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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忠心 ...

  •   【1】
      落雷。
      雷声将你惊醒,推开窗子,雨声很快大了起来,你想起昨天田里似乎才因为准备春耕翻过土,这样一冲,不知道那些地怎么样了。
      雨滴从打开的窗子落进屋里,手上也沾上了一些潮气,凌晨五点,还有些时候才能日出,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你没有任何活物,矮桌上零零散散地丢着几本书,都是物语之类的闲散读物。真正有用的被你塞到了放内衣的格柜里。
      雨声太吵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在你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是药研。这个时候?他一般不会在你休息的时间来打扰你。你一边疑惑一边披上放在架子上的羽织打开了门。
      他穿着整整齐齐的内番服,房间里昏暗的台灯光落在他藤色的眼睛里,但并没有透露出暖意。
      “出什么事了吗?”
      “是,很抱歉打扰您休息,昨天出阵的第三部队回来了。”
      这个本丸经营了很多年,战力强大,你这几个月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半夜被喊起来的事情,你没由来地紧张了一下,急匆匆地问:“有人受伤了吗?”
      “萤丸受了点轻伤,在手入室躺一会就好了,明石在照顾,需要告诉您的是另外一件事,”他神情严肃:“第三部队的队长一文字则宗阁下,从大阪城带回了一振不在时之政府刀账上的刀。”
      “他自称——天下一振。”

      你想起梦里那些模糊的影子。

      “您或许已经被介绍过了,”他开口,语气里带着对自己身份的笃定和认可:“我是一期一振,天下人丰臣秀吉的爱刀。”

      “哦,这可真是有趣。”没等你开口,在一旁看热闹的髭切先发出了感叹,“家主大人又要将新的名刀收入帐下了,恭喜呀~”
      “我们在大阪城的任务中相遇了,他自称也是刀剑男士哦。”一文字介绍道。
      “所以您就将他带回来了吗?”长谷部替你问出了这个问题。
      前监察官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出现了这样离奇的事件,我可不好擅作主张,最终还是得主人做决断嘛。”

      话说得很场面了,确实是离奇的事件,也确实是需要慎重决策的事情,且不论他到底是哪一振刀,为什么会出现未在时之政府登录的刀剑付丧神,就已经很古怪了。这种古怪超越了你的认知范围,你也有些茫然。
      “我出现在那里自然有我的理由,”他看向了你:“请您不要将我的存在上报时之政府,这对您、还有您的本丸都没有好处。”
      “他威胁您呢,家主大人。”髭切倾身过来小声说。
      话虽如此,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没有理会髭切显而易见的挑拨:“无论如何,那个时间线上不该出现一振天下一振,我们不会轻易将您送回去。至于刚才那个请求,您或许得说出理由,才能说服我。”
      “我的确不在时之政府公开的刀账之内,但我依旧是刀剑男士,像我这样的情况很特殊,和您本丸这些分灵不一样,”他用和一期一振一样的脸说着颇为倨傲的话:“我是真正的‘一期一振’。”
      你觉得他在这里说了一个双关语。
      你谨慎地没有多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笑了笑,但那个笑容并没有让你放松,反而觉得他意味深长:“千家氏的公主。”
      你揪紧了手下的衣料,缓冲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信息他们全都知道。自嘲了一番自己可真是惊弓之鸟,你压下了异样,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了。
      “您对时之政府忠心不二,从来不怀疑他们吗?”

      你察觉到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你这里,所以人都在等待你的答案。
      “这是什么?”你故作轻松:“新式的半年度考核吗?如果您是带着任务来的,我没有看到带着印鉴的通知,恕我无法配合。”
      这几乎是送客的意思了,对方听懂了你的潜台词,他打量了一圈坐在下首的几位付丧神,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你的脸上。过于年轻、却不得不在一群活了千百年的非人之物身边充当领袖,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这并非是轻蔑,这是事实。
      一代又一代、匆匆地在此停驻几十年,然后变成一捧轻飘飘的泥。

      “无妨,”他和三日月对视,仿佛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您只需要在关键的事情上警惕时政的说辞就好,必要的时候,不要信任任何人。”
      “这个暂且不论,”你亲自挑选、任命的所有近臣都在这里,直觉让你意识到如果顺着他的话刨根问底,最终倒霉的会是你。雨停了,太阳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本丸已经有早起的刀在活动了,如果不能解决掉他的事情,你就得向所有刀剑解释这样一振刀是如何出现的,尤其是栗田口。你跳过了他的谜语:“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时间线里才是我们关心的,如果得不到合理解释,受制于规则,我们只能将这件异常上报政府了。”
      “您应该听说过,有审神者叛逃,带走了政府的重要资料,我正在奉命追查。”
      最近有人叛逃这件事你倒是听说过,是个中年男性,和你一样,是通过家族继承的方式成为的审神者。不如说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层出不穷,最恶劣的那位刺杀了当时的高官,还寄来了用那位高官的头盖骨做成的酒器——倒是有几分武家风骨。
      “您的臣下不清楚详情将我带来的做法是对的,”他体面地给你们递了个台阶:“受邀前来,不胜感激,如果您允许我用过早餐后再离开,那再好不过了。”

      好傲慢的家伙,你在心里感叹。你看着他腰间比一期一振长一些的本体,这就是被磨短之前被风头正盛的天下人丰臣秀吉所持有的名刀吗?倒是很符合他的身份就是了。
      “主人,任由这样来历不明的刀剑随意离开,恐怕不妥。”长谷部在你表态之前开口了。
      是,他没有拿出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来,但看到他的眼睛,你觉得他没有说谎。无论一文字是出于何种理由将他带回来的,现在,这个家伙知道你是谁,而且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把他留下来吧,”髭切冒出来捣乱:“这样家主大人又收藏了一振名刀了,何乐而不为?”
      是把他先扣下的意思了。
      髭切说的不无道理,你看向了三日月,他冲你笑了笑,意思是“悉听尊便”,你知道他不想发表意见了。
      “御前,您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但出于对这位年长者的尊重,你还是出声征询了他的意见。
      他坐在最下首的位置,冷蓝色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但他是笑着的:“既然是带来由主人决断,那当然是听主人的意思了。”

