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
“各位可以回去休息了。”导演的声音像是从远方的山顶传来。
成员们陆续返回到各自的帐篷，节目组工作人员也开始收了拍摄工具，现场很快就剩下宋厚霖一个人坐在原处。
呆呆坐了良久，迟迟不见动身。
他只觉得脑袋昏沉像是灌了水银，眼前的篝火分裂成无数跳动的光点，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着。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用力掐了掐大腿，痛感却延迟不至。
“不是我的身体...应该不是老毛病犯了...”他喃喃自语。
但又一想到现在是高澈的身体，按理说应该不是老毛病犯了。
宋厚霖踉跄着站起身。
“怎么了？”高澈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一直没有走远，察觉到宋厚霖的异常。
往常收工，宋厚霖一定是第一个冲回去休息的。
宋厚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着自己只是太累了。
“没……没事。”
他试图起身，可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变形。
“困了，回去吧。”他强撑着努力让自己走得笔直，佯装无事。双腿却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得不真实。
高澈伸手想过来扶他，却被宋厚霖推开，嘴里反复嘟囔着“没事”。
看着不像是没事。
宋厚霖踉踉跄跄钻进帐篷，嘴上嘀咕着：“我真没事，单纯犯困。”
高澈也跟着他进了帐篷。
“我真没事，你快回去。”宋厚霖轻轻推桑他，只是一点轻微眩晕，没什么大碍。
高澈抬起薄薄的眼皮，淡声说道：“这是我的帐篷。”
“啊？”宋厚霖迷糊一声，沉重的眼皮耷拉着，像是时刻要合上的模样。
“真没事？”高澈用手背轻轻贴在他额头，触感温热，但不算烫。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宇，宋厚霖睫梢轻簌，眼神迷离。
宋厚霖作势躺下，扯着高澈衣角，虚弱喊着：“高澈…我们睡觉好不好…”
高澈不作声，默默坐在他身侧。
狭小的单人帐篷，容纳着两人，靠得很近，能听见彼此呼吸声。
“砰──砰──”
宋厚霖已经分不清这是谁的心跳。
这是高澈的心跳？
闭上钝重的眼皮。
心跳声一声声模糊，一个清晰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幸运的人，我可以帮你达成三个心愿。”
“你想许什么愿望？”
“什么都可以哦！”
精灵的声音叽叽喳喳继续着。
“还没想好吗？那就许不了了！”
“等等！”宋厚霖喊道。
他还没想好自己的愿望，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茫茫大海上。
有一双手用力拽着他往下沉。
咸味的海水充斥着他口腔，不断灌入他的口鼻：“救我救我！”
精灵声音响起：“好哦，马上实现你第一个愿望。”
身上的浪潮渐渐退去，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的礁石上，环顾四周，只有四面的海水和一轮高高挂起的清冷弯月。
莫名的孤寂感涌上他的心头。
“想好第二个愿望了吗？”精灵又开口问。
“我、我想好了，第二个愿望我要…美人鱼！”
话音刚落，宋厚霖眨了眨眼发现身边多了一条美人鱼。那银蓝色的鱼尾在月光下熠熠闪光，金灿的波浪长发披散着，当他抬头仔细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呼吸一滞，竟是高澈。
冷月晕照下，格外清晰勾勒出他俊美且无表情脸庞，星眸泛着寒光。
“你要我？”人鱼形态的高澈，用那深邃眼眸凝视着他，剑眉冷峭，声音更是清冷彻骨。
“我...”宋厚霖礼貌后退一步，“打、打扰了。”
吓得他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许了个什么荒唐的愿望，连忙甩了甩头。等再睁眼时，耳边声音也开始清晰起来。
听见导演焦急地催促：“快点！还有多久到医院？”
“快了快了，还有两三公里！”
医院？怎么回事？
宋厚霖艰难地睁开眼，感受到左肩有人正靠着他。他微微低下头，见到的是高澈近在咫尺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换回来了。
车内灯光昏黄，高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越来越烫。
“别走...别退团…好吗…”高澈突然呢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求你...别...别丢下我…”
“只要你不走…我…我原谅你……”
宋厚霖心头一颤，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高澈的手紧紧攥着他手，力道很大，可越重越让人心疼。车窗外，凌晨的路灯散发着冷晕，明明有一路的灯火，他却像是迷失在黑暗中。
恍惚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滑落他的脸颊。
这段时间，明明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他以为高澈早就不在意过往。
他不提，他也不问。像是达成的某种默契。
彼此心照不宣。
可此刻听到高澈这些话，让他心头泛起苦涩的疼痛，如同一根根针扎下般生疼，比刚刚的眩晕心悸还要强烈百倍。
他恍惚想起那丛颜色艳丽的蘑菇——该死，好像是因为自己误食毒菌了？
“高澈。”宋厚霖声声呼唤着他，带着鼻音，“坚持住，快到医院了。”
“厚霖？高澈怎么样了？”前排的导演转身问，他似乎听出了宋厚霖声音的哽咽，“那个你别担心，就是食物中毒。没事没事，马上到医院了。”
单人病房里，深夜静得只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音。高澈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平日里冷峻的神情此时显得尤为苍白，碎发搭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导演和工作人员怕打扰他休息都退到了走廊，只有宋厚霖固执地守在床边。他盯着高澈微微颤动的睫毛，胸口堵得发慌——要不是自己乱吃蘑菇，高澈也不会...
