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嫣然》尔学

12、嫣然

　　过了头七夜，何樊再也没有梦见过老人。
　　这个学期一晃而过，两个人去了几个地方，但颜一顾不爱外出、何樊懒于“跋山涉水”，俩人大部分时间宅在家里，各做各的事情。
　　很快就过了暑假，来到颜一顾的入学季。

　　期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比如恋爱脑何樊因为晕脑壳也要陪老婆打游戏的事被颜一顾不轻不重地踹了几脚。
　　那天颜一顾看完大一学期要上的那些课程的课本，盖上书，从客厅的茶几地下翻出平板，让何樊陪自己吃鸡。

　　何樊慌不择路，捂着肚子：“老婆，肚子疼不想打。”
　　颜一顾无言地盯了他一会，开口：“为何要装肚子疼。”

　　何樊：“呜，不想说。”

　　颜一顾在他屁股上踢了第一脚：“你可以不说。”

　　老婆有点凶，何樊向来没有胆子也没老婆那个脑子隐瞒：“我怕你揍我。”

　　颜一顾又踢了一脚，微笑。
　　不说也揍。

　　何樊抓着老婆的脚踝，眼神乱飘：“就是一点点不舒服。”

　　颜一顾皱眉。
　　何樊一见他拧那个眉就要心悸，惆怅地坦白：“打这个游戏我脑袋晕，不过不严重，可以打。”

　　颜一顾用另一只脚又踹了一下，爆粗口：“可以打个屁，前庭发育不完全还是小脑发育不好？难怪每次打完能安静到第二天早上，一条消息都不发。”

　　颜一顾继续发火：“这么能忍，陪我玩了几个月，晕死你算了！这一声不吭是什么毛病？就该送你去医院治治。”
　　何樊缩成鹌鹑，不敢出声，低头眼珠子向上翻着瞥他。

　　颜一顾恨铁不成钢，踩到他胯旁的大腿上：“你像不像男人？嗯？只会学狗一样看人？”
　　颜一顾觉得他真是暴躁了很多。

　　那脚踩到腿上，同样都是常年不见光的地方，颜一顾的脚背要比何樊的大腿白几个度，后者还刚刚洗完澡出来，皮肤应该是最白净的时候，一对比却是依旧显得颜一顾的脚像玉一般。
　　何樊忍不住摸了摸他白净洗嫩的脚背。
　　然后在颜一顾的目光下一点点起立。

　　何樊：“……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颜一顾：“……”

　　颜一顾踩上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甚至想直接踩中间，但确实怕自己没轻没重踩坏了那傻子就该大哭了，换了地方踩，结果踩起来了又觉得脸有点热。

　　什么人啊，早上抱着他要硬半天他还能理解，毕竟双重效应，但揍一下还能起，他真是没话说了。

　　颜一顾叹了口气，心想让他忍了也有几个月了，每每忍难受了傻子居然一句话不说自己红着脖子跑到浴室去解决，梦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经常一起来就换裤子，颜一顾觉得，两个人关系稳定，他可以考虑帮他一下，但这傻子总不提，难道还让他开口么？
　　罢了，傻子胆子不大，让让他又有何妨？

　　在何樊要爬起来再去洗个澡的时候，颜一顾眼神一幽，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他，问：“你不是见面前总扬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么？怎么现实里这么怂？”

　　何樊被蹭一下，整个人定着一动也不敢动，哀求：“啊，老婆，别、别动……求求你。”

　　颜一顾偏要动。
　　他生的白，这么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羞耻心，脸颊泛粉。
　　但他还是要逼一逼这个傻子的。

　　颜一顾又踩了踩，下床，偏头警告：“让我知道你碰了你就死定了何樊，老实呆着。”

　　再回来时，何樊两眼发直，话都不会说了，直往床脚缩：“老、老婆，你要干嘛？”

　　颜一顾身着一身夏季薄款制服，是上次买的衣服，短裙只能勉强遮住一截大腿，跪坐在床上的时候裙子就短得更加明显，他拍了拍何樊还没来的及穿裤子的长腿，又指了指床正中，沉声：“回来，躺那去。”

