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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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林失忆了且命魂不稳。
盘旋在树上吹冷风的大白花了好久，才堪堪说服自己。
它低头看着在泥坑里打滚，一脸懵懂，童真的叶亦可，魅魔的全部特征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包括雁回林最不喜欢的倒三角尾巴。
这个昔日持剑诛邪的仙门首徒，沉睡了三年好不容易醒来，竟然记忆全无，成了一个痴儿，只知道撒泼打滚，呐呐地要喝男人的血。
魅魔嘛，最重要的就是勾引人的手段，它们以妄念与精血为食，修炼。
而且——
狭长冰冷的竖瞳眯过，它观眼前魅魔纤细的四肢与骨骼，对方似乎还在幼年期，是个小宝宝呢，爱吃爱喝点，正在长身体，也正常。
灵宠大白没觉得不对，乐悠悠甩动尾巴，心想着如果雁回林突然清醒就好玩了，他怎么面对这个撒泼耍赖的自己。
会羞耻吗？
毕竟为了要一口喝的，漂亮魅魔都要露出小白肚皮给人肆意揉搓了，雁回林还记得他高贵仙门首徒身份吗？
可能不记得了。
大白坏心眼，瞧着泥潭打滚的“魅魔猪”。
“小猪”粉粉的脸已经变得脏兮兮，连衣服也是灰扑扑。
视线与泥潭魅魔猪对上，一瞬间，雁回林眼神闪烁，大白眼球剧烈蜷缩。
又来了，又来了。
它急忙逃上树。
下一秒，灰色的闪影跃来，“咔嚓”一声凌厉的牙齿刺破表面。
小魅魔叶亦可跑得飞快，他一把咬住晃动的断尾，往下拉。
“饿”
“好饿！”
沾了黄泥巴依然看到出几分漂亮的小脸昂起，他瞪着绪满泪水的眼睛。
大白 ：……
不要妄图撒娇。
臭魅魔你知不知道蛇大爷的尾巴不能乱碰，更不能乱咬！
一个不轻不重的甩尾，小魅魔被重新打进泥潭里，烂泥飞溅。
没办法魅魔就是这么废材，身娇体弱。
大白被咬得应激，思索了一秒立刻化形为一个英俊男子。
而泥潭里也慢慢爬出来一个人，正是清醒过来的雁回林，原本明显的兽耳与尾巴已经完全收起来，他此刻如濒死一样狼狈。
“喂，你这样不行啊，这样可怎么报仇，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事情的一切还要从那日出了茶馆，雁回林回忆说起。
他那日在旷野，想着时樾颂和仙门还没多久。
记忆就越想越乱，头脑里更是有刺扎自己似的。
真相迟迟不知。
大白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这还不明白一看就是你那好师尊，和时樾颂那个坏坯子故意设计害你，他们就是嫉妒你名声大，天赋高”
雁回林脑子有些懵，师尊为什么会害自己？
很快，大白就接上补充。
“谢御寒之一定是和时樾颂那个狗东西有些奸情，你忘了谢御寒之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最烦你了，你那时还总往他面前凑……”
师尊讨厌自己？！
雁回林脑袋嗡一下，脑仁似乎更疼了。
如果说天下人都喜欢雁回林，那谢御寒之一定是最讨厌雁回林的，他榜上有名。
大白想起那夜在后山将雁回林救下时的艰辛，如同虎口拔牙。
谢御寒之冰冷的眼神像看待死物，“拿过来”
声音寡淡，平如冬水。
而他对面正是腾空的大蛟蛇，银甲护身，只差化龙一线间。
巨大的龙啸声贯彻整个宗门，好些修炼不足的弟子已经晕厥过去。
但谢御寒之依然冰冷，他站得很稳，额间的冰雪莲闪烁其光，隐约要飞出眉心间。
说出来的话，却异常让人生气：
“我当然知道他已经死了，他死了，可他的尸体也要留在清灵宗里，拿过来，”
“雁回林是我的人，我是他师尊，他死要死在清灵宗内。”
谢御寒之强硬，脚下的冰霜雪莲像联结淬毒的飞剑，一个不小心就要了结敌人。
“滚回你的妖界去，我可以看在你先祖的面上饶你一命”
又一声暴怒至极的吼声。
