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女》王小周

34、第 34 章

　　“梨~花~你都不知道，那时候黑子君把‘再来一根’的冰棍给我的时候，我的心dokidoki~~~”粉发少女捧着胸口，眼冒红心地扭着腰，显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罗曼蒂克世界中。

　　今天他们两班刚好一起上体育课，鬼泽梨花也没想到桃井五月鬼鬼祟祟把自己喊来说的居然是这么劲爆的事。

　　在吐槽她疯了和把她拖去医务室看脑子之间，鬼泽梨花选择问她：“你就不怕黑子君现在就在我们周围听着吗？”

　　桃井五月一脸自信，“我才看到他偷偷跑出去买水啦，他不会听到的。”

　　鬼泽梨花震惊，“你居然看得到他在哪儿？！难道是真爱？！”

　　桃井五月就缺这么一个捧哏的！瞬间她的谈性大涨，又开始说起大量充斥着粉色泡泡的心理活动——毕竟她发现自己心动还不到一天，没有太多的实际内容可以聊。

　　鬼泽梨花完美履行了闺蜜的职责，当一个合格的情绪接收器，间或感叹和调侃和怂恿，终于说到桃井五月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一节课都过了一半。

　　在喝水前，桃井五月顽强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说我要怎么告白比较好呢？”

　　鬼泽梨花于是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角色是恋爱军师，于是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听我的没错，女孩子不能先告白，要等男生告白才行。”

　　桃井五月咕嘟咕嘟地灌了两大口汽水，随后不解地问：“你不是都率先告白了吗？无论是绿间还是冰帝的那位。”

　　“我属于没耐心的类型，你看我认识他们然后我们交往的时间间隔就可以看出来啦。我先开口，是因为我已经确定对方喜欢我了，我只是懒得等对方开口而已。”鬼泽梨花解释道。

　　“你也可以用我的方式，首先就是突破朋友的界限，然后拉进关系，到达暧昧的程度，如果对方是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的话，到这地步还愿意陪你一起玩，那就说明对你有好感。那就找个合适的浪漫的时机直接开口就好啦。”

　　说到这里……鬼泽梨花突然自省，认为以后还是要多用几种招数来试试，毕竟不能幻想到达婚龄的有钱人还是个母胎单身。

　　桃井五月一脸认真，“也就是说，我要多去找黑子君，然后约他出去玩……哎，万一他拒绝的话怎么办？”

　　来了，永远不会缺席的患得患失。

　　鬼泽梨花保持着面上的热情，继续为桃井五月出主意。直到下了课，桃井五月还意犹未尽地说等部活结束后她再来找她取经。

　　鬼泽梨花拍着胸脯打包票她会倾囊相授，然后一有空就找绿间真太郎吐槽了。

　　“我不理解，五月那样的美少女居然会喜欢一个幽灵！”鬼泽梨花无语至极。

　　绿间真太郎心里是认可作为队友的黑子哲也的，也不认为作为同学和朋友的对方有什么不好。不过女友因为曾经的初见杀对黑子哲也一直没什么好感，他也没有干涉，只是，“你这么说已经算是人身攻击了吧？黑子只是存在感低而已。”

　　他不认为这句话算是干涉，但他的女朋友不这么认为。

　　鬼泽梨花瞬间没兴趣继续说下去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她非得在绿间真太郎面前变成标准的贤淑女子才能叫对方收起说教的心思。

　　她面色不变，“说的也是。”

　　绿间真太郎沉默两秒，声音低了一些，“生气了吗？”

　　“没有，”鬼泽梨花收起表情，转而一笑，带着几分尴尬地捏了捏耳垂，“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们是队友来着。我不应该找你说的。”

　　这个转折很自然，也很合理。

　　绿间真太郎接受这个解释，于是他问：“也就是说你还要找别人说吗？桃井不会希望自己的事被别人知道吧？”

　　鬼泽梨花保持着笑容，在心里问自己，赤司征十郎的存在价值其实和迹部景吾有些重合了，那么她真的有必要为了保证和对方的长期纯洁友好关系忍受这个人两年吗？

　　可是谁会嫌弃选择多呢？

　　鬼泽梨花保持着笑容，对绿间真太郎说：“真太郎，我跟你分享我认为值得分享的事的时候，我想听的不是你的评价，你可以理解吗？”

　　绿间真太郎嘴角一抽，“果然又生气了。”

　　他反倒显得好像自己无辜受害了一样。

　　“你以为五月跟我说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建议吗？你以为她希望我评价她该不该喜欢黑子君吗？她只是在分享她的心情而已。我理解这一点，所以没有做任何评价。但是我又确实觉得她眼光不行，所以我来找我认为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顺着我说话的人——也就是你。”

　　鬼泽梨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好像要变成瓷器一样，“如果我想找一个随时随地指点我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的人，那我可以直接回家找我父亲，而不是找一个男朋友。你可以明白吗？”

　　绿间真太郎皱起了眉，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以至于他都要在理智听取女友意见和因为她说话难听而生气之间犹豫。

