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助眠指南》绮声

2、第二章

　　一道光线从未被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斜打在房间中心的床上。

　　床上被子平铺，随着里面正睡着的人的呼吸轻微起伏。被子上方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祁眠还在睡着，他昨晚又去了Orion的直播间，待到了下播才休息。那个Orion就像不需要睡觉一样，每天都播到那么晚。

　　不多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床上的人先是忽视了这不受待见的噪音，翻了个身，尝试用枕头堵住一边耳朵把噪音降低。但在铃声开始响第三次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于是拧着眉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枕头边摸手机，眼睛都没睁开。

　　找到手机后，他半眯着眼睛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按下接听键就是一通输出：“徐天朗，一大清早的你干什么？没接还打，事不过三知不知道啊？快说找我干嘛？”

　　对方像是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恼，操着一口京腔笑着说：“哎呦喂，什么大清早啊？这都中午十二点多了，您还睡着呢？怎么？昨晚又播到很晚啊？”

　　“没，你快说，找我什么事？”对面嗓门对于还没清醒的祁眠来说有点大，他默默把手机拿远了点，没好气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丫忘了，上周辅导员不是在群里发消息了吗？说今天下午四点到教室开离校前的班会，还让你整理好班级名单，今天报给她。喏，你理了没啊班长？”

　　听到这，祁眠清醒了几分，慢慢睁开了眼睛，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件事。

　　祁眠是他们班的班长，临近放假，导员上周让他把班级里需要留校同学的名单整理出来发给她，他确实还没统计完。

　　“行，我知道了，你跪安吧。”祁眠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

　　“嗨，我说你这人，我好心打电话提醒你，你是一点儿都不记我的好啊？你等着，看我下午不找你算账！”电话那头的人笑着骂他。

　　“行行行，下午见啊。”祁眠挂了电话，在床上依依不舍地躺了五分钟，然后生无可恋地起床洗漱开电脑。

　　他嘴里叼着块面包，打开聊天框。他记得上周班里有几个同学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放假有事情，要留校来着。找到之后，他把几个人的名字名字和留校原因发给了辅导员，不久后辅导员回了他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他一边嚼着面包一边想，暑假留校很常见，特别是去年大三暑假，很多同学备战考研，觉得回家会变懒散，所以选择假期留校备考。可寒假不同，大部分同学考完研本身就没什么事，而且寒假约等于过年，一般过年不回家都得被家长说一顿。再想想刚刚那几个同学报上来的理由，清一水的留下实习，不知是真要实习还是只是编了个能看过去的理由。罢了，他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不是他自己有住的地方，说不定他也是其中一员。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祁眠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账号。一晚上过去，数据和前几天差不多，然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点开了Orion的账号，除了昨天的直播回放之外没有别的更新。他看了看主页上方显示的粉丝人数，比他多了五倍还不止。什么时候他才能有那么多粉丝啊......他牙酸地想。

　　坐着玩了一会手机，祁眠便起身到衣帽间去挑衣服。选了几身后，他打开窗户，探出手感受了下外面的温度。湖城虽是南方，但冬天并不暖和，时而也会有连着几天气温零下的情况，而且经常下雨，潮湿的冷空气总感觉能吹进人骨头缝里。外面风很大，窗户刚一打开，祁眠就被吹的打了个喷嚏，然后选了最厚的一套衣服换上，又围了条围巾才出门。

　　他的公寓离学校不远不近，不过好在有地铁直达，不一会就能到。

　　——学校——

　　祁眠走进教室，班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在和前后左右聊着天。祁眠路过听了一耳朵，班里同学聊的主要是考研情况和假期安排。他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前面就是徐天朗。

　　“眠啊，你可终于来了，你再不出现，我真要以为你接完电话就接着睡过去了。”徐天朗往后桌一靠，和祁眠说起话来。

　　“怎么可能，我不是你，没那么能睡。”祁眠无语地回道，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哎对了，那什么，等会儿班会结束，你陪我去图书馆帮我搬点儿东西回来呗？我放那的东西有点儿多，自己一个人去够呛，再不拿回来该被管理员清走了。拿完之后咱俩到西门那边儿吃个火锅去？今儿这天儿也忒冷了，吃点儿东西暖和暖和。”徐天朗搓搓手，他是北京人，一直不习惯南方没有暖气的冬天。

　　“行，不过先说好，我不能回去太晚。“祁眠手托着下巴跟他说话，打了个哈欠，看来以后还是不能睡太晚，都怪那个Orion，他在心里默默又记了一笔。

　　“放心，我都懂。”徐天朗拍了拍胸脯，和他保证道，“保证不耽误你事儿。”

　　没过多久，辅导员进来了，先是问了问同学们的考研情况，然后开始讲班会内容，主要就是寒假中的注意事项，比如假期安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什么的。

