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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板书 ...
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走廊,把黑板上“距离高考还有270天”的粉笔字吹得簌簌落灰。
许恙抱着一摞物理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路过高三二班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陆近宇的声音——带着点被粉笔灰呛到的咳嗽,正跟人争论单摆周期公式里的重力加速度取值。
“题目里没说忽略空气阻力啊!”陆近宇的声音撞在玻璃窗上,震得窗棂都在颤,“上次实验课测摆长,就因为没算空气阻力,误差超了两厘米被李老师罚抄公式。”
许恙停下脚步,看见陆近宇正踮着脚在黑板上画单摆示意图,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沾着的粉笔灰,像落了层薄薄的雪。
他旁边的男生正抢着擦黑板,板擦在“空气阻力”四个字上反复摩擦,粉笔灰腾起来,呛得陆近宇直皱眉。
“行了别擦,”陆近宇伸手按住板擦,指尖在黑板上敲出笃笃声,“这题要是按理想模型算,肯定得错。”
他转身去拿粉笔,后脑勺的碎发上沾着点白,大概是刚才跳起来够黑板顶端时蹭到的。
许恙抱着作业本继续往前走,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围了群人。
新贴的物理竞赛复赛名单被风吹得卷了边,他的名字在最上面,旁边用红笔标着“省队候选”,而陆近宇的名字在中间位置,后面跟着个小小的星号——代表需要参加补测。
“许恙!”有人拍他的肩膀,是前桌那个戴银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捏着张刚印好的模拟卷,“最后一道大题是不是跟竞赛复赛题型类似?我算了三遍都不对。”
许恙低头看试卷,图里的滑块在传送带上匀速运动,突然想起上周物理课,陆近宇把橡皮擦当滑块在课桌上推,说这样能“直观感受摩擦力”,结果橡皮滑到过道里,被路过的李老师踩成了扁扁的一块。
“传送带的加速度方向搞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支笔,在试卷边缘画了个简易受力分析图,“这里应该用牛顿第二定律先算相对位移。”
眼镜男生“啊”了一声,指尖在图上点了点:“难怪!我就说怎么跟答案差了个负号,对了,你看到复赛名单没?陆近宇好像得补测,听说补测要加试实验操作,他上次连滑动变阻器都接错了……”
许恙的笔尖顿了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圈。
“会过的。”他把笔塞回口袋,抱着作业本转身往办公室走,身后传来眼镜男生嘟囔的声音,大概在说“也就你觉得他能过”。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茶水味,李老师正对着电脑改卷,屏幕蓝光映得他半头白发泛着青。
“小恙来了,”他抬头推了推眼镜,指缝里夹着的红笔在空气中晃了晃,“省队集训的报名表填一下,下周三之前交上来。”
许恙把作业本放在桌角,指尖在报名表的“是否参加”栏上悬了悬。
表格右上角贴着张小小的日程表,集训时间从十月开始,刚好覆盖了期中考试,也就是说,如果去集训,就不能跟大家一起参加这场被称为“高三第一次战役”的考试了。
“我再想想。”他把报名表折了折,塞进物理课本的封皮里,“李老师,陆近宇的补测是什么时候?”
李老师“哦”了一声,从抽屉里翻出张通知单:“这周六下午,在实验室。
他啊,理论还行,一到动手就懵,上次测金属电阻率,居然用铜丝代替铁丝,说‘反正都是金属’,气得我让他把实验手册抄了三遍。”
许恙接过通知单,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大概是陆近宇自己填的报名信息,身份证号的最后四位被墨团糊住了,像是不小心滴上去的钢笔水。
“我能去旁观吗?”他把通知单叠成小方块,“刚好我也想复习下实验操作。”
李老师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道沟壑:“你还用复习?不过来看看也好,说不定能帮他,别把实验室点了。”
他低头继续改卷,红笔在卷面上划出长长的勾,“对了,你们班的猫怎么样了?上次听陆近宇说生了三只小猫,要不要我找总务处申请个猫窝?”
“已经做了。”许恙想起陆近宇用纸箱改造的猫窝,外面裹着从旧校服上剪下来的蓝布,边角用订书机钉得歪歪扭扭,昨天路过时看见胖橘正把三只小猫往里面塞,尾巴扫得纸箱沙沙响,“在操场东南角的梧桐树下。”
李老师点点头,红笔在卷面上顿了顿:“那地方好,晒得着太阳。想当年我教过的学生,也爱在那树下背书,有对情侣还在树干上刻了名字,现在估计长得跟树纹混在一起了。”
他突然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连做错题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许恙走出办公室时,上课铃刚响。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粉笔灰在地上打旋,像无数个细碎的白色漩涡。
他走到二班门口,陆近宇刚好从里面出来,大概是被老师罚站,正靠着墙根踢脚下的石子,校服后领沾着片小小的梧桐叶。
“干嘛呢?”陆近宇抬头看见他,眼睛亮了亮,脚尖把石子踢到他脚边,“你去告状了?说我上课跟人吵架?”
