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龙’生九子 ...
-
离各国留学生到长安的时间已不过旬月（一旬为十天，在这里表示十天左右），柳笛的事情肉眼可见是多了起来。有时忙到宵禁（一种夜间管制措施最早可以追溯到周代），也只好在礼部歇息下来。
和过去的十几天一样，再抬头月已高悬于星空之上，月光从窗边洒进屋里。完成了第两个备案的柳笛不知被第几轮冷风吹得精神了不少，用过午膳后柳笛就一直伏案查资料写文书。
柳笛起身活动了活动伏案已久的脖子，用镇纸（压纸张的小长方体物件，多石制）压好文书，离开了还算暖和的室内。
此时柳笛身着深绿色常服（官员办公非正式场合的官服），头戴官帽，腰挂竹节玉饰，风吹过，流苏被吹起，把玉饰摆正，柳笛的眼底带了些温柔，嘴角也带了些笑意，就像送此物的友人在自己身边一样，风吹散了整日的疲惫。
柳笛抬头看着圆月，想起了许多事，思念了很多人。月是寄托游子思念的信物，连接着不在同一处的人，虽然不是十五，但十六的月亮却比十五看起来更圆。
“看了这么久的月亮，柳大人这是想家了?已经将近丑时，再不歇息，恐耽误白天的事务。年轻人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语气带些关怀，声音一听就是位长者。身穿绯色常服的礼部侍郎陶愠捋了捋胡须，手提一盏灯笼看着这位年轻的礼部四位员外郎之一。[
柳笛听到这话转身回头，微微一愣，“陶大人还未就寝，晚生在此扰了大人赏月的兴致，还请见谅。晚生刚到礼部，还有诸多事务不太熟悉，费些时间钻研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仗着自己年轻就随意熬夜、通宵达旦。三更半夜赏月，老夫可没那个兴致，不过是失眠而已。”说着陶愠摇摇头表示对年轻的员外郎的无奈。
“侍郎大人起夜穿常服吗？”
“夜里风凉，只穿里衣易感风寒。倒是柳员外郎监管的主客司自打你继任后不曾闲暇。你这晚生一连二十几天未回家，也该歇息歇息。大概巳时，季尚书会让人把留学生一行的名册交于你，我先向季尚书给你请两天假，‘磨刀不误砍柴工’之后的事就要你们主客司好好斟酌了”陶愠靠近柳笛拍了拍她得肩膀，以示鼓励。
柳笛犹豫了一会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听从了陶侍郎的安排，谢过陶愠后，先行回到这些天她在礼部晚间歇息的地方。
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撒在了床头，柳笛已经习惯了晚睡早起。虽被自己的‘生物钟’搞得头疼，但还是选择了起床，与他人交接，虽是执行官，但礼部尚书为了磨炼她，此次事宜的决策和执行交予了这位新上任的主客司员外郎不少。
暂且不提柳笛休息了采买了半日，睡了半日，收拾了半日自己的卧房。平日里柳笛是不让除了自己的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卧房，为此其他人还很疑惑，虽未说什么，但还是尊重了柳笛的任性。
等柳笛休完假回到礼部时，礼部司和主客司的两位郎中及礼部司的员外郎正好在商量留学生到来后举行的宴会的名单和座位，不同地域养育的人从小学习的文化有不小的差异，其中的利害要着重斟酌。
柳笛也加入了其中，安排的差不多了后，柳笛用手指向了一处与其他各处不同的空白位子。
“这一位子与他处不一样，别处或是留学生的国别亦或是官职。”
其他三人听到柳笛这话先是微微一愣，三人中资历最大的礼部司郎中崔文逸捋着不算长的胡子耐心地解答着疑惑。
“外交宴席本不应有空余的位子，这位子是陛下为三殿下特立的，自三年前起所有宴席都会设立。我朝能在这种宴席出场的皇室子弟并不多，包括太子在内年龄资质兼具的仅四位,但还有一位年龄足够但有无资质就不得而知了。”说着喝起了早就放在桌子上已经凉掉了的茶。
“为何说有无资质，按理说皇室子弟的资质都不会差，三殿下的称呼应是写在单子上的，不明写是为何?''柳笛对皇室可以说一无所知。
不知是谁将大开的房门关上了，房间里本就无其他人，柳笛被这架势搞得不知所措，“这……这是作甚。“
几位大人本就在商议重要的事，底下的人自然识趣的远离这间屋子，隔墙有耳，他们的话若是被听了去，四人谁也解释不清。
屋里在柳笛说完话后陷入了沉寂，率先打破气氛的是另一位员外郎李焓，‘’我朝陛下共九子，五位皇子，四位公主。年龄最大的大皇子赵璋栖六年前已经开府封王，太子李瑾宸排行老二，四公主李琢，五皇子李璟杭，其他四位你不用了解。你感兴趣的三殿下是位公主，名李勿殇，与大殿下同为先皇后赵月岚的遗子。至今下落不明。至于为什么大皇子姓赵可能是先后与陛下的约定，大殿下跟其母家姓。先皇后又是。赵泽嵩赵右相的亲妹，而太子殿下又与左相交好……剩下的柳员外郎就别问了，我也就知晓这么多。”李焓一口气说了很多，语速也不似先前商议之时的缓慢，生怕说的时间长，被旁人听了去。
柳笛看着李焓因短时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而胀红的脸，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些还算温热的茶水递给为自己解答疑惑的同僚。看到这情形柳笛也不好多问些什么。她对别人家的八卦不是很关心。
