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自萌被正主发现了怎么办》pinkbay

3、Chapter/3.

　　直播结束后的房间，陷入一种过于安静的沉寂，反而让刚才的喧嚣和慌乱更加清晰地回荡在脑海里。

　　许眠维持着关掉直播后的姿势，在电竞椅里坐了很久。电脑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有些失神的眉眼和那头过分招摇的发色。

　　谢程……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刻意封锁的记忆闸门。

　　那些被他深埋的、属于大学时代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想起初见时谢程穿着简单白T恤、在网吧赛里carry全场后漫不经心又带着野性的笑；想起两人偷偷摸摸在校园角落里接吻，谢程身上总是带着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一点淡淡的烟味；想起他们因为一点小事争吵，谁也不服谁，冷战后又别别扭扭地和好……

　　自嘲的笑了笑。

　　看啊，即使过去了这么久，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还是能轻易搅乱他的一池春水。哪怕只是隔着网络的一个ID，几句无关痛痒的弹幕。

　　他算什么知名画手太太？
　　不过是个连前男友都放不下的胆小鬼。

　　心里堵得难受，那股莫名的烦躁和酸涩无处宣泄。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导致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能再待在家里了。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许眠走进衣帽间，换下了身上那套居家舒适的T恤短裤。他挑了一件宽松的丝质衬衫和一条垂感很好的休闲裤，对着镜子随意抓了抓头发，让那头暹罗猫色的狼尾看起来更具艺术性的凌乱。他从头到脚的单品都价格不菲，但设计极其低调，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被富养出来的好品味和距离感。

　　拿起车钥匙和手机，他径直出了门。

　　半小时后，许眠的车停在一栋独立的、带着小院的建筑前。这里环境清幽，闹中取静。

　　这是他自己的画室。

　　推开门，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颜料和亚麻布的特有气味，并不难闻，反而让人心神宁静。画室很大，采光极佳，四处摆放着完成程度不同的画作，有架上绘画，也有大型的布面作品风格多样，但都能看出扎实的功底和独特的灵气。画具昂贵且专业，收拾得井井有条又充满使用痕迹。

　　他的父母从小就很支持他的艺术爱好，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神上。他想学画画，就请最好的老师；想学乐器，就买最贵的琴；想做什么，家人都会在背后托着他。他是被毫无保留地宠着长大的，这养成了他有时候近乎天真的纯粹，也养成了他骨子里那份不经意流露的傲娇和挑剔。

　　只有在拿起画笔，沉浸在色彩和线条的世界里时，他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可是今天，颜料似乎都失去了魔力。

　　他调了好几次色，都不满意。笔尖在画布上游移，勾勒出的却不是预设的构图，而是……

　　一些更私密、更滚烫的记忆碎片。

　　他和谢程在一起的第二年，某个暑假，在外租的短租公寓里。
　　蝉鸣聒噪，空调运作发出轻微的声响。
　　空气是黏腻的，温度高得吓人。
　　谢程的汗水滴落在他的锁骨上，烫得他微微一颤。
　　那双在电竞场上操作着顶级英雄、被誉为天才的手，带着灼人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指腹带着薄茧，摩擦过他细腻的皮肤。
　　然后，温热的、带着不容拒绝力道的吻，一次次落在他左眼眼角那颗极淡的红色小痣上。
　　仿佛那是某种独特的印记，需要反复确认和占有。
　　“谢程……别……”他当时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眠眠……”谢程的声音低哑得可怕，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你好漂亮。” ……

　　许眠猛地缩回手，画笔掉落在调色盘上，溅起一小片刺目的颜色。

　　次数不多，大概就两三次。年轻气盛，探索彼此，每一次都像是世界末日般的疯狂和投入。

　　谢程似乎对他眼角那颗痣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而现在……

　　许眠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此刻仿佛还在发烫的小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谢程家里也很有钱，甚至比许眠家更有底蕴。这件事，谢程在和他在一起大概一个星期的时候，就非常坦然地说了。当时谢程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丝毫没有炫耀或者试探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他知道。

　　那时候许眠才明白，这个人身上的那种自信和偶尔流露出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感从何而来。

