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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拒绝与义卖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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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浩拿着手机,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会长轻飘飘一句“你去对接”,留下这么个尴尬到极点的任务。他怎么开口?难道直接说“喂,向明绥吗?我们会长后悔了想让你回来帮个忙”?
他硬着头皮,斟酌了半晌措辞,才拨通向明绥的号码。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平静却疏离的声音:“喂,哪位?”
“呃,明绥学弟啊,是我,刘浩。”刘浩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刘浩学长?有事吗?”
“是这样的,学校不是要办慈善义卖嘛,协会也得出个摊位。我们就想着弄点有意思的,会长提议说可以搞个现场画速写或者Q版头像之类的,肯定很吸引人!但我们这群糙汉子哪会这个啊,就想到学弟你是设计专业的,水平又高,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帮个忙?当然!是有偿的!算协会外聘!”刘浩一口气说完,心脏砰砰跳。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久到刘浩都以为信号断了。
“向学弟?”
“……抱歉,学长。”向明绥的声音终于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错辨的拒绝,“我最近课业比较忙,还要准备期中作业,可能抽不出时间。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刘浩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这样。
他试图再争取一下:“真的没一点空吗?就义卖那天过来帮帮忙就行,报酬好商量……”
“真的不了,谢谢学长好意。”向明绥打断了他,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刘浩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任务失败。
他转头就把结果汇报给了傅清寒,小心翼翼地看着会长的脸色。
傅清寒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不易察觉的墨点。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提及此事,仿佛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刘浩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好像又低了几度。
接下来的几天,傅清寒变得更加沉默,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他依旧高效地处理着协会的事务,但偶尔会在讨论时走神,目光掠过活动室那个空了很久的角落,眉心微蹙。
那种信息素不稳的细微躁动似乎出现得更加频繁。有时他会突然停下敲代码的动作,抬手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或后颈,脸上闪过极快的一丝忍耐和……烦躁?
一次内部小会议,讨论义卖摊位的备选方案(最终还是决定搞老套的编程小游戏和卖旧书),大家争论不休。一个成员随口抱怨了一句:“唉,要是向学弟在就好了,他点子多,肯定能想出好玩的……”
话一出口,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主位的傅清寒。
傅清寒原本支着额头听讨论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他猛地抬起眼,目光冷得像冰刃,扫过那个说话的成员。
那成员吓得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
“协会离了谁都能转。”傅清寒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专注讨论方案本身。”
会议继续,但气氛更加凝滞。没人再敢提那个名字。
只有刘浩注意到,傅清寒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一直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指尖,那是他极度烦躁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义卖活动前一天,傅清寒留下最后核对物资清单。活动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的声音。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台咖啡机上,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接通电源,熟练地操作起来。咖啡豆研磨的噪音打破了寂静,浓郁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他盯着那缓缓流淌出的褐色液体,眼神有些放空。
空气中,似乎又隐隐约约萦绕起那一丝极淡的、清甜的橙花香气,和他冷冽的雪松气息短暂地交织了一瞬,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从腺体深处蔓延开。
他猛地闭了闭眼,像是要驱散这恼人的幻觉。
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沉静的冰冷。他端起那杯什么也没加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苦。只有纯粹的、令人舌根发麻的苦涩。
和他此刻心里那股莫名的、无处发泄的滞闷感,如出一辙。
他烦躁地将还剩大半杯的咖啡倒进水槽,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冲散了那点可怜的香气,也冲散了他眼底最后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第二天,慈善义卖在学校中心广场热闹开场。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人声鼎沸。
计算机协会的摊位前果然门可罗雀,几个成员百无聊赖地守着几摞旧书和一个无人问津的编程小游戏demo。
傅清寒作为会长,例行公事地过来巡视。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身姿挺拔,在喧闹的人群中依然显眼,却也格格不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他简单地看了看情况,交代了刘浩几句,便准备离开。
刚转身,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艺术学院设计系的摊位,脚步猛地顿住了。
那个摊位上围了不少人,格外热闹。而摊位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专注地握着画笔在数位板上快速勾勒。
是向明绥。
他穿着一件暖黄色的卫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微垂着眼睫,嘴角带着浅浅的、温和的笑意,正在给一个兴奋的小姑娘画Q版头像。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梢和专注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看起来……很好。甚至比在计算机协会时更加放松和明亮。那种由内而外的专注和神采,是傅清寒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傅清寒站在原地,隔着熙攘的人群,目光像是被钉在了那道身影上,久久没有移开。
胸腔里那股盘旋了好几天的滞闷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看到向明绥脸上那轻松自在的笑容时,骤然加剧,变成了一种更加尖锐和陌生的刺痛感。
所以他离开协会,是对的?所以没有那些流言蜚语和自己冰冷的对待,他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傅清寒习惯性冰封的情绪深处。
就在这时,向明绥似乎画完了,抬起头,笑着将画好的板子递给那个小姑娘。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人群,然后——
毫无预兆地,撞上了傅清寒来不及收回的、复杂而专注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
向明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晰的愕然和……疏离的戒备。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假装整理手边的画具,侧脸线条显得有些紧绷。
那下意识的、避之不及的反应,比任何言语的拒绝都更让傅清寒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傅清寒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握着文件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加冷硬的步伐,迅速消失在了喧闹的人群背后。
仿佛从未驻足。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的位置,刚才那瞬间,传来了一阵清晰而陌生的抽痛。
像冰层之下,终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