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归》幕之雨

10、种子

　　“你在里面装了什么，这么重。”宋怀序试着掂了下这个包，微蹙眉问道。

　　“也没什么…”程澈一贯平静的脸上浮现了几分不好意思，“就是给猫买的一些东西…”

　　“买的好像有点多了。”

　　…有点离谱。

　　这个包的重量也是够让人喝上一壶的了，要是换算成他对猫的爱，那真是沉啊。

　　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种优点，还不错。

　　过了几秒后，他询问道：“那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就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宋怀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轻柔。

　　程澈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显的整个人的气质都比平时温和了些。

　　程澈移开视线，回道：“没事了，走吧。”话落，程澈伸手想要接过宋怀序手上的包，“这个，我帮你拿吧。”

　　“不用，”宋怀序手一偏，避开了他伸来的手，视线看向他手中的笼子，道，“你还是好好拎着笼子吧。”

　　“拎稳点，小心它被吓到。”他又补充了一句。

　　程澈愣了一下，只好收回手，回了个“嗯”。

　　宋怀序点头，转身抬脚离开。

　　程澈见状快步跟了上去。

　　宠物医院所在的街道附近到了晚上会有夜市，虽说天还没黑，却己经有摊子在四处喧闹。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烟火气倒是挺足。

　　不过这样子，就不是很好打车了。

　　这路实属有些挤和乱。

　　因此宋怀序向程澈建议到人流量少的地方打车。

　　程澈和宋怀序一前一后走到了大路口。

　　街外边明显就好了些，毕竟是大部分人都只进不出。

　　二人又走了几步，走到了一家银行门口，程澈才打车。

　　在等车的过程中，程澈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投到宋怀序身上。

　　他在思考宋怀序这个人。

　　宋怀序虽然一直低垂着眸，但他早就察觉到了程澈投过来的视线。

　　这道视线里，包含了很多情绪，杂且乱。

　　说真的…有点无语。宋怀序这般想到。

　　不敢正面看我，却又像做贼似的偷瞧我。
　　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这倒是有意思了，活了十六年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在这股视线的存在越来越强后，他毫不犹豫扭头，眼睛直直盯着程澈，语气有些冷，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宋怀序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不好意思，我只是…”他偷瞟了一眼宋怀序身后的包，“感觉很麻烦你。”

　　在他们走的这一路上，程澈见他总是时不时抬手擦试额上的汗。

　　他确实是挺不好意思的，想拿回来，宋怀序不让，提出想背他的包，又被拒了。

　　明明是自己要来，他只是过来陪他的。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找了个佣人。

　　程澈脸皮薄，这么一想，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宋怀序听后反倒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程澈又有什么事了，要真有事情，他还得陪着。

　　太麻烦了。

　　“没事，”宋怀序语气软了些，“帮朋友一点小忙没什么的。”

　　帮朋友…

　　我是他的朋友吗？

　　朋友……

　　程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忽的，他勾唇露出一个浅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自己是对方的朋友。

　　这感觉，还…挺好的。

　　良久，他才开口：“那就…谢谢了。”

　　宋怀序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过身再次看向车流涌动的街道。

　　程澈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

　　恰巧这时，手机传出一声提示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程澈拿起手机一看，是打车软件通知他车快来了。

　　他点开打车页面，朝宋怀序轻声道：“车快来了。”

　　宋怀序闻言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宋怀序上前拉开车门，让程澈先上，自己则是等程澈把猫安顿好，才上去。

　　司机是个看着挺老实中年男人，在问了号码尾号便开车混入车流。

　　车内冷气很足，驱散了身上的炎热，不过宋怀序刚出过汗，现在就立马吹空调，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感冒。

　　程澈把笼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晴天微探出脑袋，显的有些不安。

　　程澈低垂着眉眼，伸出手指安抚性轻挠了挠它的头。

　　宋怀序把程澈的包放在两腿之间，自己的包则是放在膝盖上。

　　他舒了口气，头靠在窗上，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变化的风景。

　　程澈安抚完晴天后，侧头看向宋怀序。

　　宋怀序微咪着眼，额前的碎发有些潮，五颜六色的光从他脸上闪过。

　　忽然，宋怀序轻叹一声，转过头，二人的视线又一次相撞。

　　“又有什么事吗？”宋怀序语气略有些疲惫的问道。

　　怎么又偷看啊…宋怀序身心俱疲的在心里问道。

　　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时间和程澈谈谈，总是这样也太累了。

　　“…谢谢你今天愿意陪我。”程澈轻声向他道谢。

　　宋怀序听后微蹙了下眉，却并没有去看他，只是有些无奈的回道：“都说没事了。”