“你醒了？”见高澈眼皮缓缓抬起，宋厚霖立刻凑近。
“嗯。”高澈的声音有些沙哑，神色却清明。
“对不起，都怪我...”宋厚霖喉头发紧，“要不是我误食毒蘑菇...”
高澈轻轻摇头：“没事。”
他顿了顿，语气难得温和：“下次...”
宋厚霖屏住呼吸。
“别吃毒蘑菇了。”
这句的调侃让宋厚霖眼眶发热。
他还想说些什么，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位短发女性走了进来，穿着利落西装套装，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宋厚霖瞬间绷直了脊背——这位就是高澈的经纪人席青，他们曾是同个经纪公司，不过她负责别的艺人。两人也几乎没有交集。准确来说，有过几面之缘，但那个时候宋厚霖工作很多很忙，也分不清公司谁是谁。
五年前，高澈成立个人独立工作室，聘请了这位经纪人，此后便一直跟着他。
按理说他和高澈互换身体的时候，本该对接不少工作，但这位经纪人一直未露面，算起来今天竟然是宋厚霖和她第一次正式照面。
对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那锐利的目光就让他如坐针毡。
“宋老师，”导演适时出现，“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录制。”
宋厚霖不放心地看了眼高澈，却见经纪人已经站在病床前，冷冷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带着明显的排斥。
他只好跟着导演退出病房，关门时最后瞥见高澈正低头听经纪人说话，表情却看不真切。
“高澈那边...”
“正好今晚他被淘汰了，后面没镜头了。”导演解释道。
“淘汰？”宋厚霖猛地转头。
“要不先回车上休息会儿，明天还有录制。”
回到营地时天已蒙蒙亮，他还可以休息两个钟头。
宋厚霖筋疲力尽地钻进帐篷，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觉又浮现在眼前——月光下，人鱼赤。裸着上半身，依靠在礁石上，水珠顺着锁骨滑落，银蓝色的鱼尾在昏暗的帐篷里闪闪发光。
“可是人鱼你好美。”
“唔...我就喜欢你冷冰冰的样子，跟高澈一个模样”
“我还有一个愿望，剩下一个给你好不好。”
“我快被水淹得喘不上气...”
“我衣服全湿了，帮我脱了好不好？”
“美人鱼，帮我做人工呼吸好不好...”
“我后悔了，最后一个愿望我来许。”
“我只想要你…”
宋厚霖持续输出，甚至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模仿人鱼语调。高澈的瞳孔猛地收缩，下一秒自己就被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本能地环住高澈的脖子，鼻尖相触，热度纠缠。
“天啊！”宋厚霖把脸埋进掌心，耳根烫得快要烧起来。这些羞耻的台词居然是对着高澈说的！
更可怕的是，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还...还主动凑上前仰起了脸...
应该...是没亲上吧？
宋厚霖一头栽进睡袋，恨不得当场消失。这下好了，不仅害高澈进医院，还在对方面前社死玩人鱼play。
等下次见面...不，还是永远别见面比较好！
睡袋里闷得厉害，他却死活不肯把头探出来，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冷静片刻，宋厚霖莫名又想起高澈在车上那句“求你别丢下我…”。
胸口像是被钝刀缓缓凌迟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3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