“没有。”许恙把那张补测通知单递过去,“周六下午的补测,别忘了。”
陆近宇接过通知单,手指在“实验操作”四个字上捏了捏,指节泛白。
“知道了”他把通知单揉成一团又展开,“反正我也过不了,到时候随便糊弄下就行。”
“不行。”许恙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笔记本,是上次在文具店买的,封面印着各种实验仪器的简笔画,“我帮你整理了常考的实验步骤,比如这个伏安法测电阻,你总把电流表内接外接搞混,其实记着‘大内小外’就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陆近宇突然伸手按住了笔记本。
对方的掌心有点烫,带着粉笔灰的涩感,按在他手背上像块温热的砂纸。
“许恙,”陆近宇的声音有点闷,“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连个实验都做不好。”
走廊尽头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响,许恙看见陆近宇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片小小的阴影。“不是。”
许恙心说你要是真笨就不可能来这所学校读了。
他轻轻抽回手,把笔记本塞进对方校服口袋,“你只是容易走神,上次观察单摆运动,你盯着摆球看了十分钟,说‘它晃起来像胖橘追尾巴’。”
陆近宇“噗嗤”笑出了声,耳根却有点红:“本来就像,对了,去不去看小猫?刚下课的时候我去喂粮,老三好像有点打喷嚏,可能着凉了。”
两人沿着走廊往操场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铺了一地的碎金子。陆近宇踢着块小石子,石子在光斑里滚来滚去,偶尔撞到墙根的砖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妈让我报个实验辅导班,”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说花点钱总能过,可我觉得那些辅导班净骗人,上次听人说有个老师教怎么偷偷改数据,说‘只要结果对,过程不重要’。”
许恙想起实验室墙上贴着的标语:“数据是实验的良心”,是李老师用红漆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条挣扎的蚯蚓。
“李老师说,改数据的人,不如去学魔术。”他踢了踢路边的梧桐果,果壳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圆滚滚的种子,“周六我帮你练。”
陆近宇停下脚步,风掀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里面印着卡通猫的T恤——大概是从夜市淘来的,猫的眼睛绣歪了,一只圆一只扁。
“你不用准备省队的事吗?”他的指尖在衣角上捻了捻,“我听眼镜说,集训表都发了。”
“不急。”许恙抬头看了看天,云朵像被扯碎的棉絮,慢悠悠地飘着,“期中考试前,我想先把课本再过一遍。”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昨天路过三班的黑板报,看见陆近宇写的那句“高三加油”,粉笔字歪歪扭扭,却在末尾画了个举着铅笔的小猫,像极了草稿纸上那只。
他突然觉得,有些比省队集训更重要的事,就藏在这些笨拙的笔画里。
周六的实验室飘着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割出一道道亮纹。
陆近宇站在操作台前面,手忙脚乱地组装电路,导线在他手里缠成一团,像条不听话的蛇。
“先接电源还是先接用电器?”他回头问许恙,鼻尖沾着点松香,是刚才焊电路时蹭到的,“上次李老师说过,我忘了。”
许恙正对着实验手册画接线图,闻言抬起头:“先接用电器,最后接电源,防止短路。你看,就像给小猫喂药,得先把药混在猫粮里,不能直接硬灌。”
陆近宇“哦”了一声,手指在导线的颜色上顿了顿——红色接正极,蓝色接负极,这个他记得牢,因为胖橘的项圈就是红蓝相间的。
“对哦,上次硬灌药,被胖橘挠了三道印子,现在还在呢。”他侧过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果然有三个浅浅的粉色痕迹,像串迷你的省略号。
许恙的目光在痕迹上停了两秒,移开视线去看电压表:“量程选错了,应该用0到3伏,你拨到15伏了,难怪指针动都不动。”
陆近宇“啊”了一声,慌忙去调旋钮,指尖碰到表盘,留下个淡淡的松香印。
“完了,我肯定过不了。”他把螺丝刀往桌上一扔,金属柄撞到烧杯,发出叮的脆响,“其实我本来就不想去复赛,是我妈非让报,说‘跟许恙一起去才有动力’,可我根本跟不上你……”
“你看这个。”许恙突然把自己的实验记录本递过去,最后一页画着个简单的表格,左边是陆近宇常错的地方,右边写着对应的“记忆法”:比如把滑动变阻器的“一上一下”接线柱,记成“像小猫的爪子,得一只踩高处一只踩低处才稳当。”
陆近宇的手指在表格上慢慢划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麻烦?”
