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归》幕之雨

7、异样

　　程澈坐在沙发上，心里像塞了绵花一样闷。

　　以他过往的经验，吃完饭帮忙收拾，是正常的，没想到被宋怀序拒绝了。

　　他不明白。

　　有人帮忙干这些事，难道不好吗？

　　他当时也确实是这么问宋怀序的。

　　但宋怀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让他去找宋怀星说正事。

　　程澈当时不明所以，但他立马反应过来，是他刚刚和他提过的，把晴天带来的事。

　　这虽说是个借口，可他的确不放心让晴天自己呆着，虽然他现在还被寄放在宠物医院。

　　明天下午，就要把它接回来，程澈不可能让它自己呆在那个家里。

　　虽然离的近，只要他不嫌麻烦，随时可以照看，就算是上学日，下晚自习回来也可以抽点时间去。

　　反正，按他的想法，自己顶多住几天而已，不会太久的。

　　宋怀星看程澈从餐厅出来到客厅坐上沙发，就开始在面无表情的发呆。

　　他在内心轻叹。

　　宋怀星感慨这世上居然有和他弟那么相似的人。

　　这两人都待人客气疏离。

　　哦，补充一下还有整天都挂着张面无表情的脸。

　　程澈更甚一筹，宋怀序好歹还会给点回应，他直接原地发呆。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沈析会说这人孤僻了。

　　不过想点好的，这俩人放一块，应该会很安静。

　　想到这，他再次在心里哀叹。

　　眼见面前的人还是一副呆样，宋怀星终于忍不了了。

　　他实在受不了这样沉默的环境，太难受了。

　　宋怀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他打算找点话题，但说实话，自己跟程澈今天第一次见面，能聊什么啊？

　　“那个…”程澈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宋怀星正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见程澈主动开口，顿时眼前一亮。

　　“怎么了？是有什么缺的吗？哪里不习惯吗？”三个问号下去，直接堵住了程澈的嘴。

　　没办法，宋怀星实在憋了太久，现在一有活就没忍住，说了一堆。

　　程澈被他给吓了一跳，但面上还保持着冷静，看着宋怀星那殷勤的样子，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请求一件事。”

　　宋怀星眨了眨眼：“啊？”

　　怎么还用上请求两个字了？

　　不是，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吧，不就是提个事吗？

　　他一直这样说话，真不觉得累吗？

　　“什么事？”这话说出来语气平淡，听上去甚至有些冷淡。

　　他要晕了，怎么跟程澈说起话来连自己说话都跟着变冷硬了。

　　程澈犹豫了下，道：“我…我能把我的猫带来吗？”

　　宋怀星：“？”

　　他弟不是刚和他说过了吗？怎么程澈又来说一遍。

　　宋怀星想了一会，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宋怀序还没告诉他。

　　他清咳了两下，开口问道：“我弟没和你说吗？他刚刚已经问过我了。”

　　程澈瞪大眼睛：“什么？”

　　宋怀星没注意到他的震惊，继续说道：“他刚刚跟我讲我说过了，我说可以还让他来转告你，我想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吧。”

　　程澈心里翻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越来越不懂宋怀序了。

　　宋怀序收拾完顺带把碗一块洗了，他们兄弟俩经常这样，也算是分工合作吧。

　　他刚走到客厅，就看到宋怀星拉着程澈在大聊特聊，程澈在旁边陪笑，时不时回复两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他心上，宋怀星在那笑的不停。

　　见状，宋怀序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俩人挺投缘的，他一开始还担心程澈会让他哥尴尬。

　　没办法，他哥话太多了，程澈那个样子……算了，他懒得说了。

　　宋怀序走上前去，程澈先看到他，向他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怀序没理。

　　他坐下后，宋怀星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宋怀序身上。

　　这让程澈暂时松了一口气。

　　宋怀序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小序，辛苦你啦，”宋怀星说道：“那么多碗不好洗吧。”

　　宋怀序摇头：“没事。”

　　接下来，就全都是宋怀星一个人的演出，程澈好歹还时不时说个两句。

　　宋怀序就一直在旁边盯着手机干坐着，就算是说话也只回个“嗯”。

　　时间一长，宋怀星都无语了。

　　他弟今天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一直怪怪的啊，总不能是因为程澈在吧。

　　宋怀星无奈，可是他真不想在呆下去了。

　　这客厅气氛越来越压抑了。

　　他心想还是找个理由，赶紧逃吧。

　　宋怀星故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说道：“二位，我先上楼了，明天可还得早起上学呢，你们最好也别玩太晚。”

　　宋怀序在旁边听了宋怀星将近一小时的唠叨，听到他说这话，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转而投到他的脸上。

　　眼里满是好笑。

　　到底是谁最爱玩啊。

　　不过宋怀序懒得去拆穿他。

　　宋怀星看到了宋怀序向他投去的眼神，但他故意没给反应。

　　他清咳一声，说了句晚安，直接起身上楼。

　　程澈还朝他说了声晚安。

　　宋怀序瞧着他哥那像逃一样的步伐，无奈摇了摇头。

　　他猜宋怀星离开的原因大抵是因为他和程澈。

　　这也真是为难他了。

　　宋怀序轻叹一声，转而看向程澈，却发现程澈正在偷摸打量着他。

　　他的眉眼间满是疑惑。

　　因为宋怀序突然看向他，程澈的视线就这样促不及防和他撞在一起。

　　然后他就见到程澈一脸慌乱的移开视线，那样子像见到了一个恐怖的东西一样。

　　宋怀序：“……”

