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渡垂柳》凌林九

9、相逢

　　“发音不太对，来，跟我读——”覃青枫指着课本，“ruler.”
　　刘松刘莹齐声跟读：“ruler.”
　　“pencil.”
　　“pencil.”
　　“eraser.”
　　“......”
　　没声儿了，覃青枫抬眼。
　　两人小鸡啄米似的，困得头一点一点，刘松甚至书都没翻开。
　　她叹了口气，手里的书就势卷成筒，一人敲了一下：“再打瞌睡就站起来听。”
　　两个小兔崽子夸张地“呜哇”喊疼，其实根本没用力。覃青枫接着带读，读了两个之后又没声了。
　　“......”
　　她起身朝他们走去，刘松刘莹本来还睡意昏沉，见状立马清醒，双手捂头：“老师我们不敢啦！”
　　但覃青枫这次只是蹲下平视他们。见没有声响了，刘松刘莹松开手。她轻声跟他们讲道理：“不可以这样哦。姐姐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叫小西的孩子，很聪明，经常得到家长和老师们夸奖，因此，小西十分骄傲。”
　　“有一天上课，老师教‘一’、‘二’、‘三’、‘四’这些数字的写法，小西听完前三个，觉得太简单了，不就是画横线嘛，于是就开始睡觉了，其余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讲。”
　　“第二天，老师抽查默写，看到小西写的数字，狠狠批评了他一顿，别的同学也都嘲笑他。你们知道他写成什么样了吗？”
　　刘松刘莹摇头问：“写成什么样子了？”
　　覃青枫站起身，也带着些许嘲笑的语气说：“他把‘四’写成了四横，把‘五’写成了五横。”
　　“那他也太笨了吧！”
　　“是呀，这就告诉我们——”她换了一个吓唬的神情，“学一点就偷懒，别人并不会觉得你很聪明，反而会闹出笑话。你们想和小西一样被笑话吗？”
　　两人疯狂摇头。
　　覃青枫嘴角微扬，觉得这次这俩崽子应该老实了，于是带他们复习数学乘除法。
　　但事实给了她一记重锤。刘松刘莹就乖乖听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神游天外窥鸿鹄了。覃青枫脸上仿佛有一排黑线，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小孩贪玩的天性一时改不了，急不得急不得。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覃青枫满脸疲惫，等他们俩都去看电视了后，回到房间捞过手机，刚好在这时，安柳的电话拨了过来。
　　她一扫疲惫之态，接通电话：“喂？”
　　“喂，”安柳声音很平淡，“在干嘛呢？”
　　“刚刚给我的弟弟妹妹补完课。”覃青枫打电话时习惯性地找事做，瞥到角落里的一个箱子，上手打开，发现是自己的一些旧物。
　　“吃晚饭了吗？”
　　“还没，姑姑已经在炒菜了。”她摸到了一摞课本，课本下面压着试卷——看量应该从小学到初中都被完好保存着。
　　“......你饿吗？”
　　安柳从来不是爱问这种琐事的性格，覃青枫觉得奇怪，但仍回答：“说实话不是很饿。”这时她看到一本日记，下面盖着个药盒子，有点眼熟，正努力回想中，一时无暇顾及对方的异常。
　　“......青枫，电话就这么通着，不要挂，可以吗？”安柳沉默了很久，再开口她似乎离话筒远了一些，声音闷闷的：“不过要是打扰到你了，你就挂。”
　　很不对劲，覃青枫这才注意到，从第一句话开始，安柳就不对劲。太过于平淡了，像是遭受了什么事，带着一种“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漠然。
　　电话那头，安柳似乎内心挣扎，突然拉近电话，又说：“不，没事了，挂了吧。”
　　覃青枫赶紧阻止：“等下，安柳。”她放下了手中将要打开的药盒子，斟酌着开口，“......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谁知那边直接拒绝了，似乎对这个时候见面很抗拒：“不用了,我......我挂了。”说完，果断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中只剩忙音，覃青枫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步走出房间，跟姑姑说声“晚饭我去外面吃。”就出门了。
　　......
　　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放下，安柳掩着面，自我平静了一会儿，走到客厅，看着眼前狼藉一片。
　　花盆栽倒，盆底碎裂，里面泥土撒得得到处都是；电视柜门被砸烂，玻璃的烟灰缸四分五裂地躺在旁边；落地电风扇也被砸得变形了，扇叶开裂，有一个已经脱落......
　　安柳上前，把扇叶拿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然后......
　　发了狠似的踩了几脚，把剩下的扇叶全掰了下来。
　　不是喜欢砸吗，那我就要你们用钱买的东西坏个彻底，完全不能用，修都没机会修。
　　接着一个扇叶就把她大拇指割了道口子。
　　“......”安柳一股无名火，想去电视柜里拿个创口贴，不料没注意到脚下的玻璃片，给脚又添了道伤口。
　　“......”彻底没招了。只破了点皮，她也不想找那个烦人的创口贴了，拿上手机出门，准备去吃点东西。
　　消息弹出来好几条，都是覃青枫发的，手机静音一直没注意到。
　　“出来吃顿饭吧？”
　　“发生什么了？你现在还好吗？”
　　“你家在哪里呀？我去找你，出去散散步吧？”
　　这个时候安柳不想见她，自己现在情绪肯定很糟糕，见面就是让她分担自己的负面情绪。
　　回了句：“没事，不用担心我。”就随便找了家拉面馆。没注意到外面天空，越来越阴沉了。
　　覃青枫坐在一家奶茶店里，安柳不透露行踪，她也没办法。看着安柳发的那句话“没事”，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明天再打个电话过去吧。
　　点的奶茶喝完了，她起身准备回去，却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出门太急没带伞，刚刚一直看着手机等回复也没注意。
　　柜台的小姐姐好心建议：“先在这里坐会儿吧，等雨停了再回去。”
　　覃青枫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说了声谢谢，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插上了耳机，心里猜测这场雨要下多久。
　　店门忽然被推开，有人进来跟柜台点了杯奶茶。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循声望去，正好撞上来人回头。
　　两人视线交汇，覃青枫松了一口气似的扬起笑容：“安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