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外》巫山间

3、《孤儿》

　　天色微明，浓雾包裹太阳，弥漫着泥土的气息。昨晚后半夜下起一阵小雨，草地里的痕迹被冲刷的无影无踪。

　　早晨阳光和修女的吆喝声叫醒了洪微茫。
　　不可置信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洪微茫记得自从病毒爆发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最开始，每到晚上，丧尸和人心是最需要提防的东西，他经常持枪睡在徐妍的帐篷外，后来，随着他救的幸存者越来越多，责任感也越来越重。

　　这种情况就算后来创建了保护基地，有专门的人值班，他也经常因为丧尸的嚎叫失眠。

　　无数个夜晚洪微茫经常想如果丧尸进入了基地会怎么样？如果围墙不牢固会怎么样？如果有人携带了病毒又会怎么样……？

　　到最后这种想法严重到他每次都必须参与物资搜索，每天都要绕围墙检查一遍，每一个幸存者他都要亲自询问……

　　洪微茫想，如果徐妍不杀他，恐怕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跟随着人群走过草地，在修女的带领下，孩子们排队进入洪微茫昨天晚上看见的主建筑里。

　　这里看起来似乎是食堂，一个偌大的房间摆放了长桌和椅子，洪微茫拿了黑麦面包和稀米粥，被伊万德拉着坐在一起。

　　这时洪微茫才看清了这里儿童的模样，有的孩子浑身雪白，有的孩子骨骼扭曲，甚至一对姐妹共用着一个下半身……很显然这里一半的孩子都不正常。

　　伊万德以为洪微茫被吓到了，轻声安慰道：“别怕，他们只是生病了。”

　　洪微茫当然知道，在他本来的世界。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为了提高出生率，有国家颁布了禁止堕胎的法律。当时未婚先孕被归结为女人的引诱。

　　有些教会容纳了这些被视作不贞洁的女子，而她们在产下孩子后离开了这里，这些孩子中的一些因为先天或者后天原因患有严重的疾病。

　　还有的家族为了维持血脉的纯洁，近亲相交诞下患有家族遗传病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数的归属也是孤儿院。

　　视线所及处的孩子吃饭的样子粗鲁异常，他们用手把面包塞进嘴里，面包屑和嘴边的米粥混合黏在一起，这种环境里唯有伊万德优雅的端着碗喝，让洪微茫有些好奇这个格格不入的孩子。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他也这么问了。
　　伊万德笑而不语。

　　这时修女听到他们两个窃窃私语，戒尺重重的敲打在洪微茫的头上：“尊重你的食物吧，愿神宽恕你。”

　　后来，洪微茫从别的孩子嘴里知道，伊万德的父母是商人，在外地做生意时，被坏人盯上了钱财，惨遭杀害。

　　伊万德刚刚进入福利院时，还带着他的弟弟，后来听说他的弟弟好像被领养了。

　　有的孩子补充道，如果伊万德的弟弟还在他身边的话，大概和卡西安一样岁数。

　　吃完饭后，修女带着一些孩子去打扫，伊万德看准时机带着洪微茫躲进了杂物间。

　　“你们两个男的，去帮苏珊搬今天中午的食材。”一个修女在杂物间门口说,“你来帮我收拾餐具。”

　　“这三个是新来的护工吗？”这个声音…是昨天晚上的男人！洪微茫回忆起来昨晚看到的场景。

　　“是的，主教你的脸怎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

　　几秒空隙后，主教吩咐：“等会，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听到脚步声远去，伊万德推开一条缝隙后，带着洪微茫躲到花园的灌木丛后面。

　　只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棉布和一小瓶液体，轻轻的擦拭过刚刚修女打过的地方。
　　看着棉布上的血迹，伊万德说：“迪卡修女力气大，她每次打人都会见血，不过用药消毒之后，就不会生病了。”

　　看他熟练的清理，洪微茫想起小时候徐妍学习滑板的时候，她磕磕绊绊总是会出血。
　　那时候洪微茫也这么给她擦药，怕女孩子身上留下疤痕，不好看。

　　“你经常处理这种伤口吗？”

　　“卡尔很调皮，经常被修女惩罚。以前家里女仆在我们骑马受伤的时候都这样做，久而久之也学会了一点。”伊万德蓝色的眼睛闪烁，“后来我在图书馆看到书里说，这样可以预防破伤风或者细菌感染。”

　　“卡尔？”第一次听到，洪微茫问。

　　“我的弟弟，他去年被领养了。现在应该和新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说到这里时，洪微茫悄悄观察了伊万德的神色，发现伊万德嘴角的微笑似乎扬起了一点弧度。

　　“你觉得大人们怎么样？”洪微茫任他拿酒精轻轻擦拭破皮的地方，他想打探点消息。

　　“修女们都是不错的人，她们很多人都没有家人，很可怜。”伊万德又撇了撇嘴，“不过当我们调皮的时候，她们会惩罚我们。”

　　他端详了一下洪微茫的额头，似乎很满意，又拉起地上的洪微茫：“很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穿梭过树木，跨过小溪，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

　　伊万德朝草丛喊了几声，里面探出了三个圆圆的小猫头，一只小小的猫慢悠悠走过来蹭了蹭下伊万德的裤腿。

　　它跟其他三只猫相比，体型稍微大了一点，看上去还像个孩子。

　　“这是猫妈妈，她一个月前在这里生了小猫。”伊万德介绍，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大片纸包着的火腿，“她越来越挑食了，刚开始还会吃黑麦面包的。”