　　何樊要哭了，梗着脖子：“老、老婆……你是未成年，不要勾引我……我怕下半辈子要在牢里度过。”

　　颜一顾懂了，这傻子还以为他17岁，难怪这么老实。
　　他轻轻笑了一声，说到：“你不知道我国性同意年龄是14岁么？”

　　何樊十分弱小可怜无助：“……那、那、那也不行啊。”

　　颜一顾朝他勾了勾手指：“来，你要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何樊畏畏缩缩：“我、我已经抱过就好了。”

　　颜一顾歪头笑了笑：“怎么够呢？”

　　何樊已经被挑拨得血液倒着流向脑袋，红成了虾米，却还是不敢上前。
　　颜一顾：“这样，那你来亲一下，像以前那样就可以。”
　　就是只亲一下脸。

　　何樊坚决从根源抵制诱惑，不松懈一丝一毫，惶恐地摇头：“下、下次。”
　　亲了就忍不住了啊老婆。

　　颜一顾：“是吗？确定？”

　　何樊：“那亲一下。”
　　他慢慢挪过来，挪得像个瘫痪多年的人，小心翼翼，在颜一顾脸上碰了碰。

　　颜一顾就等他凑近，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慢声细语、一字一顿：“骗你的，傻子，我成年了。”
　　没等人作出反应，就赤着脚轻快地跳下了床。

　　虽然反应慢了一大拍，但何樊逮老婆的身手向来敏捷，只除了偶尔如上次那样真是爬都爬不起来的特殊情况。

　　他终于在颜一顾面前表现得像只大型猛兽，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擒着他的腰，喘息声粗重急促，哑声问：“真的可以么？”

　　身后贴着明显的热源，颜一顾有一点紧张，却用媚声吐着残忍的话：“什么也没有买。”

　　何樊含住他的耳垂：“老婆，你几千的护手精油可以派上用场。”

　　颜一顾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
　　那你来呀。

　　何樊猛地抱起他，亟不可待地把他放在床上，凶狠地吻住他，一手去够床头柜里的精油。
　　……

　　明明晚上吃饱了，颜一顾第二日一睁眼就看见何樊脸色不大好地坐在地上看着他。
　　颜一顾抬起酸痛的胳膊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我发热还是发炎了，你要这么看着我。”

　　何樊嘴巴动了动，眼眶又红了。

　　颜一顾：“……”
　　你究竟像不像个成年男性？？
　　快来个人治治他这毛病啊。

　　颜一顾拧着眉审视他，试图看出他又遭受了怎么个事就萎成这样。
　　好在，何樊不是个能忍住事的人。

　　等了等，终于听到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没能忍住的悲伤和愧疚：“老婆……你生日是3月份啊。”他买药回来从外面柜子里看到了颜一顾的身份证。
　　“……对不起，那天没让你过成，还要你陪我面对。”

　　颜一顾静了静：“生日有很多。”
　　每年也就那么回事。
　　况且他是过了半日才去找的何樊。

　　颜一顾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礼物我收到了，爷爷同意过，我俩……也算正式见过了家长，你陪着我，没有什么不能弥补的遗憾。”
　　“就算不能直接重来，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替代。”

　　何樊：“呜呜，老婆你今天话好多，我太感动了。”

　　颜一顾：“……”

　　***

　　开学的前一晚，何樊没忍住也闹到很晚，颜一顾打着哈欠坐起来，何樊就把他拖回被子。
　　“要去报道。”颜一顾说。

　　何樊在颜一顾的监督下彻底改了闹钟闹不醒的隐疾，但还是会赖，最喜欢抱着老婆赖，先嗯了一声，然后在颜一顾身上像狗一眼拱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坐起来，起床的时候顺便把老婆抱到浴室，给他挤好牙膏。

　　颜一顾不在学校住宿，也不会参加军训，只需要带着证件领了开学的书本和校园卡，班会也没开，就回了家。
　　这些其实何樊一个人去办也行，但是他就要拉着老婆一起。
　　像只必须和主人形影不离的巨宠。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什么也不会发生，偏偏发卡的学生就是何樊的同学，也就是见过他穿女装、一直以为他是女生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他拿着颜一顾的校园卡，反复核对性别，还是不可置信，这不相信的脸上还带着嫌恶的神色。

