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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次分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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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开一校旁的老巷像条被遗忘的蛇,蜷在鳞次栉比的教学楼后。墙皮剥落处露出青灰色的砖,墙根疯长的野草漫过积着雨水的水洼,空气里飘着初夏潮湿的霉味,还混着远处小吃摊飘来的烤肠香气——这格格不入的烟火气,偏成了少年们约架的最佳背景。
“老大!就是他们在叫嚣!”顾泽往前探着身子,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刚冒头的青筋。他比萧暮云高半个头,眉眼也更锋利,此刻正死死盯着巷口那伙人,活像只护崽的狼狗。
萧暮云斜倚在斑驳的墙面上,指尖转着枚银色打火机,金属壳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急什么?”他声音懒懒散散,尾音拖得长长的,“让他们再嚣张一会儿。”说话间,旁边的跟班递来支烟,烟盒是皱巴巴的软包红塔山。他接过来,刚要凑到嘴边,目光扫过巷口那个挑着眉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倏地压平,转打火机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一会儿,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巷口的姜玉修显然听见了,他往前迈了两步,黑色工装裤的裤脚沾着泥点,染成闷青色的头发在风里飘。“哟——这不是我们萧大少吗?”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该不会是怕了吧?”
“所以呢?”萧暮云站直身子,烟在指间转了个圈,“你来这里是干什么?装疯卖傻吗?”
话音刚落,萧暮云身后的兄弟“哄”地笑开了。
“哈哈哈!听见了吗?姜二少闲得没事干,跑到咱们学校来装疯卖傻了!”
“装疯卖傻都嫌他演技差!上次在网吧抢机位的怂样忘了?”
“也就敢欺负欺负初中生,碰上咱们老大,还不是缩头乌龟!”
嘲讽像冰雹似的砸过去,姜玉修身边的跟班脸都涨红了,有几个已经攥紧了拳头,要不是被姜玉修用眼神按住,恐怕早就冲上来了。
姜玉修却没动,他舔了舔后槽牙,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反倒淬着点阴鸷。“萧暮云!”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老子告诉你,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一个beta,不就是仗着你们萧家产业大吗?整天在这装什么呢!”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他抄起墙角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钢管拖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瘆人。他满脸戾气地朝萧暮云冲过来,工装裤带的金属扣“哐当”撞在大腿上。
“哦,所以呢?”萧暮云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旁边的跟班立刻递过一根磨得发亮的棒球棒。他接过棒子,手腕轻转,棒球棒在掌心划出流畅的弧线,“要打就打,我也早看你不顺眼了。上次你趁我不在,堵我们学校初二那几个小孩的事,咱还没算呢。刚好,这次一次性了结。”
话音未落,他像只敏捷的猎豹,身姿矫健地冲了出去。棒球棒带起的风扫过墙根的野草,草叶簌簌作响。
“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两边的人瞬间混战在一起。
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钢管撞击棒球棒的脆响、少年们压抑的痛呼和怒吼,在小巷里炸开。顾泽跟萧暮云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得不用说话——他自动守在萧暮云左侧,一拳撂倒冲过来的黄毛,余光却始终盯着自家老大。
萧暮云的动作又快又狠,他没学过正经格斗,招式全是跟人打出来的野路子,却透着股不要命的狠劲。他避开姜玉修横扫过来的钢管,棒球棒带着风声砸向对方的腰侧。姜玉修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没想到萧暮云一个beta,力气竟比一般的alpha还大。
两人缠斗了几个回合,萧暮云瞅准个破绽,抡起拳头就往姜玉修脸上砸。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空气都被打得“嗡”了一声,眼看就要落在姜玉修的颧骨上,姜玉修却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容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萧暮云感觉拳头被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接住了。姜玉修的手心滚烫,带着种莫名的压迫感。紧接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不是汗味,也不是灰尘味,而是像盛夏正午被晒得发烫的柏油路,混着点侵略性的雪松味,蛮横地往鼻腔里钻。
“老大,他们释放信息素了!”顾泽的声音带着急意,他跟人对打的动作慢了半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你看咱们要不要也威压一下他们?”