　　班会结束后，祁眠跟着徐天朗去图书馆搬书，一路上徐天朗的嘴就没停过。

　　“眠啊，你说说，大冷天的把我们叫过来就说这个，现在城市里哪还让放烟花啊？”徐天朗手里抱着一摞书，小臂上还挂了个装杂物的袋子，“不过你别说，我还真好久没放过烟花了。小时候我在老家，一到过年，亲戚就领着家里一堆小孩到集市上买鞭炮买烟花，天黑了就一起到没人的地方去放。那时候一整个年都过的咋咋呼呼、热热闹闹的，还挺怀念。不过现在市区里禁烟花爆竹也挺好的，过年人太多，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不得了。”

　　祁眠走在他旁边，手里拎了一袋子书，怀里还抱了个靠垫。听到烟花，他想到小时候有一次和爸妈出去度假，正好赶上他爸妈结婚纪念日，他爸就在海边给他妈妈准备了惊喜烟花。那是他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烟花，当时烟花照亮了天空和下面的一片海，路过的人无不为之驻足，他妈妈当时感动的流泪，但烟花的美转瞬即逝，他们的感情后来也和烟花一样烟消云散了。

　　帮徐天朗把书放回宿舍后，俩人一起去了火锅店。这家火锅店是四川人开的，就开在学校西门旁边，物美价廉，高峰期等位都要等很久，平时很多学生都会过来，他俩也算常客。俩人都能吃辣，一进店高天朗边嚷着“鸳鸯锅没有灵魂”边让服务员上了个红汤锅底，又点了一堆配菜。

　　“眠眠，你直播最近怎么样？”菜很快就上来了，徐天朗一边往锅里下肉一边问。

　　“挺好的，就是关注的人能再多点就更好了。”祁眠又想到对家Orion。其实他后来仔细想了想，以他的粉丝数量来算，他可能根本够不上是Orion的对家，于是越想越憋闷。不过他确实技不如人，这没办法，但这也意味着他有很大进步空间。

　　“没事儿，你才播了多久，慢慢儿来，我之前去你直播间看过，你那些粉丝都可热情了，而且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天生就是做这个的，不然你怎么不叫颜颜，不叫游游，偏叫眠眠呢？你说是吧！”徐天朗开导他道。

　　祁眠正七上八下地烫着毛肚，听的嘴角抽抽。虽然这是他说过的没错，他没法反驳，但徐天朗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别说我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考试怎么样？”祁眠开口问道，和班里很多同学一样，徐天朗也参加了研究生考试，但考完没和他提过。

　　“就那样儿吧，正常发挥，不过今年招的人少，能不能考过谁也说不准。我看他们有考完就去对答案的，干嘛给自己找那不痛快。反正考都考了，我是不想了，等成绩吧，考上就继续读，考不上就工作去。”徐天朗吃的满嘴油亮亮的。他心态一直很好，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儿。

　　“你寒假打算怎么过？有安排了不？”徐天朗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巴又开口问道。

　　“没，就在家好好做视频吧，假期有空，可以多录些存货。”祁眠确实是这么想的，下学期他们要把毕业论文完稿，然后是答辩，还有毕业前的各种事情，他作为班长可能还会更忙一些，到时候他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做视频，正好可以趁寒假多录一些，之后慢慢发。

　　“啧啧啧，真没想到啊，咱家眠眠还是个工作狂，放假了还一心拼事业。以前咱俩天天一块打游戏，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徐天朗吐槽道，“不过你要是没事，我开学前就早点回来，咱俩找个地方玩儿几天呗？我要是真没上岸，这可就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寒假了，我要把它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好好享受。”

　　“行，到时候看。”祁眠没拒绝，一个人待一个寒假确实太冷清了，出去玩玩也挺好。

　　听到祁眠没意见，徐天朗开始列举各个他想去的地方，恨不得来个全国速游。祁眠听的耳朵疼，让他直接把攻略做好，到时候自己直接拎包出行。

　　吃完，徐天朗去前台结账，祁眠坐在位置上等他。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来人穿着一身黑，身高目测接近一米九，皮肤很白，五官看着很立体，就是气质有些生人勿近。

　　真帅啊......祁眠看着这个人，心里默默地想。他很少夸别的男生好看，毕竟他自己靠着一张脸被从小夸到大，但刚刚进来的这个人是真的又高又帅，看久了连带着那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也变得迷人起来。

　　他盯的太明目张胆，以至于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人原本在和服务员说话，突然抬头向他这边看来，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祁眠有些紧张，偷看被当事人抓包，一时不知该不该移开视线。他看见对方先是朝他这边看来，然后像是看不清一样，眯了眯眼睛，又看了他得有好几秒，才被服务员叫住，收回了视线。

　　可能帅哥刚刚也认可了自己的颜值？祁眠这么想，然后心虚地摸了摸自己不自觉红透了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