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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辰宴上的巴豆与血镜 ...


  •   水晶灯的光碎在谢临霜的指甲上,泛着金箔似的亮。她捏着酒壶绕开穿堂风,听见身后春桃的帕子窸窣作响 —— 准是又在紧张,这丫头总把担忧藏在袖口的蜜饯纸里。
      “小姐,巴豆粉......” 春桃的声音像被猫爪挠过,细细碎碎的。
      谢临霜回头时,正撞见春桃往袖袋里塞油纸包,指尖沾着点土黄色粉末。她故意抬脚踩住对方的裙摆,红绣鞋跟碾过那片绣歪了的莲花:“慌什么?慕容珩的鼻子再灵,还能闻出巴豆和曼陀罗的区别?”
      春桃的脸腾地红了,屈膝时带倒了廊下的花盆。青瓷碎裂的脆响里,谢临霜看见账房先生谢忠从月亮门拐进来,手里的托盘晃了晃,半盏残酒泼在石阶上。
      “老奴该死。” 谢忠的腰弯得像张弓,眼尾的皱纹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 —— 他往苏清鸢那边瞥了一眼,又飞快地扫过谢临霜的酒壶,喉结滚了滚。
      这是在提醒她。谢临霜忽然想起三天前,春桃说看见谢忠偷偷烧书信,灰烬里飘着半张写着 “万蛇窟” 的残纸。
      “谢伯这手抖的毛病,该找医师看看了。” 她拖着长调往宴席走,金步摇撞在耳坠上,叮铃铃响得刺耳。眼角的余光里,苏清鸢正被一群修士围着劝酒,月白道袍的袖子卷到肘弯,露出的小臂上有圈淡青色勒痕 —— 那是常年握剑才有的印记,可《天命剧本》里明明白白写着,苏清鸢 “体弱,不善术法”。
      有意思。谢临霜舔了舔下唇,舌尖尝到胭脂的甜。这剧本怕是被谁动了手脚。
      “临霜妹妹怎么才来?” 苏清鸢拨开人群迎上来,左边嘴角的梨涡浅得像画上去的,“刚还和慕容哥哥说,要敬你三杯呢。”
      她说话时,发间木簪晃了晃,簪头 “清” 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格外长,像把没开刃的刀。谢临霜盯着那木簪笑:“姐姐的簪子真别致,倒像是......”
      “像不像镇魂用的法器?” 慕容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玄色袍角扫过谢临霜的手背,带着点凉意。他手里转着那枚羊脂玉玉佩,暖白的玉面映出谢临霜的脸,眼底的桃花纹像活了似的。
      谢临霜心里咯噔一下。这混蛋果然知道什么。
      她猛地把手里的酒壶往苏清鸢怀里送,壶嘴擦过对方的茶杯:“姐姐先尝尝我这‘百花酿’,保管比慕容哥哥的陈年佳酿带劲。”
      酒液晃出细沫的瞬间,她袖口的银刺悄没声地挑开壶底暗格。巴豆粉混着酒液往下沉,在杯底积成层土黄色的云。苏清鸢的手指刚碰到杯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捂住嘴时,谢临霜看见她指缝漏出的血丝。
      “姐姐怎么了?” 谢临霜故作惊慌地去拍她的背,指尖在对方肩胛骨处捏了捏 —— 那里有块凸起,像是藏了什么硬物。
      “许是呛着了。” 慕容珩伸手扶住苏清鸢,指腹在她腕脉上按了按,抬眼时笑意凉得像冰,“临霜,你这酒里加了什么?”
      来了。谢临霜数着自己的心跳,第三下时,喉咙里涌上股铁锈味。眼前炸开一片红,血镜里的万蛇窟又浮了上来 —— 这一次看得更清,慕容珩手里的匕首淬着蓝汪汪的毒,苏清鸢跪在地上哭,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半点泪花都没有。
      “加了让某些人现原形的东西。” 谢临霜猛地回神,反手将酒杯扣在石桌上,酒液溅了慕容珩一袍角,“慕容哥哥这么紧张,难不成这酒戳到你的痛处了?”
