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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清早,后背窝在纪青鸾怀里,郁琮安逸地蹭了蹭,悄声从对方怀中起身。

      谁知刚起来便被纪青鸾一把捞回去,原来对方早就醒了。

      “再躺一会。”身后人清瘦的下巴抵住她肩头。

      “该起了。”嘴上说着,指间却将纪青鸾的前臂拉向锁骨处,让她抱得更紧些。

      上身向前靠拢,轻轻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纪青鸾一下下轻啄着对方后颈,亲昵许久,她吻吻唇边的耳垂,低头在郁琮肩上轻咬一口。

      少顷,她松开手坐起来,两人相继穿上中衣,又唤宫人入内服侍。

      午后,郁琮准备前往崇云殿批阅今日奏疏。

      纪青鸾因此想起大婚前父亲的话语,内心有些迟疑是否要跟随对方同去崇云殿。

      她的确曾被父亲的一席话打动,但当她看见郁琮仍然在世后,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去干涉对方难得拥有的那一点自由。

      “在想什么?”郁琮见她的脚步慢下来,问道。

      “我还是回凤翔宫。”

      “那该多无趣,你同我一道去批奏疏罢。你读过那么多书,若有我不懂的地方,也可在旁指点,不是么?”

      郁琮心里清楚,自己现下所涉及的政务,不过是纪桓为了表现君臣和睦的有意相让,朝中的每一道奏疏都是先呈交丞相府,而后才送至崇云殿。

      到了自己手上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即便偶尔有些要务,她若处理得不合纪桓心意,也会遭到对方的驳回。

      她心中虽在意纪青鸾,可如若令皇后一同批阅,便是向纪桓示好,以表示自己对皇后、对纪家的重视。

      并且有皇后在侧,纪桓或许会放心将一些重要的政务交由崇云殿,如此,自己才能更多地获悉目前大燕朝局和政事的真实情形。

      纪青鸾想了想,点头同意,“好。”

      两人来到崇云殿中,郁琮拉过她一起坐下,而后摊开一本奏章,阅读片刻便提起笔来。

      纪青鸾在旁时不时翻阅其余几本,见大多是问安和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心中明了,这是父亲的刻意为之。

      “青鸾......”郁琮顿了一下,觉得该以小字称呼才显亲切,于是道:“晖仪,你瞧这里。”

      纪青鸾随之侧头去看,其中的内容有关郦州水患,郦州刺史上报申请朝廷拨款赈灾。

      “你阿兄是户部尚书,你觉得,户部能拨出多少来?”郁琮想要知道国库现今大约有多少钱粮,但她没有其他途径可以获知,只能问身边之人。

      “阿兄没同我说过这些。”

      郁琮沉思一阵,“赈灾钱粮多半会被下面的官员层层搜刮,真正能到百姓口中的,不足十之一二。”

      “钦差命使的人选尤为重要。”纪青鸾冷静说道。

      “选谁好呢......”

      她最先想到的是尚书左仆射何焘,左仆射分管吏、户、礼三部,且为从二品大员,重臣作为钦差去到地方州郡,下面的官员应当不敢造次。且何焘在自己尚为太子时便来表明立场,也许,可借此次试试他的真假。

      “有人选了么?”纪青鸾问。

      “有一个,但好像又不大妥当。”

      “如何不妥当?”

      “从二品官员做钦差命使的,似乎从未有过。”

      “从二品?”朝中符合条件的官员只有尚书左、右仆射两人,纪青鸾推测郁琮想选的,大概不会是与纪家有关联的那一位。

      她不紧不慢道:“若怕地方官员克扣赈灾钱粮,选何焘,不如选朱贞。”

      “朱贞?”郁琮低头想想,“我记得,他是你舅舅?”

      “是。”纪青鸾接着说:“他脾性说一不二,虽有些暴躁,但办事向来稳妥。”

      “可他年纪大了些,奔波劳碌,身子受得住么?”

      “他做过二十年的将军,尚算硬朗。”

      郁琮低眉思考许久,朱贞位列三公为尚书右仆射,出身自纪青鸾的母系世家尔朱氏,与纪桓关联颇深,用这人......当真稳妥么?

      见她像是多有顾虑,纪青鸾又道:“朱贞从军时曾长期驻扎郦州,对郦州地域更为了解。”

      几番考虑后,郁琮认为还是百姓生计更重要些,试探何焘的事,容后再说。于是,她落笔批复,“那便朱贞。”

      如此一来,也能令纪桓放松警惕,倒也不错。

      奏疏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便批阅完毕,郁琮伸伸懒腰,回头看看纪青鸾,咧开嘴笑了笑。

      自从纪青鸾成为她的皇后,她整个人心情大好。面对纪青鸾时,先前的心中阴霾短暂地一扫而空,好似又回到做刘天宝时的模样。

      看着眼前人熟悉的样子,纪青鸾抬手轻抚她的面庞,语气柔和地轻声唤道:“阿延。”

      郁琮内心顿时软了起来,身子斜靠在她肩上,仰望着殿顶,笑嘻嘻道:“多叫两声,我喜欢听。”

      难得地弯起唇角,纪青鸾便又唤一声:“阿延。”

      身体扭动两下,郁琮把头埋进她修长的颈项里,双臂搂住对方腰际,“我似乎没与你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

      “是么。”纪青鸾拥着她,下颌在她额间缓缓摩挲。

      “嗯。”

      两人腻歪在一处,不多时,便听见宫人入内。见皇帝正娇滴滴地依偎在皇后怀里,宫人愣了愣。

      “咳......”郁琮尴尬地坐直,正正身子,问:“何事?”