      【2】
      你在长谷部的反对下还是让他离开了,甚至还帮他打包了饭团。
      他对你的选择很满意。
      必要的时候,不要信任任何人……吗?
      什么是必要的时候呢?
      这件事你没有上报,也告诉在场的几振刀,不要将消息传播出去,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了。你对时之政府内部的腌臜事儿不感兴趣,人就是这样丑恶的生物,因为弱小所以聚在一起,但聚在一起又会无可避免地相互倾轧。现世是这样,时之政府也是这样。

      “啊!”
      滚烫的茶水撒了一桌子,连刚写完的回函都弄湿了,手上也被撒到了,痛觉逐渐沿着躯干传导到大脑里,你顾不上手上的烫伤,想去抢救回函,但已经来不及了。被水泡过的纸张变得皱皱巴巴的了,听说是上好的越前纸——不对,你的劳动成果才是最重要的!
      “大将!”你被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的药研拉到水龙头下面了,他一边替烫到的地方冲水,一边自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他可能没有发现,他的手劲太大了,腕骨处的痛感已经要超过手指。
      最终,你的手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进了纱布里。不幸的是,那是你的右手。
      虽然很想告诉药研,其实只是有点烫红了,但你看着他的表情,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种近乎是恐惧的神情,怎么会出现在一振饮过血的刀身上呢?

      “我的工作怎么办?”你苦恼地看着自己被裹起来的手问。
      “当然是由我代劳。”短刀正在收拾工具,他头也不抬地回应了你:“大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人没有那么脆弱的,”你讪笑着替自己争取:“这点伤,说不定到了明天早上就好了。”
      你没说出来的是,你甚至不觉得这是伤。没有皮损、没有起泡,只是稍微泛红,那杯茶水虽然是新换的,但是你接触的量很少,时间也极短,现在这样处置,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人就是很脆弱的,”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戴着手套的手指擦过纱布边缘的手背皮肤,激起一丝战栗:“一会不看着就会受伤、死掉、或者弄丢了。”
      你抬头寻找他的眼睛,但他没有和你对视。
      他只是缓慢又坚决地说:“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哪样?
      大概是畠山政长那样的吧。你如此安慰自己。

      “抱歉,这么晚还叫您跑了一趟。”你微微躬身表示抱歉:“我最近睡眠太差了,有点影响白天的生活,能再次拜托您吗?”
      这段时间,你几乎每晚都多梦,导致白天起来昏昏沉沉的,时间短一点还好,时间久了,连心脏也会开始抗议。
      “没问题。”美丽的太刀点了点头,很轻松地就答应了,但在将本体交给你的前一刻,他收回了手。他盯着你被包成螃蟹钳子的右手看,你不好意思地将手藏到了身后。
      “啊……稍微受了点小伤,药研太担心了。”
      “才不是。”一旁的短刀不服气地插了进来,显然,他直到现在都在懊恼。
      “单手拿不动的,”姬鹤一文字无褒无贬地评价了一番你的力气:“我来帮您放到床头吧。”
      你飞快看了一眼药研的脸色,显然,他很不认同,所以他行动了:“我来代劳吧。”
      药研向姬鹤伸出了手,但对方并不领情,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

      “我——”你正要表示自己能行,但姬鹤抢先一步你开口了。
      “允许他,不允许我吗?”他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一点点忧郁:“偏心啊,主人。像上次那样不就可以了吗?”
      他转过脸来看你,眼神非常无辜,但他的话可不是那么无辜的,那句话无论怎么想都太奇怪了,不要把很正常的事情说的那么暧昧啊!
      “我还是自己来吧!”在药研的脸色变得更差之前,你直接从姬鹤手里抢过了他的本体,太刀的重量沉得你的手臂往下一坠,但你还是稳住了身形。
      打发了在你卧室门前剑拔弩张的两振刀,你费力地用被裹起来的手锁上了门,将太刀放到床边,自己躺进被子里。
      这一天过得太过精彩,现在明明应该会很困,但是你的精神却很活跃。
      天下一振似乎在时政有特殊的位置,你的家族确实是有些名气,也经历了这么多代,他知道这个本丸的情况不算奇怪,但他为什么要质问你对时政的忠心、又告诫你警惕时政不要信任任何人,论忠心,他才是可疑的那个吧。
      而且,你和时之政府之间可不是献上忠心的关系。家族怀疑姨母的死有蹊跷,但在家族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时政和这座本丸刀剑咬定她死于急病的情况下,真相到底如何,你没有头绪。
      而且药研今天的反应也很古怪,他像是应激一般过度地处理了你的伤口,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你思绪繁杂地回放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一个细节却在脑子里突然冒了出来。
      那杯罪魁祸首的茶水,滚烫、湿漉漉地毁了你写好的回函,你在一片狼藉之中,似乎看到桌子上那个圆肚子的矮花瓶上有一些黑色的污渍。
      姬鹤的安抚效果非常好,你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放缓,这是即将入睡的前兆,花瓶……花瓶是被墨水弄脏了吗?
      就着这个不起眼的细节,你无力多想,很快被拖入睡眠中了。
      那舒适、温柔的黑暗是一双温暖的手,你无需抵御那样的诱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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