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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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翌日，不出徐琛所料，唐婉“蹴鞠大仙”下凡的名号早已响遍全城。
更有甚者，已经有说书人背下文人半天写下的话本，在街头上、茶楼里眉飞色舞地信口开河。
济安涌现一批唐婉的崇拜者，其中一大半都是阁中少女。
不少公子少爷都恨唐婉早嫁，自己已经没有求爱的机会。
徐琛倒成了当天最大赢家。
“我儿这是娶了个天王老子来了，敢在这么大场合集会下跟外使者蹴鞠，真是厉害死她了！”关会意忿忿道。
徐景明边被整理着着装，边回应道：“你不觉得咱儿媳有些不对劲吗？”
“何止有些？早知道她这般好胜耀武扬威，我也不会允了这门婚事。”
徐景明被她叨叨烦了，说：“你这般不满意她，那休了她吧，休了她，一堆人争着要提亲，总有一个比徐琛更适合她的，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关会意没话讲了，许久才憋出句：“你跟谁一伙的？”
徐景明没再回应她，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女使：“去，把昨儿皇上赏的蒙顶分给各院去，给正房多分些。”
女使是关会意的婢女，她不首肯，有些不敢动。
“没听到吗？”
“是！”婢女心虚地看了眼关会意，一溜小跑走了。
关会意白了丈夫一眼，起身出门。
“做什么去？”
“约了姐妹，吃酒去。”
“天天吃酒吃酒，新到的蒙顶是一点不喝的！”
“这是新摘的蒙顶，老爷主母说一定要给少奶奶送来呢。”
“哎哟，真是辛苦碧流姐姐了，少奶奶正愁没新茶喝呢。”
雁秋笑着将碧流送走，把茶笼拿进屋中，只见唐婉正在仔仔细细地端详盘查每一个宿主带来的“嫁妆”。
除了发钗发簪步摇一类饰品，剩下的都是书，还有一把蕉叶式古琴。
“少奶奶，蒙顶茶，老爷给的。”
“放案头上吧。”
“是。”
唐婉正吩咐遥兮分门别类收拾下嫁妆，明心又小跑着进来，手里攥着一叠装订成册的竹纸：“少奶奶，现在卖的最火的话本小说，是以您为原型的，我给您买了份。”
明心不知道此时的唐婉不再是徐琛口中的婉姑娘，见主子这般风光，还在替她高兴骄傲呢。
唐婉只一瞥封面“一脚定济安”五个大字，实在懒得看，摆摆手让明心赶紧放下。
风光都是表面的，唐婉内心的波涛汹涌从昨日回来就没停过。
这不全完了，这包崩原宿主人设的啊。
遥兮拾掇完，识趣地拉着明心躬身退下。
唐婉嘭一声倒在床上，头埋在衾裯里，回想起昨日跟徐琛的对话。
徐琛当时又是一阵等待，唐婉却久久没有回复。
“你……难道没想过回去吗？”他试探着问。
想过啊……可怎么回去？
一直卧在床上再睡回去吗？
刚穿过来的那几天，就是顶着被休的压力，她也一直在期待着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自己的人生不会传奇到穿越到古代，这些都是潜意识的产物。
可是自欺欺人的祈求终归归于水中幻影，月亮一落下，半分不剩。
这些天她发了疯地想造篮球，只是想着，至少，在打篮球的时候，能短暂地回到他本该在的世界里，再拾回那种踏实的触感。
饶是这样想着，豆大的泪就从眼角滚落，随后被斜风吹进了汐澜河。
徐琛登时慌了，他这辈子没惹过人，更没有被他口舌几句就哭出来的。
“你……你别哭啊……”徐琛匆匆忙忙掏出手帕子塞到唐婉手中，“我没有凶你的意思……”
唐婉没再让他纠结误会，拿手帕把脸胡乱擦了一通，憋着哭腔说：“没说你凶我，只是你这么一提，我想家了而已。”
“回不回得去，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我俩一起想办法，努力让你早点回去。”徐琛上前走了一步，向她伸出手来，“努力让婉姑娘早点回来，努力让一切回到正轨，可好？”
他微微笑着，眼睛闪着光看着她，坚定又温柔。
徐琛身上散发着清澈大学生的善良光辉，几欲闪瞎唐婉的眼睛。
对岸悠悠唱起了棹歌，声音实而有力，唐婉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搭上了徐琛的手，同他又坐回到塌上。
她越发难以理解明心曾经的警醒。
徐琛分析道：“当务之急，是要确认除你我二人以外，是否还有他人会察觉异样，我父母对你……不甚关心，几句便可打发过去，怕的是……”
唐婉接着说：“婉姑娘这边，父母兄妹一大帮子，都知根知底，不好应付。”
“嗯，万幸你如今住在徐家，这消息流通还有一阵，我们也有时间想想法子。”
“这些日子，我会努力模仿婉姑娘的脾性、习惯。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她们诧异到要跑来问个究竟前，我就已经回去，婉姑娘已经回来，这事很快就能翻篇；若是回不去，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
“全盘托出，或者装傻充愣。”
徐琛重重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这几天出门打探一下有没有治这种换魂术的巫医。”
