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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平定藩王叛乱,再立奇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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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的京都,梧桐叶簌簌落满长街,却掩不住暗流涌动。西南滇王朱宸濠的密信,像一枚淬毒的针,刺破了大启朝表面的平静——这位镇守南疆三十年的藩王,以“清君侧,诛妖后”为名,聚十万兵马屯于澜沧江畔,扬言要直捣京都,“还朝堂清明”。
消息传到坤宁宫时,沈微婉正带着女医们晾晒新采的川贝。素心捧着急报进来,声音发颤:“娘娘,滇王……滇王反了!八百里加急说,他已经攻破了三座城,杀了巡抚大人,还放话说……说要亲自提着您的头去太庙祭祖!”
药篓里的川贝滚落出来,沈微婉弯腰拾起,指尖抚过那些雪白的鳞茎,声音却异常平静:“他要我的头,总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她转身看向窗外,普惠医馆的方向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素心,去把《南疆舆图》取来,再让人备车,我要去养心殿。”
此时的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如铅。萧玦将滇王的檄文拍在案上,羊皮纸因力道太大而裂开一道缝。“诛妖后?”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朕的皇后,在北疆救过镇北王的命,在南疆修过救命的桥,在京都办医馆、兴女学,哪一样不是为百姓谋福?到了朱宸濠嘴里,倒成了‘妖后’?”
兵部尚书出列奏道:“陛下息怒!滇王经营南疆多年,根基深厚,麾下有蛮族骑兵三万,又勾结了澜沧江沿岸的水匪,势力不容小觑。依老臣之见,当立刻调北方禁军南下,再传檄各地藩王入京勤王,三面夹击,方能稳操胜券。”
“勤王?”镇北王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假肢在金砖地上敲出沉闷的声响,“若其他藩王心怀异心,借勤王之名拥兵自重,岂不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当年先帝在时,就该削了这些藩王的兵权!”
群臣争论不休,有人主和,建议将沈微婉交出去平息滇王怒火;有人主战,却在兵力调配上周旋不定。萧玦看向殿门,仿佛在等什么人。直到秦风低声通报“皇后娘娘到”,他紧绷的下颌才缓和了些许。
沈微婉一身素衣,提着药箱走进来,殿内的争论声戛然而止。她没看那些或鄙夷或担忧的目光,径直走到案前,将一卷舆图铺开:“陛下,诸位大人,滇王虽势大,但并非无懈可击。”
她指尖点在澜沧江上游的一处峡谷:“这里是‘一线天’,是滇军北上的必经之路,谷口狭窄,易守难攻。滇王的蛮族骑兵虽勇猛,却不擅山地作战。我们只需派一支精兵守住此处,就能拖延他的行军速度。”
接着,她指向滇王封地的腹地:“滇地多瘴气,每年深秋都会爆发疟疾。滇王强行征兵,粮草不足,军中必然缺医少药。臣已让普惠医馆赶制了三万份青蒿素,若能送到滇军控制区的百姓手中,既能救人,也能让他们看清谁在真正为他们着想。”
最后,她的指尖落在一张药材分布图上:“滇王军中的粮草,多靠当地土司供给。这些土司世代种植三七、天麻,而这些药材的销路,全在咱们大启的药行。只要切断药材贸易,土司们必然心生不满,滇王的粮草链不攻自破。”
一番话毕,殿内鸦雀无声。刚才主张交出沈微婉的周瑾之子,此刻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玦看着舆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有药草产地,有水源分布,甚至还有蛮族部落的习俗禁忌,忽然握住沈微婉的手:“皇后的意思是,要亲自去南疆?”
“是。”沈微婉迎上他的目光,“臣去一线天协助守军,既能稳定军心,也能就地救治伤兵。陛下坐镇京都,稳住各方藩王,断滇王后路。我们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定能平定这场叛乱。”
镇北王忽然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老臣愿随皇后娘娘出征!当年北疆欠娘娘一条命,今日该还了!”禁军统领也出列请战:“臣愿率三千精兵,死守一线天!”
萧玦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激荡。他扶起镇北王,又看向沈微婉,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来,塞进她手里:“这是先帝赐的‘定国安邦’佩,你带着它,如朕亲临。记住,朕在京都等你回来,一起喝万民宴上没喝完的草药酒。”
三日后,沈微婉的车马出了京都南门。没有凤驾仪仗,只有一辆插着“普惠医馆”旗帜的马车,后面跟着五百名女医、三千禁军,还有镇北王带来的两千北疆骑兵。队伍行至城门口时,百姓们自发站在路边送行,王婶提着一篮热豆腐追上来,塞进车帘里:“娘娘,路上冷,多吃点热乎的。等您回来,我给您做豆腐宴!”
