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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你没事吧?!”

      宋子苒怕梼杌趁机出手,不敢回头。

      “没事。”

      舒姰强撑着坐起来,艰难地挪到树下雨势较小的地方,为伤口涂药止血。

      这一刀伤了肩胛骨,舒姰的左手微微一动便是撕裂般的剧痛,更严重的是内伤,她的脏腑被震伤了,连呼吸都是痛的。

      梼杌原想速战速决,抓着舒姰立刻离开,越打却越是心惊。

      宋子苒的剑法本就轻盈飘逸,此刻更是多了一股绵延不绝的后劲。手中长剑看似轻巧,但每次与他的犬牙长刀碰撞,传来的反震之力都让他手臂微酸。

      分明是临溪谷的济世心经!

      “以内力牵引,辅以金针渡穴,便能让人提升内力,护法大人......滋味如何?”

      舒姰的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梼杌冷笑,手上动作不停。

      舒姰叹息:“你和黄口小儿对了几十招还没赢,咳咳......我都替你丢人。”

      有的人被激怒后会迸发出更强大的力量,但梼杌只会愈发失去理智。

      果不其然,他的招式越来越乱,宋子苒寻到空隙,踩踏一旁的树干借力高高跃起,长剑刺向梼杌双眼。

      梼杌不闪不避,刀尖横扫过去,拆解掉宋子苒的招式后,又是一刀刺出,声若惊雷。

      宋子苒在空中,避无可避,刀刃沿着她的腰腹扎过去,一时间鲜血四溅。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朝着另一侧栽下去。

      舒姰不由自主攥紧了拳,指甲扎进了掌心里。

      等到宋子苒落地,梼杌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头顶要害,此刻下盘守备空虚,而宋子苒手中的长剑已经在她送了出去。

      梼杌毕竟是老江湖,对敌经验远胜于宋子苒。他立刻转动刀柄,生生将长刀转了个方向,从横看变为竖劈,挡住宋子苒的攻势。

      可这一剑宋子苒拼尽了全力,自然不会轻易被他挡开,剑尖擦着刀刃擦过,梼杌只觉得大腿侧边一片冰凉。

      梼杌低头一看,腿侧的伤口竟涌出黑血,他面色一变:“凌锋堂堂第一剑门,竟然用毒?!”

      “用毒怎么了?!”宋子苒喝道:“毒死你个才好呢!!”

      梼杌大怒,他正要提刀再砍,那条腿却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一头栽倒,脸上泛起不祥的青紫色。

      宋子苒见毒起了作用,紧绷着的心弦瞬间松开,身体脱力直接倒到了地上。

      一炷香的时间堪堪够用,舒姰拖着伤体一步一挪地走到她身旁。

      金针再次刺入宋子苒穴位,吊住一口气力,宋子苒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强撑着站起来,打算将梼杌了结。

      空气中传来一声悠悠叹息。

      “梼杌,你真是废物。”

      舒姰听到声音,立刻抬头看向树梢,凫傒不知道是何时过来的,在场几人竟无一人察觉。

      她正坐在上面,怀中抱着什么,双腿还微微晃动着。

      抬头的一瞬间,舒姰看清了凫傒怀里的东西。

      是条断臂。苍白,僵冷,袖口是她熟悉的花纹。

      所有声音从耳边褪去,眼泪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五脏六腑痛得像是在燃烧,满腔的杀意在胸腔内横冲直撞,像是崩裂前的火山。

      他说过要她陪他去庐州的。

      那竟是最后一句话。

      舒姰顾不得身上的重伤,咬着牙抬起手,将身上的弩箭朝着树上的人射过去。

      凫傒又怎会让她打中,舒姰眼中闪过一道红色的残影,她一咬牙一闭眼,将宋子苒抱在怀里护住。

      她却没出手,只是轻飘飘落在梼杌身边。

      “救……救我……”梼杌伸手抓她衣角。

      “好啊。”她笑着抬手。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鲜血飞溅,凫傒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

      梼杌的腿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断面鲜血淋漓。

      梼杌痛得冷汗涔涔,在地上不停地滚动着惨叫:“贱人!!我要禀告圣女!!!”

      “你是要腿,还是要命?”凫傒笑意盈盈:“蠢货。”

      她不再管在地上惨叫的梼杌,而是朝着舒姰走过来。

      “你兄长真是个好人呢,看在他生得不错的份上,我本想放过他的,可惜呀——他非要护着你,舒姑娘,哦不对,你也不该姓舒的。”

      舒姰死死瞪着她,眼中血丝密布,牙齿几乎被咬碎。

      骤雨暂歇,天幕由浓郁的黑渐渐变蓝。

      凫傒将鬓发捋到耳后,柔声道:“济世心经在哪?不在你哥哥身上,那就在你身上,对不对?”