　　他们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一场意外的心动短暂交集，然后又各自退回原有的轨道。

　　一个成了万众瞩目的电竞明星。
　　一个成了圈内知名的画手太太。

　　看似毫无关联。

　　只有许眠自己知道，他笔下的每一个Riven，都藏着那个夏天潮湿的温度和那个人落在他眼角痣上的亲吻。

　　他闭上眼，靠在画架旁，只觉得无比疲惫。

　　逃不开。

　　好像怎么都逃不开。

　　—》》》—

　　画室里的寂静变得沉重，压得许眠几乎喘不过气。那些被强行勾起的回忆如同潮水，反复冲刷着他试图筑起的堤坝。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指尖穿过柔软却色彩张扬的发丝。不能再想了。

　　他需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来打断这该死的思绪。

　　目光扫过画室一角堆放着的几个已完成包装的画框，那是几家俱乐部预定的选手宣传画，其中就包括SWORD战队预定的那一批——当然，主要是Riven的单人宣传图和一些战队组合图。

　　按理说，这种商业稿不需要他亲自送，但他此刻急需一个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空间的理由。

　　对，送画。

　　他几乎是带着点逃离的意味，迅速地将那几幅属于SWORD战队的画作小心搬上车。动作间甚至带着一丝赌气般的用力。

　　引擎发动，跑车低沉的轰鸣声暂时驱散了脑海里的杂音。他设定好导航，目的地——SWORD电子竞技俱乐部。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许眠强迫自己专注于路况，但握着方向盘的纤细手指依然微微收紧。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送画？

　　为什么偏偏在谢程刚刚来过他直播间之后？

　　这简直像是……自投罗网。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慰自己：没事的，SWORD基地那么大，工作人员那么多，他不一定就能碰上谢程。就算碰上了，也只是公事公办的交接，把画交给相关负责人就好。他现在是画手Yuumi，不是那个和谢程有过过去的许眠。

　　对，就是这样。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刻意抬了抬下巴，流露出那种被宠大的小少爷特有的、带点疏离的傲气，仿佛这样就能武装起自己。

　　然而，当他真的将车停在SWORD俱乐部那栋颇具现代感的建筑前，看着门口闪烁的队徽时，心跳还是不争气地加快了。

　　他停好车，拨通了之前联系的工作人员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Yuumi，之前约好今天送宣传画过来的……对，我已经到门口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嘈杂，接着传来工作人员略带歉意的声音：“啊，Yuumi老师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会儿临时有点事走不开，能麻烦您直接把画搬到三楼的宣传办公室吗？我跟楼下前台说一声，让他们给您放行。”

　　许眠：“……”

　　他看着后座那几个不小的画框，认命地叹了口气。

　　“好的，没问题。”

　　挂了电话，他认命地开始搬画。画框不小，虽然他瘦，但力气倒也不小，只是搬起来有些吃力，尤其是要独自搬上三楼。

　　他抱着最大的那个画框，有些艰难地走进SWORD基地的大门。前台果然已经接到通知，友好地给他指了电梯的方向。

　　就在他等着电梯从地下车库上来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几个年轻人说笑的声音。

　　“程哥，晚上吃啥？食堂快吃吐了。”
　　“随便。”
　　“别随便啊R神，给点建议……”

　　那个低沉冷淡的“随便”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许眠的后背。

　　他身体猛地一僵，抱着画框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不会……这么巧吧？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许眠几乎是立刻就要埋头钻进去。

　　“Yuumi老师？”

　　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是刚才讨论吃什么的其中一个年轻队员，他似乎认出了许眠那头标志性的发色和侧脸——毕竟许眠在电竞圈粉丝里知名度不低。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包括那个刚刚说出“随便”的男人。

　　许眠能感觉到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锐利，深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几乎要将他钉在原地。

　　他僵硬地转过身，努力想挤出一个属于“画手太太Yuumi”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然而，当他撞上谢程那双深邃的黑眸时，所有准备好的表情和台词瞬间卡壳。