老郎中拄着拐杖,将一个药囊递过来:“这里面是防风和当归,治风寒的,娘娘千万带好。”启智女学的孩子们举着“沈医官平安”的牌子,齐声喊着“读书报国,行医济世”,声音震得马车顶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沈微婉撩开车帘,对着百姓们深深一揖。车窗外,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她素色的裙角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初入京都时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历经风雨的沉稳。
半月后,队伍抵达一线天。峡谷两侧悬崖峭壁,中间仅容一车通行,果然是天险。守将赵将军已在此布防多日,见沈微婉亲临,又惊又喜:“娘娘怎么真的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越是危险,越该来。”沈微婉登上悬崖上的瞭望台,指着远处的烟尘,“滇军离这里还有三日路程,我们得抓紧时间。赵将军,麻烦您派些人手,随女医们去附近的村落,教百姓们识别瘴气,分发防疫药包。镇北王,您的骑兵擅长山地作战,可否守住两侧的悬崖,防止滇军偷袭?”
众人领命而去。沈微婉则带着女医们在峡谷内搭建临时医帐,将带来的药材分类整理。傍晚时分,忽然有士兵来报:“娘娘,附近的黑风寨土司派人送来降书,说愿意归顺朝廷,协助我们守住一线天。”
沈微婉拆开降书,却微微皱眉。镇北王凑过来看了一眼,冷哼道:“这老狐狸,肯定是两边下注。他儿子在滇王军中当差,现在又来讨好我们,没安好心!”
“是不是真心归顺,试试便知。”沈微婉提笔写了封回信,让人送回黑风寨,“告诉土司,我需要一百担粮草和五十名熟悉地形的向导,三日内送到。若他办到了,朝廷不仅既往不咎,还会给他颁发‘良善土司’的牌匾,允许他的药材自由出入中原。”
三日后,黑风寨的粮草和向导果然如数送到。向导里有个叫阿朵的姑娘,才十六岁,背着个药篓,见了沈微婉就磕头:“沈医官,我认识您!去年您在南疆修桥时,给我娘治过腿病!”
沈微婉扶起她,认出这是当年那个在洪水里给她递草药的小姑娘。阿朵指着远处的悬崖,小声说:“娘娘,黑风寨的土司其实怕得很。滇王让他交出所有存粮,还要把寨里的年轻人都拉去当兵,他不敢不从,又怕朝廷怪罪,所以才……”
“我知道。”沈微婉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能带我们去看看悬崖后面的小路吗?我听说,那里有可以直通滇军后方的密道。”
阿朵眼睛一亮:“娘娘怎么知道?那是我们寨里的秘密!我爹说,只有遇到真正为百姓好的官,才能告诉他们!”
在阿朵的带领下,沈微婉和镇北王沿着密道来到悬崖另一侧。这里果然有一条隐蔽的山路,能俯瞰滇军的营地。沈微婉看着营地里稀稀拉拉的帐篷,还有士兵们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有了计较:“赵将军,滇军粮草不足,必然急于速战。我们明日先按兵不动,等他们锐气受挫,再从密道派一支奇兵偷袭,定能大胜。”
次日清晨,滇军果然发起猛攻。朱宸濠的养子朱英亲自督战,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喊话:“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交出妖后沈微婉,本将军饶你们不死!否则,攻破峡谷后,鸡犬不留!”
悬崖上的赵将军气得拔剑,却被沈微婉拦住。她取过一个扩音的铜喇叭,对着下面喊道:“朱英!你父亲滇王勾结水匪,搜刮民脂,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去年澜沧江洪灾,他囤粮不卖,饿死了多少人?你问问你身后的士兵,他们的家人是不是还在挨饿?”
滇军阵中果然一阵骚动。沈微婉继续喊道:“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是被强征入伍的!现在放下武器,到峡谷这边来,我们有吃的,有伤药,绝不亏待!若执迷不悟,等朝廷大军一到,悔之晚矣!”