　　犹豫就会败北。

　　鬼泽梨花在心里默数了三秒，转身走向楼梯，“快上课了，我回教室了。”

　　“喂……”

　　“叮铃铃……”

　　预备铃打响了。

　　绿间真太郎只能回到自己的教室。

　　鬼泽梨花努力专注地听完一节课后，掏出手机就开始和远在冰帝的闺蜜们吐槽今天发生的事，直到把负面情绪全部倾泻一空，她胸口的憋闷感才算是减轻了些许。

　　鬼泽梨花开始自我检讨——别误会，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觉得是绿间真太郎伪装得好。

　　显然，在她觉得这次训练已经结束从而减少了投放在对方身上的精力后，对方是有明显的感觉的。

　　或许是因为经验的缺乏，又或许是因为她多少还装了一点，所以对方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但潜意识还是让对方本能试图掌控更多，以期改变、扭转某些对方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他曾经自认是个宽容的猎物，允许迷恋他的猎人将他投入落网。可当他发现猎人对猎物开始失去兴趣，缠绕在身上的那柔软甜蜜的网开始放松时，他就自觉转换了身份，试图通过狩猎来让彼此依旧保持紧密的关系。

　　可是她受不了任何抓挠撕咬。

　　她看清楚了。

　　当绿间真太郎自信自己正被她充盈而纯粹的爱包围时，他当然可以不在乎细枝末节的东西，大方地顺着她的步调来，反正她是他温柔贴心的恋人。可是当她不再展现出对他的渴望，他便清醒过来，反过来试图掌控她，让事情回到自己熟悉的轨道。

　　看清楚了，鬼泽梨花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得到了这场训练中最要紧的收获。

　　永远别把男人看得更好，无论他表现得多好，无论他实际上有多好。

　　一开始就不抱有多余的期待的话，她现在才不会生气。

　　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她没有松懈的资本。

　　绿间真太郎遇人不淑，最多就痛苦上一段时间，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那在某段命运中等待他的温柔的未来女友都会抚平他心中的伤口，让他变得更坚强更优秀更狡猾——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即是绊脚石会让他摔上一跤，但也能让他愈发谨慎。

　　她可真是功德无量。

　　可是她呢？

　　一旦失败，结局就是沦为平庸，运气好的话能嫁给差不多阶层的人，然后成为万千奴隶的一员，付出身体取悦男人，付出精神讨好男人，付出子宫生儿育女，付出时间和体力以及一切，最终成功成为被嫌弃的家庭主妇，买一件新衣服都要看丈夫的薪水和脸色。

　　有钱的寡妇可比温顺的奴隶听上去好多了。

　　鬼泽梨花决定继续自己的训练，必须要能演到天衣无缝的程度才行。

　　如果连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十几岁男生都能感觉到她的敷衍的话，她又凭什么有自信自己能够达成目标？

　　下定决心后，鬼泽梨花的转变是很明显的。至少在赤司征十郎眼中非常明显。

　　原本都已经对恋人有了不满，甚至不耐烦与之交流的人突然间热情重燃，生活重心简直一点转折都没有的又回到了男友身上，其他的事都要为她的恋人让道——不是，为什么？

　　赤司征十郎内心的情绪难以言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之后要怎么做。

　　鬼泽梨花的行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这一事实让他发自内心的恐慌。

　　在这个事实面前，连鬼泽梨花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他前所未有地迫切地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必须要把事情纳入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预测出错，还是错得如此南辕北辙。

　　他试图从鬼泽梨花这里知道答案，“最近你和绿间关系恢复了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之前还担心过你们会不会因为观念不合所以吵架呢，不过现在没事了就好。”

　　少女没否认他话中的假设，只是歪了歪头，笑了，“情侣之间因为彼此观念的不同所以产生摩擦很正常啦，有些人吵着吵着感情反而会更好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欢喜冤家’了吧？不过我和真太郎倒没什么矛盾啦，只是前段时间我只顾着自己的事，再加上分班后距离也变远了，所以冷落了他——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哦！赤司君放心吧，不会影响你倚重的队友的比赛状态的。”

　　这样？

　　就这样？

　　赤司征十郎思考着，似乎没有什么逻辑问题，听上去也合情合理，可是他不怀疑自己的判断——鬼泽梨花才不是这么善于自我反省的人。

　　如果她是一个这么会为别人着想的人的话，那么她当初就不会对忍足侑士说那些话，更不会使用欺骗的方式去招揽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就连在她心中地位和待遇都独自一档的迹部景吾，也同样要为她的自我而头疼。

　　她明明是一个自我意识强烈到过分，时常用自己的意志去碾压别人意志，甚至听不得反对意见的近乎独断专行的人。

　　怎么可能突然就在绿间真太郎身上例外？

　　明明之前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进行，为什么突然就像黑子的魔术传球一样叫人看不到球的落点？

　　赤司征十郎简直如鲠在喉，甚至有怪责鬼泽梨花行事不正常的冲动。

　　很微弱很隐晦的冲动。

　　但确实曾出现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