　　谢程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穿着SWORD队的训练服，身姿挺拔，神情是一贯的冷淡。但他的目光却精准地捕捉着许眠，从他那头凌乱的暹罗猫色头发，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再到他因为用力抱着画框而更显纤细的手腕，以及……左眼眼角那颗此刻因为紧张而仿佛更加鲜红的小痣。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程的视线在许眠眼角那颗痣上停留了微妙的一瞬，然后缓缓移开，落在他怀里的画框上。

　　“来送画？”谢程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比直播间里的弹幕还要平淡。

　　许眠喉咙发紧，干巴巴地回答：“……嗯。宣传图。”

　　他努力避开谢程的视线，只想赶紧钻进电梯。

　　“几楼？”谢程却上前一步，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他怀里那个最沉最大的画框，“我帮你拿。”

　　男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许眠的手背。

　　温热。

　　干燥。

　　带着记忆中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温度。

　　许眠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画框稳稳地落入了谢程手中。

　　“不、不用了……”许眠下意识地拒绝，声音都有些变调。

　　谢程垂眸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顺路。”

　　他身后的几个队员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八卦。Riven大神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还主动帮人搬东西？对方还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画手太太？

　　电梯门还开着。

　　谢程拿着画框，率先走了进去，然后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还僵在原地的许眠。

　　“不上来？”

　　许眠看着电梯里那个身影，感觉那不像电梯，更像是一个陷阱。

　　但他别无选择。

　　在队员们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硬着头皮，低着头，快步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内外隔绝。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以及那幅横亘在两人之间、画着Riven游戏角色的巨大画框。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许眠能清晰地闻到谢程身上淡淡的、清爽的沐浴露味道，混杂着一丝极淡的烟味。

　　和他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他的心跳，震耳欲聋。

　　—》》》—

　　电梯门彻底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声响与窥探隔绝。

　　狭小的金属空间内，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又或者是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心慌的阻力。

　　许眠几乎是立刻就往角落里缩了缩，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电梯壁，试图拉开那微不足道的距离。他死死地盯着头顶不断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祈祷它能跳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2楼】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电梯运行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他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响得他怀疑谢程也能听见。

　　他能感觉到谢程的视线并没有离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低垂的眼睫、紧绷的侧脸，最后，再一次，不偏不倚地定格在他左眼眼角的那颗淡红色小痣上。

　　那颗痣此刻也烧了起来。

　　许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混乱的、潮湿的、被亲吻到浑身颤抖的记忆片段。谢程的唇瓣的温度，呼吸的灼热，以及那双盯着他时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眼睛……

　　他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停止回想。

　　“叮——”

　　【3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许眠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就想要冲出去。

　　“等等。”

　　谢程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间钉住了许眠的脚步。

　　许眠僵硬地回头。

　　谢程并没有看他，而是目光落在电梯门外。一个穿着SWORD队服、抱着文件夹的年轻工作人员正匆匆跑过。

　　“Riven神！”那工作人员看到谢程，连忙打招呼，好奇地看了一眼电梯里的情况——大名鼎鼎的Riven和一个头发颜色很酷、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站在一起，Riven手里还抱着个大画框。

　　“嗯。”谢程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直到那个工作人员跑远，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谢程才重新将目光转回许眠身上。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抱着画框的手臂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他微微侧身，用空着的那只手，随意地按在了电梯的“开门”键上，阻止了电梯门的关闭。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并非走向电梯外，而是转向了许眠所在的内侧角落。

　　这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本就被画框和狭小空间压缩的距离。

　　许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更清晰的、混合着清爽沐浴露和极淡烟草气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呼吸。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许眠完全笼罩其中，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许眠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自己早已退无可退。冰凉的电梯壁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冷意，而身前逼近的体温却灼热得吓人。

　　谢程垂着眼眸，视线极近地落在许眠脸上，从他的发梢，到他颤抖的眼睫，最后再一次，精准地锁定了那颗因为主人紧张而无意识微微颤动的、淡红色的泪痣。

　　他的目光深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滚着许眠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许眠紧张得手指尖都在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和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谢程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

　　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许眠的耳廓。

　　然后，许眠听到他用那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压得极低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和磁性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许眠。”

　　“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