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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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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花园一片萧瑟,夜色如墨般笼罩着这片柳天天曾最爱的栖息地。柳天天的蜷缩在老年健身区的躺椅上,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发起了呆。
“梁白……”
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白天巷子里那个穿唐装的男人救了他,却让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哪有那么好心的道士,不仅提出收留他,还能助他转世投胎。
柳天天抱紧自己透明的胳膊。
做梁白的小鬼?听起来比被那个老道士打得魂飞魄散好,但也好不到哪去。
他见过其他被“养”的小鬼——要么被主人驱使着做些阴损勾当,要么干脆就是被当作修炼的工具,榨取完价值就魂飞魄散了。
“可我能怎么办……”他喃喃自语,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公园入口。
突然,一股阴冷的怨气从西北角漫延开来。
柳天天浑身一僵,几乎要跳起来逃命,这种级别的怨气,连同类鬼也会一起被蚕食。
但他没动。
因为他看见了。
约莫十米开外,花圃的阴影里,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正背对着他,手中符箓泛着微弱的金光。
而在道士对面——
“没有……我没有……”一个女子的哭哭啼啼,声音断断续续,“我只是想回家……”
那是个穿着碎花裙的女鬼,看起来刚死不久,魂体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只是胸口开着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废话少说,人鬼有别。”道士的声音冷硬,“既已成鬼,就该去该去的地方。”
“可我的孩子……他才三岁……”女鬼的哭声凄厉起来。
道士不再多言,指尖符箓飞快掷出。
“等等!”柳天天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飘了出去。
道士和女鬼同时转头看他。
“她、她不是恶鬼!”柳天天结结巴巴地说,魂体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她只是……只是放心不下孩子……”
道士眯起眼打量他:“又是一个鬼物。”
“你这个道士——”
柳天天的愤怒被一声突兀的嗤笑打断。
从公园更深处的阴影里,缓步走出一个高大的鬼影,它的半边脸皮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肌肉。
“小道士,”恶鬼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白天让你侥幸跑了,晚上还敢来?”
年轻道士脸色骤变,迅速后退数步,从怀中掏出数道符箓。
但恶鬼的速度更快。
它化作一道黑影扑去,道士勉强撑起的防护金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惨叫声划破夜空,然后是令人听着脊背发凉的撕咬声。
碎花裙女鬼发出一声尖叫,迅速躲进了灌木丛后面,魂体止不住的发抖。
柳天天想逃,腿却像灌了铅。
他眼睁睁看着恶鬼将那道士撕扯得血肉模糊,然后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纯净的魂体……”恶鬼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嘴角,“大补。”
柳天天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恶鬼的狂笑和迅猛的破风声。
他慌不择路地穿过秋千架、撞翻垃圾桶,魂体因为过度恐惧而开始变得扭曲。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公园入口传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金色的符文凭空出现,织成一张大网,将追来的恶鬼当头罩住。
恶鬼发出痛苦的嘶吼,在金网中疯狂挣扎,却像落入蛛网的猎物越挣扎束缚得越紧。
柳天天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地望去。
梁白站在路灯下,依旧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唐装,指间的念珠缓慢转动。
他看也没看柳天天,目光落在金网中的恶鬼身上,眉头微蹙。
“炼尸术的痕迹……”他低声自语,咬破指尖轻弹了一滴血,一道血色的的符文没入恶鬼额头。
恶鬼的挣扎骤然停止,眼中红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它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周围,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我做了什么……”
梁白抬手收回金网,声音平淡:“你被炼成了尸鬼,早就死了。”
恢复意识的强壮恶鬼捂住丑恶的面容痛哭流涕的跪坐在地,不消一刻化成了一片齑粉。
柳天天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他见过道士杀鬼,见过鬼杀人,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梁白这时才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关切:“我白天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柳天天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还没想好。”
梁白挑眉,显然是看出了柳天天的小心思,走上前掐住对方下颚,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一股好闻的味道瞬间闯进柳天天的鼻腔,之前怎么没闻到过这种味道,柳天天忍不住多嗅了几下,哈喇子流了出来,做鬼那么久从来没吃过荤腥,饿了就捡捡路边的蜡烛香灰填饱肚子。
这个“香味”史无前例。
柳天天不知觉的张开嘴去舔梁白手上伤口的地方,咀嚼尝了一口,马上两眼冒星,好闻的气味原来是梁白的血气。
“好香……还要……”柳天天像染上了瘾,又要伸舌去舔,被面色凝重的梁白一巴掌呼晕在了地板上。
“啧,胆子小还贪吃。”梁白拿出储物锦囊,把柳天天打包进了袋子里,带回了本家。
城西的梁家老宅——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游丞放下茶杯,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梁白,“我爸那个项目真的有问题。阿白,这次你得帮我。”
梁白倚在阳台栏杆上,拿着烟斗的手停了一下。
“钱到位,一切好说。”他漫不经心地回应,却忍不住咳了几声,迅速用手帕捂住嘴。
游丞皱眉:“你的身体……”
“死不了。”梁白摆摆手,转身走进室内,“游伯伯的事我会查,至于报酬我记得你家在城南有处老宅?”
“你想要那宅子?”游丞诧异,“那地方阴气重得很,连我爸都不敢动。”
“正好。”梁白勾起唇角,“我需要一个地方,养点东西。”
送走游丞后,梁白站在窗边,看着那辆贴满符箓的库里南驶离,侍者恭敬地递上新泡的茶,欲言又止。
“先生,您的身体真的不能再……”
“我心里有数。”梁白打断他,指尖不断的掐算,“纯阴之体百年难遇,这是我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