朱英气得哇哇大叫,下令弓箭手放箭。箭雨落在悬崖上,却被早有准备的盾牌挡住。沈微婉让人将做好的青蒿素药包系在箭上,射回滇军阵中,药包上写着“治疟疾,保命”。
如此对峙三日,滇军的攻势越来越弱。营地里开始出现疟疾患者,士兵们人心惶惶。朱英杀了几个逃兵,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人偷偷跑到峡谷这边投降。
第四日夜里,月黑风高。沈微婉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滇军营地里的火把渐渐稀疏,对镇北王点头:“可以动手了。”
镇北王率领两千北疆骑兵,从密道悄悄绕到滇军后方。赵将军则在峡谷正面发起佯攻。当滇军被正面的动静吸引时,北疆骑兵如神兵天降,从背后冲杀过来。
“朝廷大军到了!”“滇王要败了!”喊杀声混着马蹄声,震得山谷都在颤抖。朱英在乱军中想策马逃跑,却被镇北王一箭射穿马腿,摔在地上被活捉。
战斗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沈微婉走进滇军营地,只见帐篷里到处是没吃完的野菜粥,伤兵躺在地上无人管。女医们立刻上前救治,给患病的士兵喂青蒿素,给受伤的包扎伤口。
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兵抓住沈微婉的衣袖,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沈医官……我儿子……在黑风寨当差,能不能……能不能饶他一命?”
沈微婉点头:“只要没手上沾过百姓的血,朝廷一律宽大处理。你好好治病,等病好了,我送你回家种地。”
老兵泣不成声,对着她连连磕头。这一幕被其他俘虏看在眼里,原本惶恐的脸上渐渐露出感激。
一线天大捷的消息传到滇王府时,朱宸濠正在饮酒作乐。他将酒杯摔在地上,怒吼道:“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谋士在一旁颤声道:“王爷,现在各地土司都不肯再送粮草,军中疟疾横行,不如……不如暂退澜沧江以南,再做打算?”
“退?”朱宸濠眼中闪过狠厉,“本王经营三十年,岂能说退就退?传我命令,把所有反对本王的土司家眷都抓起来,逼他们出兵!再让人去联络北境的蒙古部落,许他们平分中原,让萧玦首尾不能相顾!”
然而,他的命令还没传出去,府外就传来喊杀声。原来,那些被抓的土司家眷,竟被黑风寨的人偷偷放走,他们联合起来,带着家丁夜袭滇王府。
朱宸濠想从密道逃跑,却被守在那里的阿朵和几个女医拦住。阿朵举着一把砍柴刀,虽然手在抖,声音却很坚定:“朱宸濠,你害了我爹,害了寨里那么多人,今天该还债了!”
混乱中,朱宸濠被一根掉落的房梁砸中腿,动弹不得。当沈微婉带着士兵赶到时,这位不可一世的藩王,正被几个土司按在地上,嘴里还在嘶吼:“我是皇子!你们不能动我!”
沈微婉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皇子,是祸国殃民的乱贼。南疆的百姓,会记住你做过的一切。”
平定滇王后,沈微婉没有立刻回京都。她留在澜沧江畔,教百姓们种植高产的水稻,带着女医们走遍各个村寨,消灭疟疾,还在当地办起了第一所启智女学。阿朵成了女学的第一批学生,她在作文里写道:“沈医官说,女子也能读书,也能行医,也能保家卫国。我以后要像她一样,让南疆永远有药香,永远有欢笑。”
三个月后,沈微婉的队伍凯旋。京都百姓自发到十里外迎接,王婶的豆腐摊摆成了长队,老郎中带着徒弟们在路边义诊,孩子们举着“沈医官回来了”的牌子,欢呼声响彻云霄。
萧玦站在城门口,看着那个穿着素衣、风尘仆仆的身影,快步迎上去。沈微婉从马背上跳下来,将腰间的“定国安邦”佩解下来,还给他:“陛下,臣幸不辱命。”
“不是臣,是我的皇后。”萧玦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一路的风霜,“滇王叛乱已平,朕打算借此机会削藩,收回兵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战乱了。”
沈微婉笑着点头,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回头一看,普惠医馆的女医们抬着一大锅药粥走来,上面飘着枸杞和莲子,正是万民宴上的味道。
“皇后娘娘,陛下,喝碗热粥暖暖身子吧!”素心笑着喊道。
百姓们簇拥上来,有人递来新摘的果子,有人送来亲手缝制的鞋垫,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三个月来的变化:“娘娘,您推广的地锦草,我家收了五大车呢!”“女学的先生说,明年要招更多学生啦!”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皇城的琉璃瓦上,也洒在沈微婉和萧玦紧握的手上。远处的戏台上,不知何时又演起了新戏,唱腔里唱道:“澜沧江畔定风波,药香一路到京华。二圣同心安天下,万里江山处处花……”
沈微婉侧头看向萧玦,忽然想起他在养心殿说的那句话——“他们的盼头里,有你,也有我”。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奇功,从来不是平定了多少叛乱,打胜了多少战役,而是让百姓的盼头,能像澜沧江的水一样,长长久久地流淌下去,滋养出一片盛世繁花。
夜风渐起,带着药草的清香和百姓的笑语,漫过宫墙,漫过长街,漫过这万里江山。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