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色心动》白小包

5、周末的午后

　　午后的阳光被梧桐叶筛成碎金，落在修车铺的水泥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林知许站在街角，手里捏着从食堂顺道买来的小鱼干，指尖都被塑料袋勒出了红痕。她抬头看了眼挂在门框上的旧风铃，昨天傍晚夏野说的那句“周末可以来撸猫”还在耳边打转，像颗泡在蜜里的糖，化得满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喵——”

　　一声清亮的猫叫从铺子里钻出来，林知许像是被按了启动键，脚步轻快地推开门。黑猫正趴在一堆轮胎上打盹，听见动静立刻支起耳朵，圆溜溜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光，倒真有几分监工的架势。

　　“小监工，今天也在上班呀？”林知许蹲下身，把小鱼干在它鼻子前晃了晃。黑猫鼻子动了动，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帆布鞋，竟主动往她手心里蹭了蹭。

　　“它叫紫米。”

　　夏野的声音从工具台后面传来，带着点金属摩擦后的沙哑。林知许猛地抬头，看见她正跪在地上，手里举着扳手拧摩托车的螺丝，工装裤膝盖处沾了片黑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在锁骨窝里。

　　“我……我来看看它。”林知许慌忙把小鱼干放在旁边的零件盒上，紫米立刻跳下去叼走，三两口吞进肚子里，又慢悠悠踱回她脚边，用脑袋蹭她的小腿。

　　夏野直起身，甩了甩手腕，T恤后背已经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等我十分钟，最后一个零件了。”她指了指门口的小马扎，“坐会儿吧，有凉白开。”

　　林知许乖乖坐在马扎上，看着夏野的背影。她干活的时候脊背挺得很直，胳膊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绷紧，阳光落在她发梢，连碎发都像是镀了层金边。紫米蜷在她脚边打呼噜，铺子里只有扳手碰撞的叮当声，还有墙角电风扇吱呀转动的声音，明明是燥热的午后，却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搞定。”夏野把扳手扔回工具箱，发出哐当一声响。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混着淡淡的机油味，林知许莫名想起上次那瓶冰镇可乐，也是这样让人心里发颤。

　　“紫米好像很喜欢你。”夏野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视线落在绕着林知许打转的黑猫身上，嘴角弯了弯。

　　“可能是因为我带了吃的。”林知许挠了挠紫米的下巴，感觉脸颊有点烫。她偷偷抬眼看夏野，发现她正在看自己，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逗猫。

　　夏野低笑了一声，声音像羽毛似的扫过心尖。“附近有家糖水铺，老字号，去不去？”

　　林知许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好啊。”

　　锁门的时候，紫米扒着门缝不肯走，夏野弯腰把它抱起来，塞进铺子里的猫窝，挠了挠它的下巴：“乖，回来给你带罐头。”紫米委屈地“喵”了一声，尾巴却舒服地卷了起来。

　　夏野回头跟一起工作的人说，“阿博，我去吃个糖水，有事情电话找我。”

　　“好勒。”一个赤膊的男人答应着。

　　走到街角时，夏野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林知许正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她从修车铺门口的梧桐树下，捡起一片完整的黄叶，递到她面前。
　　“昨天说的落叶，提前让你看看。”

　　叶子边缘泛着暖黄，脉络清晰得像幅画。林知许接过来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夏野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她赶紧把叶子塞进帆布包，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糖水铺藏在老巷子里，木招牌都褪了色，门口摆着两张竹桌，几个老爷爷摇着蒲扇聊天。老板娘隔着玻璃柜问：“小野，今天还是双皮奶？”

　　“嗯，再来份绿豆沙，多加点冰。”夏野指了指林知许，“她看看要什么。”

　　林知许看着柜里的糖水，琳琅满目得让人眼花缭乱。老板娘笑着说：“姑娘第一次来吧？试试我们的姜撞奶，现冲的，暖身子。”

　　“她怕烫。”夏野突然开口，见林知许看过来，又补充道，“上次看你喝水，温热的接给你你都过了一会儿才喝。”

　　林知许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她连这种小事都有注意到，是没有想象到的心细。“那……我要红豆沙吧，加冰。”

　　找位置坐下时，林知许发现竹桌缝里卡着片枯叶，和夏野给她的那片很像。她正想伸手去抠，夏野已经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弯腰把叶子扫了出来。

