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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绝了酒吧的喧嚣,后巷的寂静像湿冷的毯子猛地裹了上来。
      陈痛背对着白谂,肩膀微微颤抖,那只刚刚狠狠擦过眼睛的手还举在半空,鲜红的裙色在昏暗污浊的背景下,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白谂僵在原地,进退维谷。她窥见了不该看的,此刻只想悄悄退回去。
      但陈痛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看够了吗?”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极轻微的鼻音,语调却不再是酒吧里的轻佻,而是一种疲惫的、褪去所有表演后的沙哑。她缓缓转过身。
      白谂的心猛地一跳。
      陈痛的脸上,那精心勾勒的妆容确实花了。眼线和睫毛膏被擦出一道模糊的、灰黑色的痕迹,从眼角斜飞入鬓角,像一滴被拉长变形的黑色眼泪。而最刺眼的,是她的口红——
      原本完美的唇峰边界被手背蹭开,一抹鲜艳的红色越界划过了苍白的脸颊,仿佛一副面具上突然崩裂的、过于浓烈的笑纹。
      那妆容是她的面具,而此刻花掉的、越界的口红,就好比面具的裂缝,以及其下那份无法完全掩盖的、混乱的真实。
      陈痛看着白谂惊愕又无措的样子,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疯狂的火苗在重新燃起。
      “过来。”她命令道,声音不高,却有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白谂鬼使神差地向前挪了一步。
      陈痛没有用她的手,也没有找纸巾,而是直接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捏住了白谂身上那件浅色T恤的下摆。那件T恤还是陈痛给她买的其中一件。
      “借一下。”她说着客气,语气却理所当然,然后微微低头,侧过脸,就用白谂的衣角,仔细地、甚至有些粗暴地擦拭着自己脸颊上那抹晕开的口红。
      布料摩擦皮肤发出细微的声响。白谂能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衣角被拉扯的力度。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太过越界,带着一种躁期特有的、不管不顾的自我中心。白谂浑身僵硬,脸颊爆红,血液冲上头顶。
      傍晚的海风是热的,蹭过白谂没有衣服遮挡的小腹。
      口红印被擦掉了,在浅色T恤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暧昧的红痕。陈痛的脸颊皮肤也被擦得微微发红,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生气。
      她端详了一下白谂衣服上的“杰作”,似乎还算满意。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再次锁定的白谂,那里面翻滚的情绪比在酒吧时更加复杂直接,欲望、好奇、冲动和一种灼人的创作欲交织在一起。
      “这里太闷了,”她皱了下眉,仿佛后巷的污浊空气突然让她无法忍受,“带你去个地方。”
      她不等白谂回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几乎有些疼,拉着她就往巷子另一端走。那里停着她那辆熟悉的、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摩托车。

      正是下班高峰期,盐痕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汽车喇叭声、引擎轰鸣声、人声鼎沸,混合着夏日黄昏依旧灼热的空气,形成一股躁动不安的洪流。
      陈痛跨上摩托车,将一个红色的头盔不由分说地塞给白谂,自己则完全没戴。她发动引擎,那声音像一头苏醒的野兽在咆哮。
      “抱紧。”她回头对还在犹豫的白谂喊了一句,声音被风撕碎了一半,眼神亮得惊人。
      白谂笨拙地戴上头盔,刚扶住陈痛的腰,摩托车就猛地窜了出去,强大的惯性让她不得不死死抱住前方纤细却有力的腰身。
      风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吹得陈痛的红裙紧紧贴在她身上,向后猎猎飞舞,像一面疯狂的旗帜。她的黑发彻底散开,在风中狂舞。她们以一种近乎危险的速度,在拥堵的车流中灵活地穿梭,超越一辆又一辆汽车。
      白谂吓得闭上眼睛,把脸紧紧贴在陈痛的后背上。她能透过薄薄的丝绸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快速的心跳,能闻到风中混合着的香水味、松节油味、以及刚刚擦掉的口红残留的蜡基气息。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恐惧和一种极致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与郁期那个死气沉沉、缩在壳里的陈痛完全不同,此刻的她,是鲜活、大胆、甚至肆无忌惮的,带着一种能把人灼伤的热情和能量,强行将白谂裹挟进她的节奏里。白谂心中那份对“精神病”的恐惧,此刻竟奇异地被这种强烈的、活生生的吸引力压了下去。

