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女》王小周

9、第 9 章

　　鬼泽梨花和绿间真太郎在教学楼入口处的玄关台阶那里分开，各自去自己的鞋柜处准备换鞋。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室内鞋不见了。

　　鬼泽梨花略一皱眉，开始思考自己被哪只阴沟里的臭虫盯上了敢来找麻烦。

　　然而，还没等她把名单列完，明明自己什么动静都没弄出来，只是站在鞋柜前沉默了几秒而已，身后却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出声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是个陌生的女声。

　　鬼泽梨花眉尾微挑，在转身之际调整出一副为难疑惑的模样，看向出声的人。

　　人……也不太有印象。

　　不是班里的人，应该也不是篮球部的人，啊，是学生会的人！

　　鬼泽梨花想起来了。

　　她来帝光中学办理入学手续的那一天，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见到的女生。

　　她和赤司征十郎交流的时候，这个女生就像幽灵一样，安静且没有存在感。唯有她一直盯着赤司征十郎看的目光让人下意识留心。

　　“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我明明昨天放学时把鞋子放进了鞋柜里，今天却不见了。”鬼泽梨花捏住下巴，做出一副怀疑自己记忆出错的模样，迟疑道。

　　黑发黑眼，看上去就清冷知性的女生闻言“咦”了一声，随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可能是你忘了吧，你有替换的鞋子吗？”

　　“没有哎，”长发少女眉眼间的愁绪浓得要滴出水来，“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

　　黑发女生，坂本莎理沉默了两秒，唇角的弧度扩大，丹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那我先借你我的吧。你是二班的鬼泽桑对吧？我是四班的坂本莎理，你入学的那天我们在学生会那里见过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鬼泽梨花眼睛一亮，对着坂本莎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叫我梨花就好啦，莎理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太谢谢你了，真不愧是学生会的成员，果然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呢。”小臭虫。

　　“没有……”坂本莎理低下头避开了鬼泽梨花的目光，“我去给你拿鞋子。”

　　等到绿间真太郎换好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陌生女生把手上的鞋子递给鬼泽梨花，而鬼泽梨花笑着接过，自己穿上的画面。

　　绿间真太郎不解地走到鬼泽梨花身边问：“怎么了吗？”说着，他顺便还扶了单脚站立的女友一把。

　　“没事，就是我好像忘了把鞋子放到鞋柜里结果不见了，然后莎理酱热心肠地把自己的备用鞋借给了我。”鬼泽梨花笑着往坂本莎理身上戴高帽，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绿间真太郎抿了抿唇，先是同样向坂本莎理道谢，随后才问身边人：“你确定是忘了吗？难道是网球社那边结束后你又回了教室？”

　　不然的话肯定是在参加部活前就来鞋柜换上运动鞋，顺便把脱下的室内鞋给放进鞋柜，哪有什么忘了的可能？这种迷糊到无法理解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个、快要上课了，”坂本莎理尴尬地笑着，眼神有些飘，不过绿间真太郎只以为是单身的人在面对情侣时的常见情绪，最近他见多了，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鬼、梨花桑找到自己的鞋子后来四班还给我就好，我先去教室了。”

　　“嗯嗯，好的，谢谢莎理酱~~~”鬼泽梨花甜滋滋地笑着，好似在对坂本莎理撒娇。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赶时间，坂本莎理离开的脚步越走越快，几秒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算了，先去教室吧，待会儿休息了我帮你找。”绿间真太郎看了眼今天的幸运物——青蛙闹钟，拉起鬼泽梨花的手往教室走去。

　　上课的时候鬼泽梨花是很认真的，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课后补习上，虽然脑子聪明，但是如果不努力的话也没办法取得好成绩，这对她的事业可是很有影响的。

　　一个好学校也是一张亮眼的名片。

　　直到下了课，鬼泽梨花才和绿间真太郎一起回顾这件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研究的，只要确定了昨天她确实把鞋子放进了鞋柜里，就能得出是有人把她的鞋子偷走了这个结论。

　　但是为什么呢？

　　绿间真太郎难以理解，为此明显地皱起了眉，担忧难道说是有人想要欺负女友……不，应该说已经开始欺负了？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周围人也没有这种经历，但他多少也明白，这种事如果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那么接下来作恶者的行为一定会变本加厉。

　　他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又深了一层，再看一眼善良的女孩子还完全没想到人心之恶这个方面，兀自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除了差错，他就更多了些责任感。

　　他可不会允许梨花受到任何伤害。

　　“课休的时间可能有些来不及，待会儿我去找赤司问问管理监控的老师是谁，用午休的时间去监控室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绿间真太郎想到了一个办法。

　　呃……

　　鬼泽梨花不想这么快解决这件事。

　　好不容易有人给她平静如水的生活加一点调味料，自己送上门来的乐子为什么要推开？

　　而且，把敌人直接打倒也太无趣了，真正有意思的做法应该是把对方踩在脚下变成踏脚石才对。

　　“那样太夸张了啦真太郎，这么点小事就去麻烦赤司君还有老师……”温柔体贴的鬼泽梨花怎么会好意思给别人添麻烦呢？

　　绿间真太郎语塞，“可是你明明记得确实把鞋子好好地放进鞋柜了不是吗？又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突然不见了一定有问题。”

　　“我有可能是记错了啊，万一真的是我记错了的话闹大了也太丢脸了吧……”鬼泽梨花无奈道，“你也说了只是一双室内鞋而已，不见了再找后勤处领一双就好了，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绿间真太郎也无奈了。理智上，他能明白鬼泽梨花的顾虑，但是感情上，他又非常想要排除生活中任何可能伤害到喜欢之人的因素……但是他也不能不顾鬼泽梨花的意愿。