      人群突然静了。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卷着桂花落在苏清鸢的发间。谢临霜看见春桃攥着帕子往这边跑,谢忠背对着他们站在廊柱后,手在袖袋里攥成了拳。
      苏清鸢突然笑了,咳嗽声停得蹊跷:“妹妹真会开玩笑。” 她抬手拢了拢头发,木簪转动时发出细响,“不过这酒确实烈,我去歇歇。”
      她转身时,谢临霜故意踩住她的裙角。苏清鸢踉跄着回头,眼里的茫然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妹妹还有事?”
      “姐姐的帕子。” 谢临霜捡起掉在地上的素帕,指尖捏着帕角递过去,趁对方去接的瞬间,飞快地在她掌心写了个 “毒” 字。
      苏清鸢的指尖猛地一颤,帕子飘落在地。慕容珩的玉佩 “啪” 地撞在石桌上,暖白的玉面裂了道细纹。
      “临霜!” 慕容珩的声音终于带了火气,伸手就要抓她的手腕。谢临霜往后一躲,金步摇甩到他手背上,珠串缠住了他的手指。
      “慕容哥哥急什么?” 她笑得更张扬了,左脚悄悄勾住身后的石凳,“难不成怕我告诉大家,苏姐姐袖袋里藏着的,不是安神符?”
      苏清鸢的脸 “唰” 地白了。谢临霜看见她下意识地按住左袖,那里鼓鼓囊囊的,形状像极了谢临霜见过的追踪符。
      就在这时,谢忠突然 “哎哟” 一声,手里的托盘砸在地上,汤水泼了慕容珩一靴子。“老奴该死!老奴这就擦!” 他扑过来时,袖管扫过谢临霜的酒壶,壶底的暗格 “咔哒” 一声合上了。
      “滚!” 慕容珩踹开谢忠,玄色靴底沾着的油渍溅到谢临霜的裙摆上,“谢临霜,你今日故意寻衅,真当我不敢动你?”
      “动我?” 谢临霜弯腰捡起那枚裂开的玉佩,玉面的裂痕里卡着点黑垢,凑近了闻有股腥气 —— 像血干了的味道,“慕容哥哥不妨试试,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谢家书斋里的账本跑得快。”
      她知道谢忠在书斋藏了东西。三天前春桃去送点心,回来时说看见老先生对着本蓝皮账册哭,账页上画着个血红色的阵图。
      慕容珩的脸色变了。谢临霜把玉佩扔还给他,转身时故意撞在春桃身上,借着扶她的劲儿,从对方袖袋里摸走了那包没用完的巴豆粉。
      “小姐!” 春桃的声音发颤,却默契地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谢临霜攥着纸条往偏厅走,指尖能摸到纸上的字 —— 是谢忠的笔迹,写着 “子时,祠堂见”。
      刚关上门,血镜又冒了出来。这一次镜里没有蛇,只有谢忠被吊在房梁上,舌头吐得老长,脚下的血泊里泡着那本蓝皮账册。
      谢临霜捂住嘴才没叫出声,转身时撞翻了镜台。铜镜摔在地上,碎片里映出她惨白的脸,左眼尾的桃花痣被冷汗泡得发晕,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原来谢忠不是提醒她,是在求她救命。
      “小姐,医师来了。” 春桃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正是给苏清鸢诊脉的那位。
      医师刚要说话,谢临霜突然捂住肚子蹲下去,故意往他药箱上撞了撞:“哎哟...... 怕是吃坏了东西......”
      药箱的锁扣开了道缝,她瞥见里面躺着个眼熟的瓷瓶 —— 和三年前母亲临终前喝的那瓶一模一样,瓶底刻着个 “祭” 字。
      “姑娘怕是中了巴豆。” 医师的胡子抖了抖,眼神却往她袖袋瞟,“老臣给您开副解药。”
      “不必了。” 谢临霜摸着袖袋里的巴豆粉,突然笑了,“泻药而已,总比穿肠毒强。”
      她盯着医师转身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块青黑色的胎记,像条小蛇 —— 和血镜里爬满她身体的蛇,长得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慕容珩的怒吼,大概是在训斥下人。谢临霜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挑眉,指尖在镜面上画了个叉。
      剧本?天命?
      她偏要改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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