　　何樊面无表情，寒声问他：“你是要拿我老婆的卡吗？”

　　那名同学脖子一红：“我才没有！我只是看看！谁叫你找个恶心的娘娘腔，居然还穿群子！亏我还以为是个大美女，没想到你是个同性恋！”

　　颜一顾对这样的话完全免疫，伸手直接抽走了卡，丢进何樊的兜里就要走。
　　何樊拉着他不让他走，放在自己身侧，自己站在原地，瞪着那个人，张口说话，十分大声：“哦，我老婆就是美，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更何况戴假发穿裙子那叫Cosplay！我老婆就能坦然把自己扮成这样走出来给人看，而你！杨诚！你只敢把你那五六七八九个女朋友分别带出去玩，见不得人，也只敢躲在楼梯抽烟和你父母打电话说自己在上课没有空回家，抽烟酗酒逃课约/炮你哪样没做？你敢面对你自己吗？你藏藏掩掩个什么劲？！你得瑟个什么劲？！一出门就提你在学生会做了什么多么厉害？你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什么也评选不上、你要真牛逼你拿一次奖学金看看啊年年学业预警，我老婆直接竞赛前十保送，你说他？你有什么脸说他？！就看不惯你这种阴沟里的耗子只敢埋怨下边儿黑不敢爬上去见光！”

　　他噼里啪啦一顿话，周围所有人都看呆了，一片寂静，接着夸颜一顾何樊的、骂杨诚的声音让整条路上热闹起来，还有人反应快录了视频转发给自己不在现场的朋友看。
　　爽！真的太爽了！
　　手撕装逼男好吧！
　　大家都很讨厌这样的人！
　　人人都会有嫉妒之心，但这不是你反倒看不起别人的理由！
　　居然有人脚踏这么多条船他们没注意到！难怪经常见他和不同女孩儿走一块，还以为是朋友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在杨诚粗着脖子跑路的时候，颜一顾也拉着何樊远离事件中心。
　　他没什么话想说，说实话，他可以直接忽视这些人的想法和恶语，也不需要解释，但有人不由分说帮自己说得对方开不了口更解气。
　　他不会因为何樊这种出风头的做法责怪他，也做不到为了这个夸他。
　　这很顶，但开不了夸他的口。

　　但和他一起这半年里，何樊对他的情绪也慢慢敏感，比如他能感受到老婆眼睛亮了些，看他的目光也更专注灼热。
　　为老婆出风头的就是这么值得骄傲，何樊昂首挺胸地牵着老婆回家。

　　晚上吃完饭，何樊也要回味，抱着手机刷表白墙，不一会儿突然兴冲冲和颜一顾说“老婆我才知道你名字来自于一句诗！真好听！你好厉害！”

　　颜一顾：“……名字是我父母取的。”
　　何樊：“哦，是喔，爸妈真有化！”

　　颜一顾：“……”没文化真可怕，夸起人来令人尴尬还毫不自知。
　　这就是G大高考语文91分的男神么？

　　颜一顾还在感慨，何樊那没降温的脑袋和那张控制不住的嘴搭配：“那我们以后的孩子你来取名吧老婆！”
　　颜一顾忍无可忍：“你要我说几遍我不能生？！”

　　何樊讪讪地放下手机：“喔，对不起啊老婆，我就是嘴快，我没有想要孩子呜。”
　　他就是刚刚不小心看了一本生子同人文。
　　他的同学们脑洞太大手速又快，他语文不好，就是容易听信这些。

　　最后一句不小心秃噜出嘴。

　　颜一顾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从明天开始，你把高中语文重新写一遍，人不要给自己留有这么大的知识漏洞。”

　　何樊抱着他：“我会背一句了。”