　　“如果之后再发生类似的事的话你得听我的。”最后，绿间真太郎也只能这么说。

　　鬼泽梨花毫无负担地应下了，甚至打算好了如果过几天她的首要怀疑对象还是没有别的动作的话她就自己来，满足一下小老头想要英雄救美的心理，顺便再来一波吊桥效应看看效果怎么样。

　　因为没找到鞋子，所以去重新申领了一双后，鬼泽梨花也找到了坂本莎理，问她能不能多借一天。

　　坂本莎理飞快地答应了，接着就和鬼泽梨花攀谈了起来。

　　鬼泽梨花心情很好地和坂本莎理说着话，期间，同是四班学生的桃井五月还凑了过来，三个风格各异的女生站在走廊边言笑晏晏的画面倒也算是一道好风景。

　　看风景的人心情愉快，风景中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到了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又聚在一起分工合作，你去占位我去排队的篮球社吃饭小分队——一年级正选+一军经理+队友家属——也各自落座。

　　灰崎祥吾倒不在其中，这个经常最后一节课逃课跑来提前吃饭的少年各种意义上的游离在集体之外，不知道他对此有没有确切的认知，还是说自信于自己的才能不可或缺，所以才漫不经心？

　　鬼泽梨花不关心。

　　她今天可有乐子要看呢。

　　话说回来，以前大多数时候桃井五月也是和自己班上的朋友一起吃饭的，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和篮球部的人凑一桌，不过自从鬼泽梨花和绿间真太郎交往，她又和鬼泽梨花成为了朋友之后，她就经常和他们坐在一起了——没有当电灯泡的意思，但在学校食堂里想要找一张可供情侣谈情说爱的桌子可谓是天方夜谭。

　　至少他们坐一起的话，已经吃饱了狗粮，习惯了有一对情侣在边上的篮球社成员们根本不会刻意关注两人。

　　鬼泽梨花悄悄搜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想见到的人，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小太阳般灿烂的笑，放下筷子站起身冲着正在找空位的坂本莎理挥手，“莎理酱，这里有空位哦！”

　　她特地占了个八人桌为的就是这一刻！

　　听到鬼泽梨花声音的坂本莎理微微一颤，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明亮的空间中那抹鲜艳的红。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

　　人在心跳变快的时候头部会供血不足，有概率头晕，还有可能犯傻。

　　坂本莎理没到那个程度，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扔了鬼泽梨花的鞋子，第二天又心虚地起了个大早在校门口守着人想要补救，最后把自己的鞋子借出去了之后居然会收获这么大的回报！

　　她、她真的能和赤司君坐在一起吗？

　　坂本莎理机械地走近，屏息凝神地看着赤司征十郎边上的空位，没有动作。

　　她不敢坐下去。

　　鬼泽梨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一边说着“快坐呀”一边坐了下来，然后对面露一丝好奇的赤司征十郎等人笑道：“今天莎理酱可是帮了我大忙呢，要是没有她借我备用的室内鞋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紫原敦和赤司征十郎都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坂本莎理那句声若蚊呐的“谢谢”也被淹没在了空气中。

　　鬼泽梨花就简单解释说自己把鞋子不知道忘哪儿了，然后又看向拘谨得过分，背上像绑了一块钢板的坂本莎理，她真怕这个可怜的孩子晕过去哎。

　　哈哈哈！

　　“说起来莎理酱也是学生会的对吧？果然是校风优良的帝光呢，能进学生会的大家个个都优秀出众，善良热情，因为有你们的存在，身为转学生的我对学校的归属感也越来越高了呢。”

　　坂本莎理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鬼泽梨花这番格外直白的夸赞，只好故作平静地笑笑。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谦词，身侧的少年已笑着接过了话题，“这可是相当了不得的评价啊梨花桑，我们这边也非常感谢你的反馈，今后也会继续努力为学校里的大家服务的，还请继续保持期待的心情。”

　　……哎？这是什么一本正经的官方说辞？

　　坂本莎理觉得少年的回应有些奇怪，然而在她想明白之前，对面，鬼泽梨花突然笑开的模样就解释了一切。

　　啊……原来是为了逗她开心啊……

　　原来……你也会做这种事啊……

　　你对面坐着的，可是她的男朋友…………

　　坂本莎理的原本轻飘飘的心脏被塞进一块冰，“砰”一声砸进了地里。

　　“先别感谢了，”绿间真太郎无语地放下水杯，“是不是她真地忘了还要再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坂本莎理抖了一下，然后她更加害怕了。既害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也害怕自己刚才的异样被身侧敏锐的少年察觉到。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抓住队友话外之音不放，“梨花桑也不能确定吗？”

　　坂本莎理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去，看到了少年认真起来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坂本莎理才回过神，又想明白了，自己其实没必要担心被少年察觉什么异样。

　　他的眼睛看的人不是她。在鬼泽梨花出现前不是，鬼泽梨花出现后，就更不可能是了。

　　他的注意力都在鬼泽梨花身上，就算这时候她突然……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作祟，或许是单纯地想要一点可怜的存在感，又或许是以为会是好事结果却只得到了接连的打击让她备受折磨，坂本莎理突然放下筷子，捂着头，发出了痛苦的气音。

　　“莎理酱？”

　　“坂本桑？”

　　“怎么了？”

　　响在耳边的关心的声音终于让她好受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