      舒姰咬着牙将手伸进自己宽大的袖子中,摸出攻略册递过去:“放她走。”

      宋子苒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自己,立刻焦急起来,但她此刻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舒姰将书册递出去。

      “都是姑娘,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凫傒抿嘴一笑,也没翻开,只是将攻略册收起,又对着舒姰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你这样乖,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风起,枝叶簌簌而动。

      躺在地上的梼杌也忽然动了。

      “快走......别管舒姰了,快带着我走!!”

      他拖着残腿向前挪动,伸手去拽凫傒的衣角。

      凫傒俯下身揪住梼杌的衣领:“你听到什么了?”

      “再不走,谁都走不了。”梼杌大声吼道:“宋长陵来了!”

      凫傒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宋长陵若来了,舒姰是一定带不走了。

      也罢,《济世心经》到手,她也算有功,没抓到舒姰的罪过让左信和梼杌担着就是。

      她心思已定,抓住梼杌的领子,运起轻功,转瞬间变没了影子。

      舒姰伸出手,手指陷进被雨水泡软的泥巴里。

      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爬向那截断臂。一步,一步,伤口在地面拖出长长血痕。

      看清的一瞬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她整个人脱力滑倒,脸重重磕在泥里。

      她肩上的伤口崩裂,鲜血再一次涌出来。

      痛意贯穿全身,经脉中内力倒行,一时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没有了关系,隐隐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似乎有人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封住了她的穴位,舒姰喉咙中泛起一股腥甜她再忍受不住,弓起身子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爹爹!”

      舒姰听见宋子苒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她猛地喷出一口淤血来。

      这口血吐出来,她的神智反而清醒了几分。舒姰顾不得自己伤重,立刻伸手紧紧攥住来人的衣襟。

      “前辈,我——”

      “我知道。”来人语气温和,伸手摸了摸宋子苒的头安抚她,随后对着舒姰道:“阿姰莫急,你先随我来。”

      他伸手握住舒姰的右臂,直接运起轻功,等到舒姰再次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时,她已经再次回到了前山主院。

      入眼满地疮痍,空气中弥漫着焦木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昨夜的残火尚未完全熄灭,黑烟袅袅。

      舒姰顾不得身上的伤,快步冲进院落,密道口不远处,舒兰君的身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衣裳被暗红的血渍浸染得斑驳不堪。

      “阿娘?!”她几步冲到跟前,声音颤抖的喊着,伸出手落在母亲的颈侧。

      指尖下是近乎于无的微弱搏动。

      “死脉……”

      舒姰喃喃,浑身抖得几乎无法施针。她猛地将金针刺入自己手臂。

      这时,宋长陵沉重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不敢妄动,只能暂且封住心脉周边大穴,吊住最后一口气。”

      舒姰取出怀中金针,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扎下去,尖锐的痛感刺激着神经,将所有翻涌的情绪狠狠压下。

      再抬眼时,她的双手已经不再颤抖,检查伤势,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舒姰清晰地报出一连串药名,为宋长陵指明了药房的位置。

      待宋长陵离开后,舒姰小心抱起母亲冲进未毁的侧屋,将舒兰君放到榻上。

      宋长陵送过药回来后,去后山将所有人都接回了主院。

      有了江知宜打下手后,舒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从阎王手里抢人那是那么容易的,这一治便是三个时辰过去。

      等到舒姰走出门外时已经是正午了,阳光在她的眼前一晃,舒姰觉得自己似乎还有许多事要做,但继续想下去,头脑却是一片昏沉。

      她眼前一白,她直直向前栽去——

      脸颊撞上的竟然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

      舒姰一愣,她这是在哪?

      “钱呢?!你不是有奖学金吗?!”

      一记耳光打到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舒姰下意识的用力一推,动手的中年男人摔在地上,捶着地板大声怒吼。

      “长本事了是吧?!让你给弟弟买点东西跟要了你命一样,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比她小些的男孩捧着饭碗吃得正香,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眼前的喧闹与他全无关系。

      这是她的家吗?

      愤怒的中年男人,逼仄的小屋,眼前的景象骤然碎裂。

      她再次睁开眼,面前是一幅暮春的江南风光,青山叠翠,溪水穿谷而过,身后是一处白墙黑瓦的院落,好不惬意。

      舒姰推开院门,舒兰君正躺在院中躺椅上,手中翻看着一本闲书。不远处舒淮正在练刀,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灶上不知道在煮些什么,一股香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宛若梦境。

      这是她的家啊。

      舒姰猛然惊醒,映入眼中的是主院侧屋的屋顶,她被人安置在躺椅中,身上裹了两层厚厚的毯子,舒兰君正躺在她不远处的榻上。

      她顾不得穿鞋,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痛,赤着脚跑过去,伸手去把舒兰君的脉搏。

      她紧闭着眼睛,脉搏微弱,但平稳,最危险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

      舒姰坐在榻边,先是笑。

      泪水从指缝流下,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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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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