      摩托车最终在一个废弃的旧盐场前停下。这里远离市中心,周围空旷,只有一些破败的厂房和巨大的、已经停止使用的晒盐池。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咸腥的海风味道。
      陈痛停好车,拉着白谂的手腕,熟门熟路地绕过一堆废弃的建材,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
      门后的景象,让白谂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由旧仓库改造的空间,与海桐公寓那个灰暗压抑的画室截然不同。这里是一个色彩爆炸的、狂热的、属于躁期陈痛的绝对领域。
      四面墙上,乃至高高的穹顶上,都画满了巨幅的壁画。不是海桐公寓那种压抑的覆盖和刮擦,而是极致绚烂、充满生命力和疯狂想象力的喷薄而出:
      左面墙上是用浓烈的钴蓝和祖母绿绘出的深海漩涡,漩涡中心有金色的、眼睛形状的生物在凝视。
      正面墙是燃烧的、用朱红和鎏金画出的凤凰或者某种不死鸟,羽毛绚烂得刺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涅槃重生。
      角落里堆满了完成和未完成的画作,尺寸巨大,画面上是扭曲的向日葵田在星空下狂欢,色彩对比强烈到几乎眩晕。
      地上随意扔着几十个颜料罐,喷漆罐,画笔像柴火一样堆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丙烯、喷漆和旧木材的味道。
      与这些热烈画面形成对比的,是角落里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一个旧冰箱,和一个堆满了空矿泉水瓶和药瓶的小桌子,诉说着主人曾在这里的一切行径
      “欢迎来到,我的——‘另一端’。”陈痛张开手臂,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骄傲和展示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她的红裙在这片色彩的海洋里,不再突兀,反而成了最点睛的一笔。
      她没有在空白墙上画画,而是拉着白谂的手腕,走到那幅深海漩涡的巨画前。
      漩涡中心那只金色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不速之客。
      “喜欢这个吗?”陈痛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她用手指虚虚地划过漩涡边缘那些扭曲、有力的蓝色笔触。“画它的时候,我差点把这仓库都点了。”
      她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突兀。她侧过头,撩起颈侧那些被汗湿的碎发,用指尖点了点自己耳后下方一道淡白色的、细长的旧疤。那疤痕隐秘地延伸进红裙的领口,平时完全被头发遮盖。
      “看,这就是代价。”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啊,这个不是画的,别误会。是……我高一退学前,留下的‘毕业纪念’。”
      她放下头发,但那道疤的意象却清晰地烙在了白谂的视线里。 “那时候我不太合群,嗯…可能比现在更怪。”她耸耸肩,“她们觉得我的画‘吓人’,说我颜色用得‘像精神病’。”
      陈痛甚至笑了笑,像是在欣赏一个有趣的评价。 “不过我的确是……后来就不只是说了。她们把我锁在美术教室里,把我攒钱买的颜料……那管我最喜欢的钴蓝,很贵的……挤得到处都是,抹在我的画上,校服上,还有…脸上。”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冻结了。 “每年总有那么一些时间,我的身体很僵硬,不受我自己控制的。衣服可以洗,脸上也可以,但是脖子后面……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远处海潮的闷响。 “所以后来,我就用刮刀,自己试了试。”她指了指耳后的疤,语气骤然变得轻快,仿佛刚刚那个冰冷的故事只是幻觉,“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不属于我的颜色,还有她们,一起刮掉。结果嘛……技术不太好,留了点记号。”
      这几句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讲述的残酷往事,像一把生锈的、冰冷的钝器,狠狠砸在白谂心上。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以前的陈痛。
      校园霸凌、珍视之物的被毁、极端的自毁。这个认知让白谂感到一阵剧烈的、几乎令人作呕的心悸,与她周遭热烈到爆炸的色彩产生了毁灭性的割裂感。她忽然明白了陈痛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孤僻与防御从何而来。
      陈痛似乎从白谂苍白的脸色和震惊的眼神中汲取到了某种扭曲的能量。她享受这种赤裸裸的情绪冲击,这是她躁期能量的来源之一。她转过身,不再看那幅或许蕴含着无尽黑暗的深海漩涡,目光重新变得灼热,聚焦在白谂身上,仿佛要借此烧掉刚才那段回忆。
      她走近,抬起手,这次没有用油画棒,而是直接用还沾着一点红色颜料的拇指指腹,轻轻擦过白谂T恤上那道口红印,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现在,”她低声说,气息温热,带着颜料的辛辣和一丝药的苦味,“我更喜欢自己选颜色。也更喜欢……”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谂,意有所指,“把颜色留在我想留的人身上。” 她将那段血腥的过往,巧妙地扭曲成了一种充满挑逗和危险的当下,无非是一种病态的传承。
