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聚海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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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兰亭刚将半途出现的纪修安顿好，就见陆千眉找过来，将他扯到一边说月见华与他有事相商，是关于明日拜访聚海盟主的。
当今武林并没有武林盟主一说，但却有个大家默认的领头人，就是聚海盟盟主常刚。
这不仅是因为聚海盟的势力庞大——既囊括了大半个西北地区，又隐隐占着中原武林的半壁江山——还因为他的性格算得上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与他交好的门派更是不计其数，这便奠定了他今日的地位。
月见华刚刚用过饭回房，邬兰亭进门时正看到她擎着桌上的烛台往窗边去。
担心她的身子受不得风，邬兰亭先她一步上前将窗户合上，月见华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兰亭哥哥真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自己也不知道爱惜身体，到时终归难受的还是你。”邬兰亭连埋怨的话也说得温柔。
月见华只笑笑，也不点破每次自己生病他总是看起来比自己更难受。
顺势将手中烛台递给他，月见华转而说起正事:“明日就要前往聚海盟了，兰亭哥哥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临行前岛主特意叮嘱我找机会接触盟主夫人。”
邬兰亭将烛台放回桌上，不假思索地说:“柳夫人当年也算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女，而今作为盟主夫人，想必对一些时代久远的江湖秘闻也更为了解，如今看来出事的全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们，岛主这样吩咐一定有她的道理。”
“兰亭哥哥说的是。”
月见华为他倒了杯茶，看他又去里间拿了披风出来为她披上，行动中镀上的温暖烛光柔和了男子的剑眉星目，削弱了他眉眼的凌厉，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她也不知想到什么，没头没脑问了句：“师兄觉得常琉姑娘如何？”
这边两人说着话，明寐径直走到纪修门前，二话不说推门走进去。
纪修舍了房中的椅子，大喇喇地靠着窗棂坐在窗边，听到声音转头看她:“哟，林小姐就这么进来，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
明寐反手关上门不满地斥他:“你还知道我是林小姐，这就是你对你家小姐的态度？”
边说边走到他近前，抱着手睨他。
纪修一动不动，像是与窗框合为一体，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无所谓地道:“怎么会，我看那些话本子里英俊男子都是这么跟闺阁小姐说话的。”
屋里没有点灯，借着透过窗洒进来的一点街光，明寐看到他已经卸下面上的伪装，露出了那副让人见了就讨厌的真容，惹得明寐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跟他在一处自己白眼就没翻下来过，明寐变了神色:“纪修，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作为杀手的谨慎呢。”
不锁房门还擅自做主卸了她为他做的装扮，这人向来不管不顾的，可别连累了自己！
“颜杀这话就有点冤枉人了。”
纪修语气透着股委屈：“我本来就不是搞暗杀的，从小学的都是直截了当完成任务，根本不会伪装，你把对影杀的要求按到我身上，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这话倒也没错。
罗刹门出乎意料的是个因材施教的地方，纪修打小就比同龄人高出一截，长大后更是鹤立鸡群，再加上一张不输女子的妖艳面容和总也闭不上的嘴。
让这样的人做潜行暗杀才是真的昏了头，他习的还是破墓笛，动起手来动静颇大，跟他的嘴一样吵闹，因此做的都是些大张旗鼓的任务。
真正适合潜行的是那些能够隐入人群的人，安静、专注，一击毙命又不引人注目，例如七夜。
严格来说，他的条件也不算太好，五官太过突出，眼眉温和而鼻高挺，唇红而薄，显得多情又无情。
但他的寡淡气质和劲瘦身形中和了这一点，像是一股白烟，隐秘地融入，曾经为暗杀一个重要目标潜伏了两天两夜才得手，那个案子至今还是悬案。
至于明寐，她算个特例，人们都知道罗刹门有个出了名的杀手毒娘子，却鲜少有人知她身后还站着一道鬼影子。
大多时候，任务目标们沉醉于颜杀的温柔小意时，并不会注意到如烟雾一般笼罩而来的致命身影——她就是那个挡着影子的人。
“那我倒要给音杀赔个不是了。”懒得跟他多说，还好现在也没出事。
明寐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又吩咐他:“去帮我查查林如雪的事情，越细越好，最好她爱用哪家的头油都给我查出来。”
纪修微抬下巴接受了她的道歉，懒洋洋地推开窗户正要动身，又听她说:“还有，我要知道除了蒋英杰，聚海盟还有谁晓得或者说见过这位林小姐，速度一定要快，我今晚就要结果。”
见她再无下文，纪修看了看窗外，趁着没人注意这边，瞅准了一处跃出去，临走前转身冲着抱臂思考的明寐来了个飞吻。
酉时过，邬兰亭来通知明寐明天出发前往聚海盟，顺便问了一句纪修。
“阿纪大概是练功去了吧，他最是勤奋，之前忙着寻我荒废了些时日，想来现在正在恶补。”
明寐想了想回答他，复又笑道:“邬公子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聚海盟吗？”