在蛟蛇森然的视线下，谢御寒之噙着一抹讽刺的笑：
“凭你也想带走他，不自量力”
大战一触即发。
那该死的谢御寒之确实厉害，但自己也不差。
大白思考着那夜战绩，无知无觉一尾血从嘴角默默流出来。
不过就是被斩断了尾巴，废掉了大半化龙修为嘛，没关系的没关系，一点都没关系。
“大白，你流血了？”
正痛苦的雁回林突然看到一抹亮眼的红。
白婕嗣：……
他默默抬手擦掉，“哦，这是我刚刚在人类那里偷吃的番茄酱”
这荒郊野岭的，大白张口就来。
血被擦得拉长，殷红。
未被擦掉的艳色，被雁回林用手指点了一下，他觉得这血对自己有异常的吸引力。
……自己好像很渴。
大白警惕瞪大眼，随后猛拍脑袋。
“哦，我忘了你现在是魅魔……”
下一秒，昏迷三年的首徒弟子仅舔了下指尖，就又晕过去。
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白婕嗣。
又是一个狂奔的晚上，龙行万里，蛇行千里。
而蛟蛇——骑马。
它也不想的啊，可惜受伤太严重，它连维持化形的法术都勉勉强强。
又是一个美好的晚上，刚结束义诊准备和衣而睡的胜大夫，就听见急匆匆的敲门声。
雁回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一直有人叫自己，“白婕嗣”
“白婕嗣，你别躲在圣山里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随后是冗长的叫唤，“是乌龟王八还是真龙天子，咱们比一比，我可是世上独一无二小金龙，快出来比一比！”
随后画面一转，雁回林察觉“自己”在水里悠闲吐泡泡。
随着一群婢女鱼贯而出，“自己”被人侍奉着穿衣，“圣君，胜小公子正在外面找你玩呢”
这好像是大白的记忆。
很快就听见“自己”说话了，“别管他，他看到我又要和我打赌了，我已经不想做百年的石头了。”
澄明的铜镜照应出他皱眉时的嫌弃。
白婕嗣的记忆很长，总是来回变化。
一阵动荡过后，雁回林看到了自己，真正的自己，那时自己进入秘境与大白签订契约时，白婕嗣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不乐意。
“好了吧，这下你满意了，我已经履行赌约，给最美的人当灵宠了，现在该你履行了！”
虚空中，那声音突然传来，透露着开心：“仙宗首席知道他的坐骑其实是天下仅有的一只蛟龙吗？他可是他们山头的少当家，唯一的希望哎！可现在呢，啧啧啧，竟然被人骑在身下……”
大白羞愤。
原来白婕嗣这么有来头。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是清灵宗。
雁回林心高高悬起，他能找到自己失去记忆的真相吗？
小师弟和师尊难道真如大白所说的那样有奸情？
雁回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叱咤的血月如破晓之刃，狠狠划裂清灵宗的天空。
清灵宗内有五个山头，除去主峰的漱玉谷，青云峰，灵雾崖，无相岭，风息山，还有后山与禁地。
义学堂就在青云峰下，清灵宗门派很大，且宗门内一般情况也不准御剑飞行，各个峰头间联系并不紧密。
因此，“雁回林”入魔杀人的消息没有及时传出去，当屠杀到一定程度时，直到从义学堂逃出来的弟子，四周奔跑，浑身是血的引起了注意。
“杀人了……”
“大师兄杀人入魔了，他是魔头！！！”
“杀人不眨眼，假菩萨！！！”
密密麻麻的骂声终于吵醒了窝里沉睡的白婕嗣。
它今日不知怎么格外的困乏，难道是冬天到了？
大白摇摇脑袋，轻轻甩动尾巴。
他怎么也没想到傍晚还在轻轻触碰它头，问生病了吗，在得到没有生病发烧后，对方嬉笑着朝他打招呼，“大白，我去给那群孩子们上晚课了，你晚上好好吃饭”
白婕嗣竖着尾巴告别。
到了晚上，雁回林就死了，活生生的一条命就没有了。
甚至是不明不白。
它从谢御寒之手里，抢回尸体时，对方就像安然睡着了一样，只是额间滴着红血。