　　“老桌子，就这样。”她擦了擦手，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双皮奶先上来的，瓷碗里的奶白得像云，上面撒着层细密的白糖。夏野用小勺挖了一块，递到嘴边吹了吹，才送进嘴里。林知许学着她的样子，勺尖碰到奶皮的瞬间，就被那股子清甜惊到了——奶味浓得像含了口云朵，甜丝丝的却不腻，混着冰碴子在舌尖化开，把午后的燥热都浇熄了大半。

　　“好吃吗？”夏野抬眼看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嗯！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林知许用力点头，又挖了一大勺，结果被奶里的冰碴子冰得缩了缩脖子。

　　夏野忍不住笑出声，递过来一张纸巾：“慢点吃，没人抢。”

　　绿豆沙和红豆沙很快也端了上来，冰粒在碗里叮当作响。林知许用小勺搅着碗里的红豆，看着它们在冰水里打着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那片梧桐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我把它压平了，想做成书签。”

　　夏野凑近看了看，叶子被压得整整齐齐，叶脉在阳光下透着光。“我们门口那棵树，到时候掉叶子能铺满地，你要多少都有。”

　　“真的吗？”林知许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到时候来捡？”

　　“好啊。”

　　风吹过老巷，带来远处卖冰棍的吆喝声。林知许看着碗里慢慢融化的冰，突然觉得这个周末好像被拉得很长，长到足够把所有的欢喜都细细品尝一遍。

　　紫米的罐头被忘在了脑后，帆布包里的梧桐叶安静地躺着，竹桌上的糖水冒着丝丝凉气，把这个午后泡得又甜又软。林知许觉得，也许秋天真的来了，不然为什么连风里都带着藏不住的温柔呢。

　　周日的阳光比昨天柔和些，林知许坐在宿舍刷手机时，被小红书推送的新电影片段勾住了目光，她前几天就刷到了好几次，有点兴趣，打开猫眼评分高得晃眼，因为不是刚出来了，电影院买今天晚上的票都还有好的位置。如果在以前，她肯定是找室友张萌或者同是在杭城的高中同学一起看电影。不过今天，她有一个新的人选，她心里一动，脚步轻快地往修车铺的方向绕。

　　再去修车铺的路上，她路过了学校旁边的水果铺，想着现在还是炎热的天气，以及修车厂转转但却依然燥热的风扇，林知许决定买些果切。不知道夏野喜欢吃什么，不过她觉得买西瓜和哈密瓜总是不会出错。

　　“老板，来一份西瓜和哈密瓜的果切。”

　　“好嘞。”老板麻利的从冰柜中拿出切了一半的水果，掀开表面的保鲜膜，水果刀在砧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小姑娘，油桃要不要看看，今天早上刚运过来的，新鲜的很。”

　　林知许看着一颗颗饱满水灵的油桃，确实很新鲜，在等待果切的时候，又拿了袋子拣了几个红彤彤的油桃，以及几个稍微还有点硬的，这样可以放几天。

　　拿上所有水果，林知许就脚步轻快的向修车铺走去。她其实可以直接在手机上问夏野，但是她私心就是想要见夏野一面。

　　远远就看见夏野蹲在一辆旧自行车旁，手里拿着螺丝刀转着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紫米趴在旁边的工具箱上，见林知许来，尾巴尖懒洋洋地扫了扫。

　　“今天也来‘探望’紫米呀？”夏野抬头冲她笑，额角还沾着点灰。

　　林知许把水果袋递过去，指尖有点发烫：“看你忙不忙，顺便……带了点吃的。”她顿了顿，鼓足勇气补充道，“我刚才刷到部电影，好像挺好看的，你今天有空吗？”

　　夏野擦了擦手接过袋子，闻言愣了下，随即有些歉意地挠挠头：“今天怕是不行，上午刚接了个急活，得加班弄完。”

　　林知许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心里像被轻轻扎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小声“哦”了一句。

　　就在她准备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时，夏野突然抬眼看向她，眼神亮了亮：“不过下周末我应该有空，到时候……要是你还想看，我们可以一起？”

　　林知许猛地抬起头，刚才那点失落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眼睛亮得像盛了光：“真的吗？那太好了！”

　　夏野被她雀跃的样子逗笑，拿起一颗油桃擦了擦：“骗你干嘛，下周末我记着。”

　　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两人脚边，紫米“喵”了一声，仿佛在帮林知许应和。她看着夏野低头啃油桃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这个周日好像也没那么糟，甚至因为那个“下周末”的约定，变得格外值得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