　　颜一顾一顿，立马知道他说哪一句。
　　他眼神微动，想说：傻子，那不是高中必修知识点。
　　但最终没像那傻子一般什么也说，煞风景。

　　果然，何樊侃侃背到：“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猫头]
（注：诗句来自王国维“蝶恋花”）
这篇文是我觉得我写的小短文里主角间张力最高的一本，想顺便在这里回顾一下：大约八年前，我开始写耽美，第一本是入口，当时断断续续的，因为在读中学（如果有宝宝能看到的话，里面其实有几个故事灵感来源于教材，印象深刻的是探古墓那篇，尚羽说的那段话，是我将英语课本上的文章翻译过来的再改了改的），没写完，来来回回写了很多年，一点一点打字又用了很久，写完之后我发现故事很简单，不需要动脑的那种，后来一度想改，但改了几次，没改成功，因为我自己也看不下去，最后和自己和解了，因为白医生和莫小临也不是下去尘历的，他们出神界是来谈恋爱的，（关于这个故事，是关于浮凌的，啊，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是我大概十年前写的言情为背景的文，就不多说了），轻轻松松就很好，总之入口写完我就发现虽然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但读下去好像什么也没有（没有爽没有甜没有看点的那种），大改了一部分，实在改不完啦，不想把它变成另一个故事，也舍不得就把它封藏起来。
后来（隔了有个五六年哈哈哈）有点喜欢校园文，写了名榜校草（啊，又是一篇自己看不下去的甚至能因为里面一些比较，嗯，大胆的话，自己会红脸，会惊讶自己以前写得太大胆，很奇怪，是叭，我好像改了两个地方，改完又觉得改之后感觉不一样了，就这样摆出来了）
然后是易允他们那一本，这是第一本我自己看得下去的，也是一本纯纯的小甜文～
再是契合度，我察觉到我的文笔在慢慢改变，察觉到自己终于能把脑袋里想的东西大部分表达出来（因为入口就是脑子里想的和写出来的非常不一样），也察觉到了自己可能偏向这种无脑小甜文，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写暧昧。
易盛泽、乔烨他们这两篇，第一篇是be，就是我考虑之后，“暧昧”的产物，写完自己难受，开了新的序章，让易盛泽重生。
生理缘分——耽美圈混久了，生子文看多了，突然一个脑洞，但写不了纯爱，又舍不得这个脑洞，所以写了这一本，写的时候很艰难，我有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女主是女孩儿，呜呜我对不起她。
小黑狗、有酒盈樽、平行世界，这三本，一本是给小狗写一篇，一本是我妹妹背归去来兮，我想到了一个受的人设，平行世界，我想写遗憾，我想写成年人的遗憾，于是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写了三个人的情感，有点乱，表现出来的不够我脑袋里想的，但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故事很真实，所以虽然不受欢迎，点击量很少，但我无聊我会看那一本。
然后最后是这一本，他们的故事，我可以说，是最丰富的一本，参与的配角最多、不再是无脑的小甜文，写的时候只设定了7章，没想到呼呼呼写，不小心超了，我当时就想，不行，再这样我会舍不得结束它，是的，它还有很多没有写出来，但是我不能写了，原因保密哈哈哈（最主要是怕写久了我后来被什么吸引过去然后会坑掉，因为我写了大概三十多个坑，没发，我一般写完才发，最多的写了十万多字，没错，就是浮凌，然后后来又没写了，以后哪天应该会捡起来哈哈哈哈）。
总之，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宝宝，我知道写得不够好，但每一篇我投入的情感很多，哪怕苦巴巴吃挂面，也没有把它们当商品直接卖掉、让它们再不能属于我的想法，也仅在晋江发表，若在其他地方看见了（有个宝子说过），请同我说一声，谢谢大家～
最后，综上——这阵子除了入口、生理、名榜、登记这四篇，我都看了一遍，总结下来就是：我认为表达最成功的是平行；主角性格最讨喜、人缘最好的是系统；最甜的是契合；最有张力（就是主角间的性格啊什么的对比）是众里；最遗憾的当然是是国；最日常的是人类；有酒则是暂时唯一一本古文。（PS：如果有宝宝想试一下和我的脑电波世界交流，不妨试一试看上面总结的这七本噢，也可以和我聊聊天，然后如果你们有想看的，正好我的坑里有，我可能悄没声息就会把那本写完，浮凌不行，太长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