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吟》冷香蝶

3、映月清忆中 情心暗自留

　　惺忪睁开双目，入目只见一袭雪衣一尘不染，容貌清丽灵秀，一头乌发以一青色丝带在脑后缠绑起来，方才只觉她文弱，却一直未太注意她的装扮，现下看来眼前这“公子”却是脱尘出世的清雅，决非凡俗人物。
　　“……没事，多谢……公子，相救。”他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却更显清俊。
　　靳月只觉他看她目光柔和得古怪，心下竟有些尴尬，听他话语，即就放开了手去。转念望向周围众人，有些支撑不住的，显然已经断了气了，她轻笑回视方才那贼头子，见他神色惨淡，似是即死不死的边缘，她只便走近嘻笑道，“小孙子，还没死呢？看来是爷爷小觑你能力了。”
　　那贼头闻她话语，心下已是发颤，即乞命道，“爷爷饶命，爷爷！……”
　　靳月莞而一笑，只觉这小贼“爷爷，爷爷”的叫得有意思，便道，“看你这贼头子当的也是窝囊，就着么点小伎俩竟也敢跟我喊老子！”言毕欲再敲他，但觉用玉箫实是玷污了师父所赐之物，于是随手处捡了根木柴棒子向他头上一击，道，“还敢跟爷爷出言不逊，今日看我不……”
　　她正欲修理他，却听他唯唯称是，忽又道，“爷爷，爷爷说的是，以后这寨里爷爷最大，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头！小的再不敢不听爷爷教诲……”
　　靳月只觉这厮的话有趣，不禁呵呵大笑起来。但未及她细想此话，周围仍存一口气的小匪即都附和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老大，请老大放过小的……”随即就只听周围老大老大的叠叠不停。
　　这“老大”听着也不坏，靳月心想。又见这么多人对她如斯恭敬畏怕，心下一阵得意，又想自己如今下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先在此处逗留片日也无方。想到此处，心中一宽，就道，“还真是子孙满堂呢，看你们这么乖巧，爷爷这也不跟你们计较了……”直指身边贼头道，“以后，他就是你们老三，我是老大，”言语中回视司徒玟道，“他就是你们二当家。”
　　“小三，你看爷爷这样安排可好？”她嘻嘻一笑道。本是她胡闹乱语，她心下暗想若是被师父看到如斯情景定要笑掉大牙不可。但身旁装孙子的只是诺诺道，“老大安排的是，老大说的对。”丝毫不敢有任何违逆之举。

　　眼下，见众人扶了小三等人进了落雁寨。只听靳月喊道，“众人好生照顾小三，把那男的看紧些，晚了大家再一道喝上几盅！”言毕便一溜烟没了踪迹。
　　靳月行事向来怪异，本人又机灵得紧，众人见她忽地没影也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心下都以为老大定是又去找个什么新鲜玩意回来止不住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整人，手中只便依她吩咐将小三等携入寨内调养，青衣男子则被带入柴房看守。
　　待众人散去，司徒玟身侧一人向他道，“没想到大公子会来洛阳，公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司徒玟沉着凝思，边道，“父亲不让我等插手，大哥来了也是无济于事，所幸让他在此留上几日，再看情况也不迟。”
　　“但大公子在众贼手里，委实难以放心！公子还是尽快想办法……”身旁又一人道，正欲说“想办法让他离开”时，司徒玟即打断道，“他在此倒也安全，只要我在就无人会伤他。”
　　“但那靳公子喜怒不定，说不准一不高兴起来就……”那人继续道。
　　司徒玟淡淡一笑，极柔和得语气，道，“她不会……她无意杀人。”
　　身旁人见他笑得舒心，语气又极尽温柔，只让他们不解，心道：那公子看似文弱，杀起人来却是眼都不眨，这一年里对那些被俘之人他又何曾心软过，但公子竟如此相信他无意杀人，真是让人费解！
　　“公子，我真不明白为何公子对此山寨如此宽厚，这一年里零零碎碎在此逗留得也忒久了，如今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歼灭。”身旁人道。
　　司徒玟摇头道，“你以为这靳公子的‘破幻音’是这么好对付的么？何况她本性率真，倘若知我长久以来骗她信任，唯恐她一气之下要了我的命呢。”他言语中带着笑意，旁人听他话语只觉他对这位靳公子实有赞赏之意，想来是要这公子为他所用，况这公子技艺了得他日定然是一将帅之才。想到这里，只觉得司徒公子为求将才用心良苦，不禁心下敬重。
　　“而且，我至今还不知这靳公子来历，草率行动，难免后患。待一切了然之后再剿灭这些贼寇，不是更好？”
　　旁人觉他所言不错，也便不再多话。
　　司徒玟自小习武，师出名门广采各家各派所长，什么样的武学没见过，但靳月所习之武却是他至今从未见过的，根本无法辨其所属门派，而且她的“破幻之音”更是世间无有，但每次他一问及她所属师门时，她又总能借故岔开，实在毫无破绽可寻。

　　时尽傍晚，待夜幕临下，靳月才缓步走进寨中。
　　她刚步入寨中，众小弟恭敬之余仍张惶向她身后探询。只因她常出乎意料的带些常人难想见的东西回来。
　　之前就曾有一次，她亦是这样轻步走入寨内。那时，她才刚坐上这老大位置不久，众人只是怕她，却也并不十分服她，毕竟她年纪尚轻，不过凭了几下身手才坐得这位子，再怎样人心所向的还是曾待他们出生入死的前任老大。哪知她入寨后，身后蓦地走出一头猛虎来，全身白色黑色条纹，头额上黑条纹隐隐结成一个“王”字，双目森然，显然是山中已不多见的神兽。众人见状都是大大一惊，不禁向后疾退数步，手中握紧兵器。哪知靳月哈哈一阵大笑，缓缓伸手抚过那白虎脑袋，对众人道，“你们谁能杀了它，我就让谁当老大，寨中宝物尽数奉他，怎样？”
　　众人一阵哑然，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只听她又对那白虎道，“乖乖，去陪他们玩玩。”那白虎会意之下，缓缓趋步走近众人，目光锐利直射向人群。
　　直至众人连声讨饶，她才收回白虎，笑笑却道，“这虎聪明得紧，我甚是喜欢……”
　　大家惧怕不敢违逆，极为恭敬得点头听得认真，只听她不紧不慢继续道，“若大家不反对，就让我养它几日，大家要帮我好生照顾它……”听到这里，众人脸上顿时百感交集，惊恐之下，又不敢说个“不”字，但要养虎，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个有那胆的。虽然也有几个仗着众人之势，斗胆说“不妥”的，但也没拗过她，只听她道，“不管怎样，也要养它几日，你们看着办罢。”抛下一句，她便领了白虎进了屋室内。
　　这白虎一养便养了数月，数月之内靳月威望也早已盖过了之前那位只贪图享乐的“小三”，也自此稳稳当当的做起了落雁寨老大。

　　当下，众人目光探视见她身后无甚怪异状况，这才安下心来，恭敬起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