萧暮云皱了皱眉,他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beta对信息素天生迟钝,就像隔着层毛玻璃看世界,只能模糊地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却抓不住具体的轮廓。但他知道顾泽说的是实话,高阶alpha的信息素对低阶alpha有天然的压制力,就像老虎对着兔子龇牙,哪怕不真动手,也能让人腿软。
“嗯。”他应了一声,左手在背后比了个手势。身后几个alpha跟班立刻会意,纷纷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时间,巷子里像是被扔进了好几种香料罐,有清冽的薄荷味,有微苦的茶味,还有点像雨后泥土的腥气,虽然不算顶级,却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冲劲,堪堪抵挡住了对方的威压。
萧暮云正准备抽回拳头,换个招式,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发烫感,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僵住——那位置,分明是腺体!
“怎么回事?”他心里咯噔一下,指尖不受控制地摸向后颈。那里的皮肤滚烫,甚至能感觉到皮下血管在突突地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他明明是beta,beta的腺体早就退化了,跟块普通的皮肉没两样,怎么会发烫?
顾泽刚好一拳把对手打翻在地,转头就看见萧暮云摸后颈的动作,顿时愣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脑袋问号:大哥这是干嘛?他不是beta吗?难不成现在的beta都进化到能闻到信息素了?还是说……刚才被人打懵了?
而姜玉修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他看着萧暮云指尖触碰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他故意松开萧暮云的拳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来,这招真有用。”
萧暮云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见姜玉修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原本还在缠斗的alpha立刻退开,围成个半圈,将萧暮云他们困在中间。紧接着,那股侵略性的雪松味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像是狂风卷着松涛,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不止雪松味,还有辛辣的胡椒味、呛人的烟草味,好几种高阶alpha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死死罩住了整个小巷。
顾泽脸色一白,他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原本还算平稳的薄荷味开始颤抖。“老大,不对劲!他们的信息素……太强了!”
萧暮云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后颈的灼痛感上。那感觉不再是尖锐的烫,而是变成了持续的灼热,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热度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蔓延。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更奇怪的是,身体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又痛又痒,还透着股说不出的燥热,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这不可能……”他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是存在的,但大多发生在十五岁之前,像他这样十七岁的beta,腺体早就定型了,怎么会突然分化?
姜玉修看着他浑身紧绷、额角冒汗的样子,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哟,我们萧大少爷这是怎么了?脸都红了呢。”他故意往前凑了两步,眼神在萧暮云潮红的脸颊上打转,“难不成是打着打着,要二次分化成omega了?”
“omega”三个字像根针,猛地扎进萧暮云的脑子里。他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姜玉修,眼里的震惊渐渐变成了愤怒。
姜玉修怎么知道他在二次分化?还笃定他会分化成omega?
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脑海——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锁着的医学书,里面提到过一种极端案例:beta在受到高强度、多数量的高阶alpha信息素刺激时,可能会引发腺体异变,导致二次分化,而分化方向往往是omega。这种方法极其阴损,对beta的身体伤害极大,早就被列为禁忌。
“姜玉修!”萧暮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你卑鄙无耻!竟然用这种XSL的手段!”
话音刚落,那股撕裂般的疼痛突然加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他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咚”地一声瘫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感觉不到疼,因为全身的神经都被那股燥热和剧痛占据了。
“老大!”顾泽惊呼一声,也顾不上打架了,连忙拨开人群冲过来,一把扶住萧暮云的胳膊。
萧暮云靠在顾泽怀里,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嘶……好难受……”
后颈的腺体像要烧起来一样,身体里的燥热越来越盛,理智像被泡在热水里的糖,一点点融化。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渴望——渴望更多的触碰,渴望更凉的东西,渴望……alpha的信息素。这个念头让他一阵恶心,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想把这肮脏的想法甩出去。
“大哥,你别乱动,我扶你回去。”顾泽急得满头大汗,他想把萧暮云打横抱起来,可萧暮云虽然看着清瘦,骨头却沉,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不行!”萧暮云猛地推开他的手,眼神里还残留着几分倔强,“账还没跟他们算完呢……我还能撑住。”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腿软得像面条,刚直起半个身子,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顾泽又气又急,声音都变了调,“对面全是alpha!你现在这样……应该是进入发热期了!他们这次带的人比我们多一倍,刚才有你镇着还好,现在你这样,我们根本打不过!”他看了眼对面虎视眈眈的姜玉修一行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要是……要是想干什么,你的清白就不保了!”