“要说打探消息……”唐婉欲言又止。
两人都想到了一个人。
唐娴。
但二人都没再说下去。
徐琛也没想到，原来就是想循规蹈矩结个婚，生子的事能拖就拖，去朝中当个小官，老实本分过一辈子，结果妻子被换魂，日后怎么走，全是变数。
总不能撒手不管。
“徐公子，谢谢你。”唐婉说，“谢谢你，愿意信任我，还想着帮助我。”
而不是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害，”徐琛指尖蹭着衣角，“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共度难关嘛……而且，也不止是为你，我也是为了婉姑娘……”
他说完，心底没来由的伤感。
虽然只有个半月的相处，他总觉得此“唐婉”相处起来舒服很多，虽然刚开始看，她孤僻且行为怪异，但日子久了，才窥透到她说话直言不讳，性格温和。
还会蹴鞠。
跟她共度一生，日子就像暖融融的春光一样，慢悠悠地过着，一定很惬意。
可惜她终归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一直你你你地叫，怪乏味的。”徐琛再度启口，“敢问小姐原名是？”
“唐婉，”她回道，“我原名就是唐婉，唐婉的唐，唐婉的婉。”
徐琛惊讶，继续问：“那字是？”
“我没有字，你日后就叫我唐婉就行，也便于我快速融入这个身份嘛。”唐婉笑着说。
“小婉……”她却听到徐琛在一旁喃喃道。
唐婉心头一跳，那是她的小名。
父母好友，还有穆煦等长辈都喜欢这么叫她。
“以后，我就叫你小婉吧！”徐琛把新称谓读顺畅后，对唐婉说。
被比自己小几年的人以小字辈称呼，唐婉老脸一红，却没有拒绝。
人实诚孩子，这种细枝末节由他自由发挥去。
她翻了个身，开始默背原宿主的喜好。
她不爱吃枣、梨、地瓜。
爱吃橘子，爆爱喝酒，尤为爱喝玉人面。
生平待人温和，没什么死对头，但因为性格寡淡，知己只有宋尘尽一人。
宋越是胡家独女，随母亲香海郡主宋润均姓，幼时就与徐家大公子互相暗生情愫。
唐婉与家中兄弟姐妹相处融洽，尤其是与大姐唐嬛，当年大姐还未考科举，唐婉也没有嫁人时，两人常在阁中喝酒做对。
正背着，门外响起徐琛的声音：“小婉，我进来可否？”
唐婉弹射跳下床，整理一下躺乱了的头发，说：“速进速进。”
徐琛探出个头，随后身子也进入室内，说：“我将当差了，来看看你。”
“婉姑娘留下来的信我背得七七八八了，放宽心，我这几天好好琢磨，等关母寿宴时，包能演出婉姑娘的七八十分。”
昨日集会回来，她就领徐琛到东院，给他看那封信。
徐琛只看了一眼，就以同窗身份担保，这就是原唐婉亲笔。
两人讨论半天，也不懂她写下这封信的缘由。
“好，有什么事也别一个人扛着，我院里的人任你调遣。”徐琛匆匆说完，拱手后便离去。
唐婉嘴上说着一切都好，等送走徐琛又愁容满面。
不说别的，原宿主在信中写善弹琴，强到有点名头的曲子能说弹就弹，跟刚出生谱子就刻在脑子里一样。
还爱写诗，虽不及童星出道的莫柯繁莫迟成，在会写诗的青年里面也是能排在前头的。
短时间内根本模仿不来。
唐婉只庆幸学过书法，琴棋书画多少沾一个的边。
只求唐家人晚点起疑心。
*
唐府。
唐川越与刘案欣正用早膳。
“多喝点这粥啊，你这风寒难消，得喝点散寒的。”唐川越见刘案欣没什么胃口，还是坚持着给她多盛了碗葱白生姜粥。
刘案欣用汤匙把粥搅和半天，一松手，汤匙碰上碗边，发出清脆的“叮”：“外面都在传婉儿在集会上蹴鞠，大显身手，这事，你一点不知？”
“孩子去集会上撒撒欢儿，这不正常吗？你不能因为婉儿嫁人了，就不让她出来松松气啊。”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刘案欣把唐川越盯得不自在，“婉儿从来不碰这些的，你当年催她去，她都百般推辞。”
“吃完饭，吃完饭再聊，好吗？”唐川越担心她郁结难消，进食又少，身体再出问题，“等吃完了饭，我请朝假，慢慢听你说。”
喝完两碗粥，又吃了几口酱菜肉丝面，刘案欣拿绢帕擦了擦嘴，对佣人们说：“你们都下去。”
唐川越见她刚才食量与平常相似，也不再催她多食，等最后一个丫鬟走出去把门带上，缓缓道：“这些，我昨儿就听了个七七八八，说不定就是徐二公子兴致来了，拉着婉儿去活络活络呢？现如今她们才是一家人……”
“甭给我扯这些，”刘案欣冷声打断，“婉儿是个有主心骨儿的，徐琛那小子不可能劝得动她，她这番性情大变，只有一个可能……”
徐景明不说话，但心下了然。
“竟然真被那光维寺的相士给说中了……婉儿命有一煞，疑被夺舍……”刘案欣越说，声音越低。
当年她听到这个占验，还以为是相士讨钱的骗术，脸上登时不悦，立马就拉着尚还年幼的唐婉出去，徒留唐川越善后。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嗤笑这个占验为儿戏，但在把唐婉哄睡的每个夜晚，刘案欣凝望着唐婉熟睡怡然的小脸蛋，总会没来由地担心。
万一呢？
万一那个术士说得当真呢？
果不其然，在婉儿出嫁后竟然真的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小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