　　他感觉自己头又要痛了，他有这么吓人吗？

　　宋怀序隐去眼中的笑意，微微蹙眉，问道：“你好像有事要说？”

　　闻言，程澈怔愣了一下，随后他不自觉垂下头。

　　好半响，他才终于抬头，开口道：“为什么？”

　　宋怀序：“？”

　　“为什么帮我说话，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看着眼前这个人拧巴的样子，宋怀序莫明开始思考这跟他那个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的高冷同桌是同一个人吗。

　　他问的问题未免有些莫明其妙了。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给了一个回答：“我帮你说你猫的事，是因为我有事要问我哥，所以我顺带一起说了，还有刚刚不让你帮我的…。”

　　说到这，宋怀序顿了下。

　　他不是是客人吗？

　　就算是来暂住的，那也是客人吧。

　　真的会有人让客人来干活嘛。

　　宋怀序真的不理解他问这事的意义是什么。

　　“…你是客人，我们家没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话落，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干坐着，谁也没在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在听到程澈开口：“谢谢。”

　　…到底为什么要谢？

　　宋怀序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程澈又将头低垂下去，他也就不说了。

　　宋怀序突然感觉自己现在身心俱疲。

　　他瞟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快八点了。

　　宋怀序看了程澈一眼，觉得他们俩应该也没什么可以聊的了。

　　于是提议道：“明天要早起，要不我们上楼？”

　　程澈闻言抬头看向他，回了个好。

　　宋怀序点点头，起身走上楼。

　　程澈跟在他身后，顺便把客厅的灯给关了。

　　上楼后，二人在房间门口互说晚安。

　　不过，宋怀序见程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有些无奈，但他也不愿再说什么了。

　　关上门后，他就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就是顺便把屋子里的东西整理好。

　　不久，便熄灯睡下了。

　　夜晚总是平静的，但太安静，又总会让人格外清醒。

　　程澈平躺在床上睡不着，就一直闭着眼睛休息。

　　他坐起身，轻叹一声，他就知道人今晚果然会失眠。

　　他从旁边摸索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要十一点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睡不着也实在正常，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程澈自己在想事。

　　他…挺喜欢这的，因为……

　　程澈重新躺下，睁眼看向天花板。

　　他们两个人没把他当成一个外人，倒像是…

　　当成了朋友，家人。

　　……

　　良久，他轻叹一声，不再去想。

　　第二天，宋怀序定的闹钟准时准点把他给叫了起来。

　　他本来睡眠就浅，闹钟一吵，人立马就清醒了。

　　宋怀序关掉闹铃，起身换衣洗漱。

　　今天周一，要穿校服。

　　平时倒是无所谓，只要记得每天带校服外套来应付领导检查就行。

　　今天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升旗仪式要穿一身做给领导看罢了。

　　屿中其实不太管穿校服和发型的问题，就算管一般也是只管高一，高二高三没几个人会多管的。

　　这也是学生和老师间心照不宣所达成的共识。

　　毕竟一整天都忙的很，谁这么闲来检查这些东西，只要别搞的太离谱，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宋怀序收拾完自己，打开房门准备出门正好和程澈撞上。

　　“……早上好。”

　　宋怀序率先向他问好。

　　“早。”程澈回道。

　　然后，二人就一言不发的先后下楼。

　　倒不是互相不理睬对方，只是他俩都不知道除了问好，还能说什么。

　　走下楼，宋怀序突然想到早饭应该吃什么。

　　没办法，他不是个爱吃早饭的人。

　　一般情况下，宋怀序也只会往包里装两个面包，早上坐公交的时候随便应付一下。

　　宋怀星一般会去校门口的早餐店，所以兄弟俩平日里收拾自己后一般都是直接出门的。

　　但眼下，他们俩个昨天好像都忘了早饭的问题。

　　宋怀序认命般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程澈，问道：“你……吃早饭吗？”

　　程澈：“？”

　　“我是说……早饭你怎么解决…”宋怀序补充了一句。

　　程澈心想问这个干嘛。

　　不过要回答的话，他早上一般也只会吃两个面包，偶尔去早餐店买。

　　想到这，程澈的眉眼染上困惑。

　　他…总不会还想给他做吧…

　　“我一般去早餐店买。”最后他斟酌了一下，选择这么说。

　　他不好意思一直在别人家白吃白喝。

　　毕竟程生给了他好大一笔生活费。

　　他不愁吃喝。

　　宋怀序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回了个嗯。

　　之后，他们谁也没在说什么。

　　二人穿好鞋，跨着包径直出门走向公交站。

　　他们到的时候，公交车站己经有几个人了。

　　等了几分钟，在六点出头的时候，公交车到了。

　　他们前后脚上车，车上挺空的，俩个人和星期五回来那次一样，一个选择坐前面，一个则是坐后面。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学校，但并不相熟的两个人罢了。

　　公交车关上门，向前开去。

　　同往常一样，几个相熟的人也正在闲聊，车上的声音逐渐变大。

　　阳光照进宋怀序的眼里，让他不由自主的咪了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