      “陛下,纪相派人前来。”宫人回过神。

      “传。”

      过了会儿,一名禁军装束的男子走进来,行礼后说:“微臣禁军左卫将军,陈先植。纪相派臣传话,下月突奴使臣来访大燕,请陛下尽早习练骑射。宫中设有校场,陛下可随时前往。”

      神情蓦地变化,郁琮眼里的率真渐渐隐去,她沉声应下,“朕知道了。”

      对方离去后,她默默看向龙案上的那些奏疏,方才的好兴致被扰得所剩无几。

      感受到一阵冰凉覆上自己手背,她收拢指尖握紧纪青鸾的手。

      “突奴多年前与我朝结盟,我的阿嫂便是突奴公主。”纪青鸾轻柔道,“不必担心。”

      然而郁琮却并未担心这件事,她只是又联想起纪桓对自己的压制与掌控,内心难免不甘憋闷。

      方才有那么一瞬她想象着自己的结局,若幸运些,便是被废黜后迁居地方州郡,苟活余生;若是不幸,便是纪桓寻个名头将她赐死。

      她看看纪青鸾,倘若自己死了,皇后该怎么办?

      不,自己绝不能死,为了纪青鸾,也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就势必要铲除纪氏父子!

      *

      捏捏她的耳垂,纪青鸾问:“仍是担忧么?”

      “没有。”她摇摇头,“我在想,去校场习练骑射,总归要与男子接触,心里......有些抵触。”郁琮不想让对方陷入两难,便说了谎。

      “无需他们,我可以教你。”纪青鸾的声线依然如冷泉,但看过来的眼睛却含着无声温柔。

      “你会骑射?”

      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郁琮也不再去想刚才的事了。

      “贵族女子都要学的。”

      “那从前在绥堎时怎不见你骑马射箭?”

      “教你读书都来不及,哪有空闲。”

      郁琮笑了笑,随即牵她站起来,“咱们明日就去。”

      “好。”

      一夜过去,第二天上午,两人换上胡服来到宫中校场。

      纪青鸾在兵器陈列处挑选了两把角弓,递给郁琮一把,后者掂掂手里的弓,有些重。

      “这已是最合适你的了。”站在射场前,纪青鸾说着,自身侧箭袋里抽出一支搭上弓弦,“好生练练臂力即可。”

      腰背挺直,手臂拉紧弓弦,箭矢嗖地一声飞将出去,正中几丈外的红色靶心。

      纪青鸾今日的飒爽英姿与往常端庄高贵的模样反差甚大,郁琮不禁望得眼直。

      “看什么。”

      “你同平时不一样。”

      面色如常地放下弓,纪青鸾走到她身边,托起她的胳膊。

      笨拙地把箭搭在弦上,郁琮尝试向后拉动,有些吃力。

      见状,纪青鸾绕到她背后,左手握住她持弓的手,右手两指覆盖她按住弓弦的指节。

      弓弦缓缓拉开,郁琮的身体被对方动作带动着舒展开来。

      “记住这个力道。”面庞紧贴她的脸颊,纪青鸾低声道。

      如此亲密接触,郁琮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纪青鸾稍用劲勾勾指节,“精力集中些。”

      “噢。”她收敛心虚,专心将箭尖对准箭靶。

      “今日有风,自西向东。”纪青鸾握住她的手微微向左移动,“此等风力,再看靶心与此处的距离,你需偏向这边,大约这个位置。”

      慢慢松开手指,纪青鸾观察着她的姿势,道:“放。”

      箭矢摇摇晃晃,尚未碰触箭靶便落在地上。

      见她皱眉,纪青鸾再次抽出一支来,“莫灰心,多加练习便好。”

      傍晚回到凤翔宫中,二人坐在一处用着晚膳。

      练了一天,郁琮的胳膊有些酸痛,宫人将菜肴夹进她面前的碗碟里,她挥挥手,“你们出去。”

      宫人们应声退下,纪青鸾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手臂好酸,你来喂我。”郁琮说。

      “为何不让他们喂你?”

      “那怎能一样。”

      “哦?”见她正揉着胳膊,纪青鸾道:“不舒服么?”

      “酸痛得很。”

      放下碗筷,纪青鸾自瓷碟中夹起一块肉来送到她嘴边。

      愉快地咽下菜肴,她单手撑着下巴,“晖仪,之后几日它怕是都要这样乏力下去了。”

      纪青鸾自然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语气淡淡道:“你可知何为恃宠而骄?”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将盘中之物送进她口中。

      “从前你那般罚我,不应补偿么?”话虽是在讨价还价,但她的表情却流露出些许的撒娇意味。

      “一贯钱,五只金锭,一枚玉佩。不够?”端起汤碗,纪青鸾舀出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向郁琮面前。

      她张口喝下,“不够。你瞧,若当年你肯带我走,我也不必留在辽州不是。”

      辽州饥荒虽在郁琮心中留下阴影,也因此改变了她的性情,但时过境迁,她已经可以淡然看待那时的一切。此番话语完全是为了能够让纪青鸾多宠宠自己,别无他意。

      而纪青鸾难免心疼起来,转念觉察她的目的,便懂得了她并非存心令自己愧疚。

      “是你不愿随我走。”纪青鸾面目平静,继续喂她喝汤。

      “你可以绑我走啊。咱们的第一面,我不就是被你绑上车的么。”

      手中停顿,纪青鸾道:“蛮不讲理。”

      握上她的手腕,郁琮把汤碗拿过来放在桌边,靠近道:“那你答不答应?”

      “不酸了?”

      “当然酸。”她捏捏掌心里的冰肌玉骨,“但你若再喂我几日,便不酸了。”

      待她说完,一抹清浅笑意浮上纪青鸾的眼底,表情却冷淡不减,“得寸进尺。”

      得逞地撅起嘴,郁琮凑近在她唇角轻吻一下,“我当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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