实验室的吊扇转得慢悠悠的,把消毒水味吹得满屋子都是。
许恙想起第一次见陆近宇,是在高一的物理课上,对方把物理书倒过来读,说“这样看公式像乐谱”,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后面,却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用粉笔在黑板角落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狗。
“不麻烦。”他把记录本收回来,重新调了调天平,“就像解力学题,总得一步一步来。”
补测那天,许恙站在实验室窗外,看见陆近宇穿着白大褂,正小心翼翼地往烧杯里倒液体。
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蓝墨水,大概是从校服上蹭过来的。
李老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秒表,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后来陆近宇说,他最后一个做完实验,走出实验室时腿都在抖,却看见许恙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个小小的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牛奶——知道他一紧张就胃疼,特意从家里带的。
“李老师说我操作虽然慢,但数据全对,”陆近宇吸着牛奶,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还说,比某些急着交卷却抄错数据的强多了。”
许恙靠着树干,看胖橘把三只小猫叼进纸箱,最小的那只总从缝里钻出来,被胖橘用爪子轻轻拨回去。
“下周期中考试,”他突然开口,“要不要一起复习?”
陆近宇的牛奶差点喷出来,呛得咳嗽了两声:“没搞错吧?跟我一起复习?我上次把历史年份记混了,把鸦片战争写成1940年,被老师当众念出来。”
“物理和数学你帮我,历史和英语我帮你。”许恙从书包里拿出张时间表,是用红黑两色笔写的,红色是他擅长的科目,黑色是陆近宇的强项:“每天晚自习后在图书馆复习一小时。”
陆近宇看着时间表,突然伸手在“物理”那栏画了只小猫,说:“那得加上这个,谁先走神,就得去给胖橘换猫砂。”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梧桐树下,像幅没画完的素描。许恙低头看着时间表上歪歪扭扭的猫爪印,突然觉得,高三这条看似漫长的路,原来可以走得这样热闹——有粉笔灰的味道,有实验台的冰凉,有没写对的公式,还有个愿意跟你一起把错题改到深夜的人。
晚自习的铃声响时,图书馆里已经坐满了人。许恙把物理错题本摊开,陆近宇正对着历史课本唉声叹气,指尖在“辛亥革命”四个字上戳来戳去:“为什么孙中山要叫孙中山?他原来的名字不好吗?”
许恙没抬头,笔尖在错题旁写着受力分析:“就像物理公式,总得有个代号,不然写起来多麻烦。”
陆近宇“哦”了一声,突然用笔杆敲了敲他的本子:“这道题你也错了?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错呢。”
许恙的笔尖顿了顿,那是道关于天体运动的选择题,他把万有引力常量的数值记错了。
“谁都有记错的时候。”他把错误原因标出来,“就像你上次把‘戊戌变法’写成‘戊戍变法’,多写了一横。”
陆近宇的耳朵红了,抢过他的本子就要改:“那是笔误!而且我后来记住了,‘戊戌’是横,‘戍’是点,像小猫的爪子和尾巴。”
两人的手指在本子上碰了一下,像电流轻轻窜过。窗外的月光爬上桌面,把两道影子投在错题本上,一个写着工整的公式,一个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猫,倒像是道奇特的风景线。
闭馆时,管理员阿姨打着哈欠过来关灯,看见他们桌上还摊着书,嘟囔了句“现在的学生真拼。”
陆近宇慌忙把书往书包里塞,不小心把许恙的物理课本碰掉在地上,书脊磕在桌角,发出啪的轻响。
“不好意思”他弯腰去捡,却发现课本封皮里夹着的省队报名表,“是否参加”那栏还是空着的。
“你到底去不去啊?”陆近宇把课本递过去,指尖在“是”字上点了点,“他们都说你肯定能进省队,说不定还能拿全国奖。”
许恙把报名表抽出来,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了看。远处传来高三教学楼的熄灯铃,绵长的铃声裹着夜风,像在催促着什么。
“不去了。”他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扔了出去,纸飞机穿过月光,撞在玻璃上,轻轻落了下来。
“为什么?”陆近宇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那可是省队啊。”
许恙没说话,只是在落下的地方弯腰捡起纸飞机,展开来重新夹回课本里。
他想起李老师说的那句话,年轻真好,连做错题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但有些选择,从来不是对错问题,而是愿不愿意和谁一起走下去。
夜风卷着桂花的香气从窗户钻进来,落在两人的校服上。
陆近宇突然笑了,从书包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递过去:“那正好,期中考试你可得罩着我,不然我妈又要拿你当例子训我。”
许恙接过奶糖,糖纸在指尖沙沙响:“自己做才记得牢,就像实验操作,别人帮不了。”
两人并肩往宿舍楼走,路灯把影子拉了又短,短了又长。
路过操场东南角的梧桐树下时,胖橘突然从纸箱里钻出来,蹭了蹭陆近宇的裤腿,尾巴上沾着片干枯的梧桐叶。
“你看,它也觉得我做得对。”许恙停下脚步,看着小猫们挤在纸箱里睡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它们身上,像盖了层碎银。
陆近宇低头看着胖橘,突然伸手揉了揉许恙的头发,掌心带着奶糖的甜味:“傻恙。”
远处的熄灯铃又响了一遍,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往前走,让影子在路灯下慢慢重合,像道写在地上的、未完待续的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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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已经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会不定时更新番外的,大家支持下一本新书:《我想跟你谈恋爱》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