柳笛虽有不少疑问，但也只能埋在心里。处于两三个月高度忙碌状态的礼部终于在距离留学生到达长安的前六天放了一天假。
“阿笛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是多烦那个张家二公子，三次出门有两次遇到他的，玉店的
事儿都多长时间了。遇见他一次，他就要请我吃饭，我和他很熟吗？”向晏清抱臂和柳笛吐槽着张临沧一行人走在街上感受着市井气息，比起和友人骑马，向晏清更喜欢这种几人在街上漫步的快乐。
“那确实令人烦恼，不管怎么说，这人看着像是转了性子，也得小心些”说着将手中的糖给向晏清塞了一颗，“尝尝，这糖滋味尚可。”
向晏清也没有推辞，尝到了味道，也赞叹不已，直夸柳笛的眼光好。
“为了不太相熟的人烦心，可不好啊，晏清姐姐。”
“好了，知道了。去茶楼听书怎么样？”向晏清岔开话题，提了个尚可的建议。
柳笛看了看不远处的雨歇楼，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雨歇柳不似醉鹤楼的喧嚣，一楼二楼都有散座和雅间，一楼中央是个大的戏台子，今日未曾演戏，说书先生在台上讲着志怪故事。
柳笛一行人上了二楼，找了个空座坐下点了些白茶和几盘京中流行的点心开始听书。
“那员外只觉身后阴风阵阵，回头一看，是一人首虎身的妖怪静静地看着他……”说书人说到精彩处时，“啪”的一声拍惊堂木，随后响起来掌声。
柳笛带着吴宥安，向晏清身边没带着什么人，三人听着说书先生的段子，吃着茶点。
“阿笛你信这鬼怪之说吗？”
“不信，鬼怪只是世人心中的另一层枷锁，是人们内心的恐惧的另一种形式。”柳笛说完喝了杯茶，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
“行吧，我也不行鬼怪神灵，他们若是真的存在，边关也就不会有很多冲突了。嗐……”向晏清情绪有些低迷，想起了这些年的边关生活和远在边关的父母。
柳笛轻拍向晏清的手以示安慰，柳笛懂向晏清远离父母远离自己熟悉的边塞，二人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柳笛的思念更‘远’一些。
这边几人伤春悲秋时，又有一些人来到了二楼。
为首的是一气质不凡身着广袖长袍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位同样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两人的衣服一深一浅，身边跟着几个手持刀剑的护卫，还有个仆从。
上楼后，朝雅间走去，正好经过柳笛一行人身边。
起初柳笛对这一行人并没有太在意，但当中年人路过时，柳笛看见了那此时本不该出现的这里的人。
柳笛的神情微微恍惚，“柳大人，柳大人，咋了这是。你说巧不巧，张某正好今日在雨歇楼喝茶，不介意张某一起吧。”张临沧今日本在雨歇楼喝茶解闷，苦于‘偶遇’不到向晏清，又正好注意到气质不凡的一行人，当然也就注意到了柳笛一行人。
“无事，只是遇到了熟悉的身影。长安城统共就这么大，有意之人总会相遇。”柳笛反应过来，意有所指的对张临沧阴阳怪气，挺不喜欢张临沧单方面对向晏清的骚扰的。说着又拍了拍向晏清的手，来减少后者的不安。
“那倒也是，”说着自来熟的坐到了空余的位置。“在下可是很久未见柳大人了，不知大人可安好。大人眼下的青黑似乎浓重了些，公务再繁忙也应注意休息。”
还未等柳笛回答，“姑娘，我家老爷有请。”刚才跟在那一行人的仆从来请柳笛。
这下柳笛的大概可以确定了那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的身份了。
“这……”柳笛似乎有些犹豫
“我家老爷请的是这位柳姑娘，不过余下的两位我家老爷说可以与柳姑娘一起。”先后看向柳笛和向晏清和张临沧。
到这里柳笛就肯定的确定下来那人身份。
被邀请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就跟着那位仆从来到了雅间。
雅间门外守这带来的护卫，一人通传后，打开门让三人进去，而仆从在门外等候。
中年人背对着几人，而两位年轻人在圆桌挨着中年人，房间气氛在三人进来以后有些尴尬。
柳笛知不能失了礼数，率先在三人中行了大揖礼（晚辈对长辈的一种礼仪），另外两人也反应了过来行礼。
察觉到了屋内气氛的异常，中年人先开口：“年轻人有些傲气是好的，但太过心高气傲反而会引火烧身。刚才在外边听到柳姑娘关于鬼怪神灵的那些话，想必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的吧。”他的语气虽威严，但多了的是对后辈的温柔。
“晚生方才所言是心中所想，林老先生讲过许多外邦神话故事，与其风土习俗十分相似，而我朝故事亦是。”柳笛是硬着头皮上的，她不习惯面对皇帝，也见过皇帝两三次。
“倒也不错，但还是要有些对鬼神的敬畏之心。”这话是在警告这位年轻的不信鬼神的礼部员外郎。
“是”
“我今日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聊吧，”说着起身，“毕竟以后需要你们展露头角。”离开了雅间，门外的护卫也走了一大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龙’生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