最后一句话像盆冷水,浇在萧暮云滚烫的皮肤上。他愣了一下,理智稍微回笼。他知道顾泽说的是实话,omega的发热期对alpha来说,就像黑夜中的灯塔,尤其是他这种刚分化、信息素极不稳定的omega,一旦被那群人围住,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这样走了?被姜玉修用这么阴损的手段算计,还在他面前狼狈成这样?
“那也不能受这窝囊气……”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或许是分化成omega的缘故,情绪变得格外敏感,明明是满腔的愤怒,说出来的话却软乎乎的,在周围一群alpha听来,竟像是发热期的omega在撒娇。
姜玉修果然笑了,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哟,萧大少这是舍不得走?难不成是想让哥哥们‘帮忙’?”
他身边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那些目光像黏糊糊的虫子,爬在萧暮云身上,让他浑身发毛。
顾泽没辙了。他看着萧暮云通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又看了看对面越来越放肆的人群,心里的担忧像野草一样疯长。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太了解萧暮云了,这小子就是头犟驴,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拿命在赌!
“萧暮云!”顾泽没忍住,对着他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了很久的火气,“你能不能不要闹了?你就不能老实一次吗?”
这句话像块石头,狠狠砸在萧暮云心上。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泽。
顾泽跟他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从小就护着他。他闯祸,顾泽替他背锅;他被人堵,顾泽第一个冲上去打架;他耍脾气,顾泽永远是那个哄着他的人。这还是顾泽第一次对他发脾气,用这么凶的语气跟他说话。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两边的人都停了手,愣愣地看着他们。萧暮云的跟班们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谁也不敢说话;姜玉修一行人则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看看这出闹剧要怎么收场。
萧暮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他看着顾泽涨红的脸和眼里的焦急,心里那点倔强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他一直仗着顾泽宠他,肆无忌惮地闯祸,却从没考虑过顾泽的感受。刚才要不是顾泽吼这一嗓子,他恐怕还在硬撑,到最后只会把自己和兄弟们都拖进深渊。
“……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顾泽明显松了口气,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萧暮云:“我背你。”
萧暮云没反抗,乖乖地趴在他背上。顾泽的背不算宽厚,却很结实,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体温和淡淡的薄荷味信息素,让他莫名地觉得安心。后颈的灼热感还在持续,身体里的燥热也没退,但心里那股歇斯底里的愤怒,却渐渐平息了。
“我们走。”顾泽背着萧暮云,对身后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跟班们立刻会意,围成个圈,护着他们往巷口走。路过姜玉修身边时,谁都没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憋着股劲——这笔账,迟早要算。
姜玉修没拦他们,他看着萧暮云趴在顾泽背上的样子,那截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朵即将绽放的花。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算计的精光取代。
“别急,”他在心里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走出小巷,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顾泽背着萧暮云,一步步往萧家的方向走。萧暮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能闻到他身上洗衣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顾泽,”他闷闷地开口,“刚才……对不起。”
顾泽脚步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跟我还说这个?你好好的就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不值得。”
“嗯。”萧暮云应了一声,眼角有点湿润。他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可以横冲直撞的beta萧暮云,他成了一个omega,一个需要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omega。
但他也知道,这笔账,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姜玉修欠他的,他迟早要讨回来。只是下次,他不会再这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