　　程澈愣了下，“哦”了一声。

　　聊天就此结束，车内重归平静，只有手机导航的语音声。

　　在过了好一会后，车停在明水园大门口，二人先后脚下车。

　　随后，他们一起走进小区，一路上没再说过一句话。

　　如往常一样，宋怀序输密码，然后进去。
　　打开灯，走到客厅，宋怀序把程澈的包放下。

　　他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这包的重量。

　　宋怀序轻叹一声，转头对正在放猫笼的程澈问道：“你还要帮忙吗？”

　　程澈放下笼子，抬头看向宋怀序：“不用了，谢谢。”

　　宋怀序点头：“好吧，那我先上楼了，你自便。”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见他离开，程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蹲下身，打开笼子把晴天放了出来。

　　它刚出来，四处探了探，然后直接跳到沙发躺下了。

　　程澈：“……？”

　　这猫够牛啊，换了个环境还能这么适应…

　　不对啊，它在我家也才呆了一天。

　　程澈颇有些哭笑不得。

　　行吧行吧，它这样，自己还可以省点心。

　　他蹲下身把那个包拿了过来。

　　程澈会买这么多东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店员哄的。

　　毕竟第一次养猫，没经验。

　　而且仔细算算他养猫才养了两天，目前所了解的东西都是上网一顿恶补的。

　　程澈花了约半个钟头的时间把这堆东西给整理了一翻。

　　等到宋怀序洗漱完下楼，程澈己经抱着晴天坐在沙发乱玩一通了。

　　突然晴天莫明离开程澈的怀抱跳到地上，在程澈有些惊奇的视线下，径直走到宋怀序面前。

　　宋怀序：“……？”

　　这猫…干嘛。

　　几秒钟后，他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把晴天抱了起来，把它送还给程澈。

　　程澈：“……”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恕他直言自己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行为。

　　把猫交出去后，宋怀序顺势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晴天摇了摇尾巴，看上去有些不悦。

　　这尾巴摇的幅度属实有点大，让人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宋怀序注意到了，他迟疑了一下选择伸手挠了下它的下巴。

　　程澈配合的把晴天往前抱了抱，方便宋怀序可以碰到它。

　　渐渐的晴天停止了摇尾巴，它的头靠在宋怀序手上，咪着眼，像是在享受一般。

　　“它有名字吗？”宋怀序轻声问道。

　　程澈因为突然的提问微愣了一下：“有，叫晴天。”

　　“嗯，取的不错，好听。”宋怀序淡淡的回了一句。

　　之后，客厅陷入寂静，只剩晴天发出的呼呼声。

　　忽然晴天又一次逃离程澈的怀抱，自顾自跳下沙发，闲逛去了。

　　“诶别……”

　　程澈刚想制止就被宋怀序拦下。

　　“别担心，家里没什么缝隙，让它自己玩吧。”

　　“而且，”他话峰一转，“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聊聊。”

　　程澈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惊疑：“你…什么？”

　　宋怀序见他这副有些呆的样子，莫明有点想笑。

　　“别紧张，只是聊聊而已，”他选择先安抚他的情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以后…就是…”

　　刚刚在脑子里把说辞都过了一遍，真要说了反倒又大脑一片空白。

　　他也是够厉害的了。

　　“…你以后…把我和我哥都当成你的家人怎么样。”

　　话落，程澈一脸懵的看向他。

　　不过宋怀序压根没去注意，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

　　他强装镇定，接着说道：“还有，我提个小意见，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客气。”

　　话毕，客厅顿时陷入寂静。

　　…完了。

　　这话说的前后都不着调了。

　　程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

　　宋怀序心里虽然己经震天动地，但面上仍旧是一片平静。

　　过了好一会，程澈才开口：“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他握紧拳头，心里发慌。

　　我该怎么说？

　　我应该实话实说吗？

　　他在心里询问，但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

　　半响，他低下了头，低声道：“我只是…不知道。”

　　宋怀序愣了一下：“‘不知道’？”

　　程澈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和平时一样冷淡，但眼里又多了两分挣扎的波纹。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