邬兰亭不置可否，也没追问她，自顾回房间休息去了。
子时的更声打响时，纪修带着厚厚一沓纸跳进明寐屋里，一股脑儿全丢在她面前桌上:“都在这了，你想干嘛？”
“干嘛？”明寐故作惊讶，“我现在可是林如雪啊，我想了解一下自己不过分吧？”
说罢拿起面前写满了的纸一张张看得认真，再不理他。
纪修也不觉得尴尬，没得她吩咐就自己找了个地方懒散靠着，似笑非笑地看她。
直看到天边隐隐泛白，街上卯时的更声敲过三次，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才发现纪修还窝在自己房里。
与人长久的同处一室是早已习惯的事，但这次与她一起的并非曾经那人还是让明寐意识到这个习惯有些危险。
她没有表现太多异样，起身走到床边和衣躺下，一边散发一边叮嘱纪修:“我睡会儿，半个时辰后叫我起来给你易容。”
天色大亮时，明寐以炭笔在纪修下眼睑落下最后一笔。
门外适时传来陆千眉的脚步声，门被敲响的同时，纪修推开窗，轻手轻脚地往着隔壁去了。
等他的身影再看不到，明寐转身打开了房门。
聚海盟总舵位于玉京城西边的一片绿洲上，大漠中的绿洲何其宝贵，由此也可见聚海盟势力之大。
他们现在所处的玉京城临近大漠的边缘，几人早上从城里出发，过了正午才到。
虽说是绿洲，植物却不多，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和贴着地面生长的不知名的草，其间聚海盟高大的建筑也就越发显眼。
陆千眉打开车门，先出来的是看到什么都满脸喜气的明寐，她一跃跳下马车，落到伸出手接她的纪修身边。
而后才见月见华俯身施施然出来，先掌住邬兰亭伸出的手，方才小心翼翼地走下车来 。
两人一动一静，让马车旁来迎接他们的聚海盟弟子眼前一亮，感叹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他们久居大漠，见惯了麦色皮肤眉眼深邃的姑娘，霎一见这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女子，顿生一股柔和心绪，不免联想到与二人肖似的年轻的盟主夫人。
看着看着，竟有些呆了。
“两位小哥，烦请带路。”邬兰亭见他们没什么动作，适时出声提醒。
他昨晚已托专人给聚海盟里递了帖子，今日见到这两个等候的弟子，料想是来接他们的，也不惊讶。
如今临近未时，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即便没什么温度也霎是晒人，还是早点进屋子里好些。
其中一个还呆着，另一个高点的反应过来，赶忙掐了身旁的同伴一下，笑着招呼他们:“想必各位就是三仙岛来的客人，请跟我来。”
那个矮个弟子这下也陪着笑，两人引着他们走到一处低矮的房舍前。
高个弟子带着陆千眉去栓马车，矮个弟子向他们解释:“我去跟盟主禀报，几位就先在这休息一下吧。”
那边邬兰亭几人还在休整进食，这边高个弟子独自进了众星阁，向书桌旁坐着的中年人行礼:“启禀盟主，三仙岛的人到了，现正在会客房休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肤色黝黑、肌肉虬结的聚海盟主常刚坐在与他气质丝毫不符的书桌旁，双手捧着一张丝绢细细看着。
在他身侧，站着一位稍显富态的美妇，即便站着也没高出常刚多少。
对着正要离去的传话弟子温柔一笑，妇人复又垂下头，专注地磨着手里的短刀。
明寐自从进屋后就有些沉默，全然不似往常的活泼。
月见华觉得奇怪，少了明寐的叽叽喳喳，她也不爱说话。她不说邬兰亭也无言，陆千眉是不敢说话，纪修则尽职地守在屋外，故此屋里现在竟然显得有点冷清。
于是她开口问了一句:“如雪这是怎么了？刚刚路上还跟姐姐有说有笑的，这下怎么不出声了。”
明寐看了她一眼，又看邬兰亭一眼，欲言又止。
月见华见她还是不说话，转头给了邬兰亭一个困惑的眼神。
邬兰亭沉吟片刻，就着她的话再劝:“林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顾忌。”
明寐叹了口气，素日开朗的人低迷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刚刚看到那两位师兄，让我不免想起过世的蒋叔叔了，我还在家的时候他来拜访我父亲，正是这样一身装扮。眼下我父亲没了，蒋叔叔也没了。”
闻听此言，邬月二人也没了言语，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想好用什么话安慰她，就听到外面来人请他们去见盟主。
聚海盟的主楼看着近，着实让他们一顿好走，几人跟着带路的弟子左拐右拐地穿过灌木丛，好容易到了聚星楼下，那弟子让他们稍等，当先进去禀报了。
隔了一会儿另外出来个人，带着他们进去，直上到最高的一楼。
楼上是金碧辉煌的大堂，顶上悬着的各式珍宝明珠倒真像是满天繁星。
正中坐着一位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见他们上来了便站起身，却没有迎过来。
几人走上前，他才笑着道:“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坐快坐。”
怎么说他也是个长辈，邬兰亭只得推说不敢当，又听他道:“想必这位就是邬师侄吧？上一次你还是同你父亲一起来的，转眼就长成大人了。”
听他提起自己已故的父亲，邬兰亭难得也有些感慨，又与他寒暄两句后向他介绍身后几人:“这两位皆是我三仙弟子，见华师妹师承医仙方闻章，想必盟主有所耳闻；另一位陆师弟则是习得剑道。”
他说完顿了一下，等这二人与常盟主见过礼后才接着介绍：“至于剩下的这二位，盟主应该认识前阵子一家老小横死家中的白水堂堂主林孝义，幸得老天有眼，林堂主的二女儿逃过一劫，正是这位林如雪林小姐。”
“林如雪？”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聚海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