早上时，雁回林就跟它说，自己要去义学堂授课，帮帮繁忙的小师弟，他在宗门里担了很多位置，日渐里，作为首徒的雁回林总能听见门内外弟子对他的好评如潮，他们总是叽叽喳喳： “大师兄，你不知道，小师兄太好了，他帮我取得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人抢先，“哎呀，大师兄你快听我说，前段时间我受伤了，小师弟送了我一品灵药……”
“大师兄，小师兄说我最近表现很好……”
“大师兄，小师兄夸我修炼有进步，勉励我更加努力……”
看着一个一个的脑袋，雁回林身边水泄不通，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脑袋都要晕了，却还是努力摸摸一个个的头。
“做得很好，记得要小心自己身体，往后继续加油，不要让大师兄和小师兄失望！”
“你们乃我宗门希望，你们茁壮成长便是我宗门清灵之福”
轻柔的手心揉着脑袋，大师兄雁回林笑得温润，眼尾泛红上翘，眉心间的红痣更加张扬。
被摸头的人纷纷低垂头，不语，场面一时安静，诸位纷纷红着眼眶，“大师兄！”
宗门有大师兄与小师兄双壁之材，才是宗门百年之福。
好大好齐的一声，雁回林笑眯眯眼，往后撤着，他轻轻答应着： “哎，在呢”
这群小子差点把他耳朵震聋。
雁回林正纠结怎么脱身时，就见小师弟时樾颂看过来。
“小师弟！”
仙门首徒立刻大叫起来，随后笑眯眯冲围着的弟子：“你们快去训练吧，大师兄和你们小师兄还有功法要交流，快走快走吧！”
雁回林赶人。
众人恋恋不舍，只能看着师兄快步离开。
时樾颂幽黑的眸子一转，雁回林总是这样，身前身后，前呼后拥，轻轻松松就能将别人多年积累的成果盗取走。
他总是人们视线的中心。
时樾颂不喜欢。
“小师弟，你不知道宗门里有多少夸你，他们非拽着我听……”
雁回林高高兴兴叙述着。
“那你不嫉妒吗？”
小师弟突然问，雁回林有些愣，为什么要嫉妒？
偏偏时樾颂最讨厌他这个样子，好像永远没有可怖的嫉妒心与阴暗面，永远如此风光霁月。
“不怕我抢了你的位置吗，仙门第一首席，人人称赞爱慕……”
人都应该嫉妒的。
雁回林眉眼却瞬间梳开，明媚笑了起来： “可那很好啊，本来就是有能力者而胜之嘛，小师弟你比我优秀刻苦，超过我是应该的”
时樾颂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直勾勾盯着他许久，随后咬牙干巴巴留下一句话： “希望你永远都能这样想！”
再然后就见时樾颂端着点心，他好像长大了许多，眉眼更加锋利，如刀剑一般。
此刻正笑语晏晏，“师兄，前些日子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无理”
雁回林扭头看向“自己”，“自己”坐在美人椅上，兴致缺缺，听对方说话间头也不抬，仔细看，他手指间正拨弄着一黑色剑穗。
“哦，师弟没事的，那只是个意外，你别放在心上，以后安心修炼吧，我有些累了”
他说的是那日时樾颂中蛇媚毒一事。
雁回林低垂眉眼，黑密丝柔的乌发垂下。
大师兄着急赶人。
异常明显的冷淡态度让人不悦，时樾颂眉眼一凌，他注意到雁回林手心里的剑穗。
师兄很喜欢此物，空闲时总忍不住把玩。
小师弟注意到许久了。
时樾颂唇角的笑收敛，气势倏地一变，他看起来有些强势，咄咄逼人： “师兄，是在埋怨我在秘境中亲你一事，还是因师尊又骂你而生气 ”
“时樾颂！”
雁回林恼怒，他大声喊着小师弟名字，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秘境之事了吗？
怎么又旧事重提。
小师弟直勾勾盯着他
突然话锋一转，冷笑绽开： “……此物我很喜欢，师兄你送我吧，送了我，我们就和好如初”
他盯着雁回林手里的黑色剑穗。
雁回林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
大师兄叹出一口气，“小师弟，长者送不可赠与他人，你再选一个吧，下次我送你”
“此物对我……有特别的意义”
雁回林吞吞吐吐。
“……果然只有师尊送的东西，你才会如此宝贵”