      窗外,夕阳正在沉入海平面,将巨大的盐池和仓库的破窗都染成一片恍惚的、血样的橘红色。仓库里那些绚烂到狰狞的色彩在暮色中变得更加浓重不安,每一笔色彩都在无声地嘶吼着过往的伤痛与不甘。
      白谂看着眼前的女人,美丽、危险、才华横溢,由最残忍的伤害和最虚妄的狂热共同塑造而成。她心脏缩紧,被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情感攫住,那其中混杂着恐惧、震撼、铺天盖地的心疼,以及一种致命的、想要靠近这团火焰的吸引力。
      她忽然想起那本刘二狗带回村的、被翻烂的《朦胧诗选》,里面有一首她当时并不太懂,此刻却惊心动魄地浮现在脑海的诗句:
      “我是你美丽伤口上,永不愈合的红。”
      无法愈合的伤口就像打死了的蝴蝶结,陈痛也曾试图去解,可越是挣扎便是捆绑的越紧。
      “陈痛。”
      “嗯?”陈痛歪头,认真地等待下一句。
      “你可不可以当那些都是一场梦。”
      陈痛没有着急回答,安静、平缓地呼吸着。
      “见到我,就醒来。”

      “醒了!老板!!陈痛醒了!”
      站在走廊上打电话的白谂回头看了一眼床位,说了一句“我现在有点事,有空再给你打回去。”便挂断电话。
      林南豆坐在床边椅子上削苹果,见白谂快走进来,只来得及把椅子往旁边移了移,给白谂腾出来地方站。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切出苍白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细微的、甜腻的营养液气味。
      陈痛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视野先是模糊的白色天花板,然后逐渐聚焦到天花板上嵌入的灯带轮廓。她的意识像沉船后的浮木,一点点从漆黑的深海里漂浮上来。首先感知到的是一种彻骨的、熟悉的虚空感,仿佛整个人被掏空,只剩下疲惫不堪的躯壳。随之而来的是喉咙的干涩刺痛和太阳穴隐隐的、沉闷的搏动。
      她试图移动手指,却发现手背上埋着留置针,透明的软管连接着上方的输液袋。一种被束缚的无力感袭来。
      压抑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她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过头。
      白谂蹲在床边,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自己这里。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嗒”声,屏幕上跳动的曲线是陈痛还活着的证明。
      陈痛的嘴唇动了动,想发出声音,却只逸出一丝干涩的气音。
      看到陈痛睁开的眼睛,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解脱感和更深的担忧同时涌上,让她的表情瞬间有些失措。
      “陈痛…?”她的声音是哑的,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陈痛看着她,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不认识她,又仿佛透过她在看很远的地方。这种眼神让白谂的心再次揪紧。
      白谂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头,手指颤抖着却不敢碰她,最终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她紧紧抓住了床尾的金属栏杆,指节用力到发白,对着终于有了反应的陈痛。
      “你醒了……”
      很快,一位四十岁左右、表情冷静沉稳的女医生带着护士快步走进来。医生先是迅速检查了一下监护仪的数据,然后俯身,用小手电检查陈痛的瞳孔对光反射。
      “陈女士,能听到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医生的声音专业而平和。
      陈痛的视线缓慢地聚焦到医生脸上,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眉头因不适而蹙起。
      “头痛…没力气…”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这是正常反应。”医生直起身,转向紧张万分的白谂,“醒了就度过最危险的阶段了。主要是深度脱水、电解质严重紊乱,加上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和极度疲劳导致的应激性崩溃。送来时血压很低,有轻度休克症状。”
      白谂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更紧地攥住了栏杆。
      医生继续冷静地交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关于这个进食啊,前期靠输液,后期慢慢过渡到流食、半流食。她胃黏膜有损伤,饮食要非常注意。”医生看向白谂,“家属要上点心,药总得按时吃的。自从我们接手病人之后,病人一直很配合治疗,在这十几年间呢已经好很多了,现在的科学也发达,只要不放弃就有痊愈的可能。”
