林云舟问。
温照野点点头："极光要紧急公关。"他转身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风暴那边应该也会联系你。别急着回应，等我回来商量。"
门关上了，林云舟瘫回床上，用枕头盖住脸。他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消息一条接一条。但此刻他只关心一件事——温照野对他那些"醉话"的真实想法。
那句"我从不把你的话当胡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