连续夹枪带棍的话，饶是仙门首席雁回林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被气的不轻，泥人还有三分性呢，今日老好人时樾颂到底怎么了？
“师兄，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把你喜欢的东西全部抢过来”
再次见面时，处于血海火山内，四周遍布尸野。
清灵宗不复昔日温和。
时樾颂持剑，琉璃的眸子里沾染得意洋洋的笑，他右手正拿着血污往下渗的黑色剑穗，玄黑已经被染得殷红。
雁回林下意识地去摸秀雨剑剑柄，却发现原本安静坠着的饰品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拿过来还给我！”
向来不悲不喜，似高台琉璃的仙门首席，脸色扭曲了一瞬，他生气地暴怒，秀雨剑发出激烈嗡鸣。
原来，他也会生气啊。
终于将高洁明月拉到肮脏人间。
冰冷的容颜透露着暖意，时樾颂脸上还有干涸的血点，他低头亲吻手中的剑穗。
“师兄，你想要吗？”
“想要就杀了我啊”
果然只有师尊，才能引起师兄的情绪。
好恨啊，好恨啊……
时樾颂的左眼突然溢出血泪，狰狞着半边脸，一面白玉郎君，一面形似恶鬼。
外面人逐渐叫嚷起来。
“都起来，我要进去杀了雁回林那魔头，小师弟你快出来……”
那声音非常熟悉，凌厉的刀法劈着结界。
雁回林知道那是四师弟。
昔年里，四师弟最爱粘他。
但现在吗——
四师弟最恨他。
时樾颂突然又笑了下，那刻犹如冰消冻解，春暖花开，暴动的气势一落，恢复平静。
又似那个不动不响，藏拙的宗门大好人。
“师兄，你看到了吧，你昔日与四师兄最要好，曾经为了他，下禁地取药，差点死在那里，但现在呢，他要杀你，不过是被我随便挑拨俩句”
一两次欲言又止，一两次看向雁回林恐惧的眼神。
那傻子就深信不疑，认为自己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时樾颂忍不住大笑，“师兄，你看人心就是这么容易被蛊惑，你随我一起跌入阴间地槽里吧！”
尽情作恶，杀害人间。
下一秒里，结界破开。
雁回林感受到自己的不受控制，秀雨剑被举起，时樾颂直勾勾撞上去，温热的血蹦到雁回林菩萨脸上。
时樾颂露出最后一个微笑。
“师兄，不要再狡辩了，你杀了我，我不怪你”
“……大师兄，我只希望你回头是岸”
那声音微弱得像轻风，却重如石头，在场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听到。
雁回林百口莫辩。
耳边的发丝摆动，一道凶狠的亮光破风而来。
那是四师弟最擅长的刀流。
“魔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用你的血祭奠小师弟”
四师弟安晦燃红了眼。
他身后是冷若冰霜的师尊谢御寒之，大概是冰灵根，修炼功法的缘故，谢御寒之冷得过分。
师徒这么多年里，师尊不苟言笑，唯有遇到小师弟时樾颂是会稍微开颜。也对，小师弟是最特殊的，他是师尊从外面带回来的，不像自己……
雁回林皱皱眉头，师尊其实是被逼着收自己为徒的，如果不是自己，时樾颂应该是谢御寒之最满意的徒弟吧，毕竟小师弟不仅天才，出类拔萃，而且还勤奋刻苦。
修仙者，最不可或缺的便是天资与勤恳。
他才应该担得起仙门首席。
雁回林听过很多次，他们欢声笑语的时候。
而面对自己只有冷酷严苛的责罚。
是呀自己总是太懈怠懒散。
“手伸出来！”
昔年，打手板的经历又冒出来。
雁回林苦涩地眼里堆满泪。
“师尊”
他刚想解释，一把冒着寒气的莲花剑就跃出来。
“师尊！！”
雁回林大叫着，惊恐刺痛的记忆如同当年的那一剑穿过一样，灵魂阵痛。
梦醒了。
此刻叶亦可一身冷汗，他面色潮红大力咳嗽着，没一会儿地上就出现片片猩红。
突然的惊叫引来了外间的人。
“醒了，别乱动你灵魂不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