      医生和护士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离开,病房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监护仪的滴滴声和陈痛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白谂缓缓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伸出手,用指尖极轻极轻地拂开陈痛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一种沉重的、仿佛要将对方从此纳入羽翼之下守护的决心。
      陈痛没有躲开,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她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无声滑落,没入枕套。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却仿佛照不进这间被巨大伤痛和疲惫笼罩的病房。
      林南豆顿感氛围不对,咬着苹果、端着果皮盘和刀就出去了,还很卖力的用脚关上了门。
      陈痛看着病房门“咔嚓”一声关上,迟来的慌张占据了她本就衰瘪的心脏。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试探地问道。
      得知陈痛脱离危险后的白谂与之前判若两人,她皱着眉,眼神中透露着冰凉。
      “一个星期,刚才医生不是说过了,睡一觉把脑子睡没了?”
      “哦。”医生也没说要一直在医院卧床休息……
      病房内再次陷入寂静,陈痛躺在病床上不能乱动,白谂又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这让陈痛感到有些不自在。
      “内个……你,怎么突然来雾港了……”陈痛说话本就轻,如今底气不足,更像是蚊子哼叫。
      自从那个夏天结束,陈痛就来到了雾港,这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和盐痕一点也不一样。她开始配合治疗,也找到了更适合她的医疗团队,十一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白谂。
      这一次,她依旧猝不及防的闯入了陈痛的生活。
      白谂没兴趣跟她哼哼唧唧:“你能来,我不能?你的房租该交了。”
      “你……你怎么知道?”
      “在你昏迷的时候,你房东发消息来了。”
      “这样啊,我回去就交。”陈痛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你怎么回事?”白谂演不下去了,这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解释什么。
      陈痛一愣:“我?我怎么了?”
      “你这些年干什么了,见一个乞丐给一套房么?”白谂的语气冷冰冰的,总带这些嘲讽,“余额只有几毛钱,真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把药拿去卖了,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陈痛:“……”
      这个陈痛是真的想解释一下,但又显得太过荒谬。
      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艺术来源于情感的迸发,十个艺术家里面九个心里都不太正常。借助药物、心理疗愈师,陈痛的病情逐渐好转,情绪也逐渐稳定,这也让她的灵感慢慢的枯竭,最后是一滴都不剩。
      刚刚决定不再只靠着卖画赚钱的陈痛,还没有做好迎接新生活的准备,花钱还是跟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很快那点积蓄就被她败光了。陈痛没有学历,找工作并不简单,要不是翟樱萄曾经买过一副陈痛的画作为画室里的装饰,连她也不相信初中学历的陈痛是个画画天才。
      即使有了每个月固定的工资,陈痛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用惯了的贵颜料,这些都大把大把燃烧着人民币,她有时还会做一点兼职,可是到最后交完房租是一点都不剩。
      近几年房价不景气,房东想早一点把房子卖出去,催着陈痛把这个月的房租给交了,好找卖家。也是刚好碰到了陈痛还没发工资的时候。
      “我……算了,你就当是这样吧。”
      这样敷衍的态度让白谂更加不满意,陈痛以前是多么潇洒的一个人,在那个年代,上万块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六万块的学费也是塞在信封里面不吱声的,如今连个房租都交不起了?
      “随便你,无论你交不交,出院之后来我家住。”
      “为什么?”陈痛疑惑,怎么这么突然。
      白谂已经走到了病房的廊道处,语气中早就带上了压抑的不耐烦:“我建议你换一个问题。”
      陈痛看着她走远,就差从病床上起身了。
      “你也住在雾港?怎么在雾港有房?”
      “不住,为了你买的。”
      “咔嚓。”房门关上,阻隔了走廊上护士推着医药车走过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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