　　似乎是印证伊万德的话，猫妈妈吃了几口，转身跳进草丛里。

　　“还没有吃完。”伊万德急忙跟上去。
　　只见猫妈妈在草丛里叼起一块白色的东西，扔在伊万德脚边。

　　伊万德捡起来，看见猫妈妈和小猫们继续吃火腿，把白色物品递到洪微茫面前：“这是什么？”

　　洪微茫从他手里接过，冰凉的触感，是一片人的头骨。

　　“应该是石头片吧，很好看。”

　　“喜欢吗？送给你。”说罢，伊万德蹲下盯着小猫进食，“真可爱，我以后想当个兽医。”

　　洪微茫站在一旁，回答：“会的。”

　　蹲在石头上，摩挲着手里的骨头，洪微茫思考当下的情况。

　　昨天晚上发现的秘密解锁进度为14％，按100%的完成率算，一共有七个秘密。主教的问题最大，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修女扮演什么角色。

　　联合六个人进入游戏，以及杂物间外主教说‘三个新来的护工’看，玩家应该被分成了两个阵营：儿童和护工。从昨天晚上的线索看，主教扮演压迫儿童的角色。如果护工和主教是一个阵营，那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阻止儿童阵营发现真相。

　　至于伊万德，洪微茫刚进入游戏时怀疑过他的身份，不过接触下来，似乎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那自己的另外两个队友现在在哪里？

　　……

　　厨房

　　钟龙蹲在厨房门口，他一个上午都在盯草地上玩耍的儿童，企图看出什么：“他们三个到底躲哪去了，我靠。”

　　“那个蒙面男人不能说话，龙哥，我们把这群孩子里的哑巴一个一个找出来，总有一个是他。”巩莉提议，她潜意识里始终觉得新出现的这个人会带来危险。

　　另一个男人觉得不妥：“他只是在我们面前没说话，不一定是真的哑巴啊。而且贸然杀人……”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把所有孩子关起来阻止？”钟龙不等男人把话说完，气势汹汹的骂道：“妈蛋，不如上把游戏直接杀来的痛快。”

　　说完，他两三步走到玩耍的孩子面前，提起一个小男孩的衣领：“喂，你怎么不说话？”

　　他狰狞的表情吓坏了男孩，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远处的修女听到声音，从钟龙手里抢过男孩抱到怀里：“神啊，你到底在干什么？竟然扯住一个小男孩的衣领！”

　　钟龙的异能有身体加强增益，因此他经常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论是现实还是游戏。但是刚刚修女把男孩抢走的时候，他竟然被轻轻松松掰开了手指。

　　他心里不甘，第一次被反制。越看那个男孩越觉得他像参与者，此刻正在小声的挑衅他。

　　在修女的目光下，钟龙只能憋屈的坐回台阶上。

　　修女抱着孩子，要求钟龙忏悔他的罪过：“如果你一直凭借神给予你的力量驱使他人，那你死后会进入十八层地狱，终日忍受力竭之苦。”

　　钟龙嗤笑：“这力量是属于我自己的，你凭什么要求我？”

　　修女看他没有悔改之意，抱着男孩离开，嘴里喃喃自语：“你会受到神的责罚。”

　　钟龙不以为然。

　　……

　　吃过午饭，修女带领孩子们回寝室午休。
　　路过草坪时，洪微茫看见了钟龙三人，他面不改色的混在人群里。

　　儿童阵营的玩家都是孩子模样，虽然可以充当保护色，但是也存在缺陷。比如说现在洪微茫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掌握了什么线索。
　　洪微茫上午问了伊万德，现在可以确定所有的孩子都住在寝室。

　　女生在三、四层，男生在一、二层，二楼和三楼之间的铁门上了锁，平时有值班修女住在楼梯口的房间。寝室旁边有个破小的洗衣房，平时孩子们都在这里进行清洁。

　　他昨天去的建筑是修女和主教住的地方，关于昨天晚上的事，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伊万德，不过看起来这些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在寝室后面更偏远的地方还有一栋红色的楼，孩子们都不允许靠近，平时只有修女进进出出。

　　主建筑远远大于其他建筑，一楼用来祈祷和吃饭，厨房建在旁边，看上去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小人。二楼有医务室和图书馆，伊万德说只有听话的孩子才能进去，说到这里，伊万德得意洋洋跟洪微茫炫耀了他的钥匙。后面洪微茫问了他三、四楼的情况，伊万德很迷茫，他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这些描述为洪微茫指明了很多线索，寝室后面的楼肯定有问题，至于主楼的三、四层情况不明，也许要和队友合作。

　　趁中午午休的机会，洪微茫用昨天的办法溜出去了。

　　寝室后面的树林似乎常年没有人管理，树木把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按理说这茂盛的树林应该有鸟居住，但是这里却听不到一丝丝鸟叫声，这样极致的寂静加上阴暗的环境不由得让人腿脚发凉。

　　地上厚厚的落叶积累在一起，洪微茫踩在上面，咔咔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突兀。

　　正思考着怎么不发出声音，不远处却传来了脚踩在落叶上的咔嚓声，貌似还在正往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